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1/2）

粗犷

太子畏罪自杀，储位空悬，太子党大半转投到了九皇子麾下。

太子的丧礼刚过不久，就有人上书皇帝，奏请皇帝再立太子，以安社稷。

皇帝年纪大了，哪怕大臣们这样的奏请无可非议，穆玦偶尔去陪皇帝用膳，还是能察觉出皇帝的心情很不好——才死了个太子，这些大臣们又劝他立储君了。

这样急切，到底是真的一心为国，还是盼着他早日宾天，要讨好未来的君王？

奏折里提到的储君人选大都是九皇子，立嫡子是大宁的祖训，当今皇帝如果不是占了嫡子的便宜，比他能力出色的皇子不少，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

“皇帝不想立储——至少是不想这么快立储。”穆玦咬着手里的果子，“让九皇子折腾去吧。”

现在的形势就跟当初太子被禁足东宫时一样。不停地为皇子上书，只会让皇帝更厌恶，倒不如安安静静地待着。

光是想法子从分崩离析的太子党中挑选人为自己所用，已经够他和钟仁忙的了。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快要入冬了。

上辈子就是这个冬季，一场大旱影响了不少州县的收成和春耕，送去边境城关的军粮减少，北狄趁虚而入，一连攻占了好几座城池。

那时太子和大部分文官都主和，想送北狄银钱丝帛和谈了事。也正是这样，他才被选为质子，跟着和谈的车队去了北狄。

这一世三皇子残废，太子死了，但他却没法改变天灾大旱的降临，九皇子现在一心想要储位，大约也会一力主和。

绝不能等到北狄大军踏破边关，攻占了城池，北境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

如果能提前蓄水防备大旱，尽力筹划好军粮的运输，加强边境城池的守备，或许根本就不会败给北狄，也不会有那么多士兵和百姓丧命。

青年倚在梨花木躺椅上，失神的瞳孔渐渐聚焦，染了一层光亮。

夏明似懂非懂：“六殿下是有别的事情想做吗？”

“嗯。”大旱和军粮的事情涉及到太多东西，“我今日要去东厂找陆厂督。”

他运气不错，今天陆世廷没有在外处理公务，就在东厂的书房里。

整个东厂守卫森严，明哨暗卡遍布，但六殿下一路跑进厂督的书房，司空见惯，无人阻拦。

陆世廷听到开门声，手中批着折子的朱砂笔没有停顿，也没有擡眸，淡淡道。

“殿下年岁长了，规矩也丢了。”

狼崽子照旧没规矩地跑到了他身边，发现忘记关书房门了，又跑回去把门合上。

“我不是故意来打扰老师处理政事的。”狼崽子鼻尖和耳廓被深秋的寒风吹得有些红，怀里揣着一个暖炉子，“我是有要紧事来找老师。”

陆世廷把写好批语的一封折子放到边上，茶褐色的眼瞳望过去：“殿下要说什么？”

“是这样……我做了个梦。本来自打我吃下药丸生过那场病以后，我就没有在梦里见到过仙人了，但今天早上我睡得很迟才醒，又梦见仙人跟我说话。”

陆世廷眼底的神色凝滞片刻，示意狼崽子在他身边坐下。

“仙人说什么？”

穆玦认真道：“我梦到今年冬天，川蜀那边会有一场大旱，旱灾持续了很久，多了很多流民……还梦到了两军在打仗，战场上有大宁的军旗。”

这些年他预准过许多次朝野间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再不信鬼神的人，都很难找出其中的缘由。

就算陆世廷不完全信他的话，以对方做事的周全缜密，也一定会做两手准备的。

“此事，殿下还跟谁说过？”

“我刚睡醒洗漱完就来东厂了，连夏明都没有说。”

从小长在距离这些灾害、战事遥远的京城，狼崽子似乎有些茫然。

“我本来想先去告知父皇，再来跟老师说的。但是旱灾和战事……我怕父皇听了会不高兴。”

陆世廷微眯着凤眼，神情有些冷厉，对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往日一样。

“殿下看到大宁的军旗，那另一支军队的旗帜呢？”

“是一只白狼，战场是一片戈壁。”

“臣知道了，这件事殿下暂时不要宣扬。”

穆玦点点头，试探：“老师会派人去川蜀，让那边的官员提前准备应对旱情吗？还有和大宁打仗的……是哪国？”

“川蜀那边臣会安排。白狼是北狄的军旗，北境多戈壁荒漠，这些年北狄的确时常有小股军队劫掠边境的村落。”

陆世廷缓声：“但边关城高池固，北狄的骑兵很难在攻城战里占到上风……干旱，军粮。”

穆玦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了。现在要等的就是旱情初露端倪，应验了他的“梦”，而后东厂应该才会真正往北境的城关增兵防备北狄侵袭。

这是他染指兵权最好的时机。

依照大宁的惯例，如果两国开战军队开拔，是要派遣一个皇子作为监军之一跟随军队上前线鼓舞士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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