比试（1/2）
比试
北狄人先是狮子大开口，送来了一封信件，向大宁索要赔偿的银钱粮草，数目之巨几乎抵得上一年的税收。
随后又把九皇子推出来，称大宁如果给不出一个令他们满意的交代，就拿九皇子的人头祭旗。
九皇子写给皇帝的信件送到了陆世廷手里，穆玦凑在对方身边看。
九皇子提到自己被关在牛棚里，那里臭气熏天，夜夜不能入眠。
还提到北狄每天送给他的饭菜都是干硬的饼，一点肉都没有，他食不能咽，饿得受不了。
北狄人说，要是一个月内没有收到大宁送去的粮饷银钱，就把他斩首供奉长生天。
看信件上的字迹虚浮无力，还有隐隐的血迹，九皇子在北狄确实过得不太好。
“这封信，老师会送去给父皇吗？”
这信是被东厂的人截下来的，原本应该送到皇帝那儿。不过送与不送，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分别。北狄人要得太多，皇帝是拿不出来的，更何况对方也不是那种爱子如命的慈父。
陆世廷把信件叠了几折，火漆已经开了，对方似乎也没有把它恢复原样的意思。
“照旧送去给陛下。”
军队继续北行，沿途的草木日渐稀疏。
当一日穆玦早晨起来，看到一轮太阳不是在山岭间升起，而是从远处茫茫的荒漠与天的交际线上绽出金芒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已经抵达北境，而且就快到那座坚固雄伟的边关了。
这几年驻守边关的主将已年过六旬，穆玦远远望见在城下迎接他们的老将军，须发皆白，面孔却晒得黝黑，干瘦，但精神矍铄，虎目炯炯有神。
“老师，那就是胡昭老将军？”
“嗯。”
两军交接，穆玦下了马，看到胡老将军身后的兵马，再看看他们带来的士兵——常年在边关驻守的士兵刀剑没有出鞘，身上也有一股血浸出的煞气，把他们从京城周边的城池带来的队伍衬得像一群柔弱的绵羊。
每年边关的士兵都有折损，朝廷却很少往北境补充兵丁。
胡老将军朝他们行礼，态度虽然恭敬，但语气不咸不淡。
“六殿下，陆厂督，两位远道而来辛苦，原本军中应该备下接风宴给两位洗尘，但今年军中粮草紧缺，实在腾不出余粮，还望殿下和厂督海涵——两位的营帐已经备好了，请。”
陆世廷颔首，侧脸问他：“殿下想休息吗？”
穆玦摇摇头。
“那就麻烦胡老将军先带我们去军营的操练场。”
操练场中，军士们早已分队在训练拼杀，隔着很远都能听到雄浑有力的喊杀声。
胡老将军：“那边是弓弩手训练的地方。”
远处的草垛上已经扎满了羽箭，一排排弓弩手按照战场上的列阵和盾牌手配合着变换着阵型，看那些士兵手里的长弓，不少都是硬弓，射程和箭的力道都比一般的弓要好。
“过去看看？”
穆玦回神，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士兵们在操练，不好上前打扰，穆玦就走到放弓箭的木架边一排排看过去。
青年穿了件雪色纹着金线的窄袖劲装，乌黑的长发没有像在京城那样披散下来，规整地束成了发髻。
但他身形修长，因为腰窄，皮肤白，举手投足和边关将士的粗犷大相径庭，还是迅速吸引了不少士兵好奇的目光。
注意到有训练的弓弩手分心了，胡老将军有些不悦地皱了一下剑眉。
“六殿下小心一些，这些都是硬弓，弓弦锋利，一旁的羽箭也都是战场上能杀敌的箭，殿下小心伤着自己——那边还有骑兵在操练，殿下要不去那儿看看？”
穆玦抽了一把长弓出来，桃花眼带着笑：“不着急走，胡老将军，我想试试这把弓。”
“殿下手里的是一石的硬弓，殿下想试着射箭，要不还是换一副吧？”
一石的弓基本上是军中多年的弓弩手才用得惯，新兵来压根连弦都拉不开。
“就这副弓。”
青年拿了根羽箭，一旁的弓弩手们刚结束一轮的操练，看到老将军在，又有个眼生的青年要在他们面前挽弓——看那个青年的衣着，一定是这次带兵从京城来的贵胄。
有士兵喊：“将军，不如我等和这位小兄弟比试一下吧？”
话音落下，四周很快有人附和。
“比试！比试！比试！”
胡老将军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了压手：“殿下，他们在军中糙惯了……”
“没事。”穆玦冲着那个最先提出比试的弓弩手一扬下颌，“来！”
比起京城和宫里的波云诡谲，一张面具下九张面孔，他还是更喜欢北境将士们的坦率。
那名弓弩手走上前：“比拉弓还是比准头？”
穆玦指了指远处的一排草垛：“比准头吧，一人十箭，看谁中的靶心多。”
“成！我也不欺负你，我先打个样儿，你可以先熟悉熟悉手里的弓。”
那个弓弩手先上前射箭，对方在军营里的本事应当不错，几乎都是正中靶心，偏了一些的也有九环。
每一箭出去，有站在草垛边的士兵报数，将士们大声喝彩：“好！”
狼崽子跑到了陆世廷边上，拽人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小话：“老师，老师……一会儿我要是比输了，你得给我找回场子，不能让胡老将军和将士们以为从京城来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点心。”
陆世廷似笑非笑：“殿下答应的比试，要臣来找回场子？”
“我的箭术也是老师教的啊！而且我要是赢了，那就不用老师来了——”
那名弓弩手已经射完了十箭：“七个十环，没到的就不算数了，该你了！”
穆玦走上前，拉开弓，搭上羽箭。青年拉弓的姿势挑不出什么错，手很稳，一点儿没有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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