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1/2）

二杀

太子穿着华贵的储君仪制的衣袍，高坐在东宫正殿的首座上，手中写着密旨的卷轴已经被他捏得皱了几折。

他把卷轴扔了下去，径直往九皇子额头上砸。

“你从哪儿弄来的伪造的圣旨？！”

九皇子躲开了，俯身把卷轴捡起来，抚平。

“太子哥哥……这是父皇的旨意。是父皇叫我去御书房，亲手把这封密旨交给我的，怎么会有假呢？”

整个正殿里面只有他和太子两个人，太子将死，在死人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父皇没有将太子哥哥下狱受东厂的酷刑，也没有让你游街去午门斩首，而是下了密旨赐下毒酒让你死得体面、舒坦一些，父皇已经算是用心良苦了，太子哥哥应当感念才是。”

九皇子从袖子里取出一瓶瓷瓶，步伐轻快地走上前，把瓷瓶放在了太子身边的桌案上。

“这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见效很快，喝下去不会太痛苦的——太子哥哥安心去吧，储位我会替太子哥哥好好坐着，母后和外祖父那边，我也会尽孝道。”

“如果太子哥哥不愿意喝，外面有很多禁军守着，我会让他们进来侍奉太子哥哥把毒药喝下去——”

九皇子没说完的话被一下巴掌打断。

他捂着脸踉跄了几步，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尚且带着少年气的面容上片刻划过几分戾气，冷笑道。

“……太子哥哥将死，弟弟就不计较了。”

太子目眦欲裂：“你早就觊觎孤的储位了是不是？！孤从小是怎么对你的，你一个次子，怎么敢——”

“我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你一生下来就是储君，我为什么不可以？”九皇子放肆地笑着，语气阴毒，“太子哥哥还好意思提，从小你是怎么对我的？”

“是谁从小不管我功课，让一些太监哄我逃课，想把我养成一个废物？是谁从小派人到我身边监视我，生怕我有意夺嫡？是谁借着我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在父皇面前演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哥哥？”

“这些不是你做的吗？！你没把我当弟弟看，我为什么要拿你当哥哥，我又不是穆玦那个蠢货！”

太子喘着气，似乎恨不得冲上去把九皇子掐死：“所以在孤的东宫看到有人焚烧布料，你是故意招来锦衣卫的……”

“是啊，如果这次没有东厂将太子哥哥定罪，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太子哥哥拉下来呢？我装你的废物弟弟早就装腻了！”

穆玦听到了两个人的争执——有前世的记忆在，他早就知道九皇子有意夺嫡，所以听到这些并不觉得意外。

而且太子和九皇子的对话里他还没有听出其他有用的情报。

所以稍稍分神听了一会儿后，就收了心思享受当下更舒服的事情。

密室顶上的争执声突然变小了，随之而来的是丁零当啷东西砸落在地上，还有扭打的声音。

九皇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来人——来人——太子要杀我——”

这样的声响比那些动人情致的药有更烈的效用。

他从令人沉溺的潭里出来，懒洋洋地眯着桃花眼，看着陆世廷净手，再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痕。

“老师。”他唤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安喜宫？我有点困。”

陆世廷扶着他坐起来：“我们要先去东宫正殿，处理掉太子的尸体了才可以走。”

狼崽子一边理好衣袍起身，一边擡眸：“什么？”

“殿下刚刚没听清太子和九皇子的话么？”

狼崽子耳廓上的红才刚隐下一点儿，此时又蒸腾上来，像绯色的玛瑙。

“我……我刚才……只顾着担心自己发出声音会被其他人听到。”

还有陆世廷方才哄他的嗓音低哑，还挺好听的。

“老师刚刚的意思是，太子皇兄死了？”

“嗯。陛下的密旨是赐太子毒酒，对外称太子自知私盐案罪孽深重，忏悔不已，畏罪自杀。”

这样既不会让皇帝落得个“杀子”的恶名，又可以保全皇室的名声：忏悔罪孽，畏罪自杀，总比等私盐案指向太子的证据摆到台面上了，让东厂闯入东宫去拿人要好。

狼崽子似乎是被吓到了，呼吸都轻了下去，愣在原地没再说话。

“殿下若是不想看太子的尸首，可以在东宫外等着。”

陆世廷握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沿着密室的长廊原路返回。

“我……父皇让我来东宫，还让九弟带着密旨去赐死太子皇兄，是想让我们看到太子死去的样子吗？”

这或许是皇帝对所有皇子的一次警告，警告他们如果不安分守己，企图在皇帝手里分走不该得到的权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陆世廷侧脸看了他一眼：“是。不过殿下不想看到的话，就可以不去看。”

狼崽子闷闷地低下头，许久才像挣扎完，小声说。

“我还是去吧，不然父皇可能会怪罪老师。”

不看看太子的惨状，他来这儿岂不是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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