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2/2)
他们走到东宫正殿外,九皇子脸上被太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脖颈上还有一道红色的勒痕——多半是刚才扭打的时候被太子掐出来的。
九皇子比他小四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自然打不过早已及冠的太子。
九皇子摸着脖子,神色心有余悸,眼神半是未平的恐惧,半是得意阴狠,在禁军们的护卫中望着在正殿的地砖上被灌下药,痛苦地扭曲挣扎,还未死透的太子。
穆玦收回视线——看起来,赐给太子的药并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否则对方不会这么久了还活着受折磨。
“穆——六哥?陆厂督?你们怎么来——”
“臣和六殿下奉陛下口谕,前来处理太子殿下的尸首。九殿下已经将密旨带到,可以离开了。”
九皇子面色犹疑,最后还是在锦衣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东宫。
穆玦远远地看着太子。
对方七窍已经流出了黑红色的血,身上穿着的华贵的衣袍已经脏乱不堪,看不出一丝贵气。
平日里温润的脸因为毒药带来的痛苦扭曲着,张嘴想发出哀嚎,却被血沫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人在死前总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生的念头,对方手指僵直地往正殿外爬着,像是想找谁求救,血滴下来,糊开了一片痕迹。
真可怜啊。
穆玦歪着头看他。
但比其他前世受的折磨,这些算什么?
再令人痛苦的毒药,最多再一炷香,太子就能解脱了。
陆世廷和东厂的人要等到太子咽气,把尸体摆成服毒自尽的样子才可以走。
穆玦伸手勾了一下自己脖颈上坠在衣襟里的挂绳,把那枚白玉戒取了下来。
“老师……我能不能过去一趟?”狼崽子把白玉戒摊给陆世廷看,解释道,“这是太子皇兄在我第一日搬去安喜宫的时候送我的,据说是太子皇兄很喜欢的一枚玉戒。我想让他带走。”
陆世廷颔首。
狼崽子慢慢走了过去,在距离太子两三步的距离处半蹲下来。
太子的眼睛里也充盈了血,死死盯着他,好像在分辨他的脸,嘴里念念有词,朝着他伸直了指尖。
穆玦安静地听,太子好像在说:救命。
救命,拉他一把。
他垂下眼睫,披散的墨发垂下来,遮住了青年的侧脸,俊秀清隽的五官轮廓在骤然暗下去的光影中,带了一丝笑。
那丝笑让太子的神色越发惊恐扭曲。
救命?
以前我在偏殿守着母妃,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来救命。
前世我被当做质子,要启程去北狄等死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来救命。
我在北狄军营病得快死了,大宁连送给我的药都不够吃,怎么不见有人来救命。
他笑着,眸子乌沉,把手里的白玉戒塞进了太子的手里。
上辈子,他是质子跟随车队前往北狄前,他把这枚玉戒还给了高高在上的太子。
现在,他是提着屠刀的刽子手,他也把这枚玉戒还给挣扎将死的太子。
太子握着白玉戒,无力反抗。
又过了几秒,对方咽气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站起来。
皇帝应该不会故意给太子用这么折磨的毒药。
那么是东厂准备的?还是九皇子自己准备的?
不重要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死了的太子。
就连太子的母亲和外祖父,现在也没有空伤感太子的死,只会忙着把手里的势力收拢,转而扶持九皇子继任储君,好稳固他们的权位。
他转身走回去,回头才看到陆世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好在他的表情掩饰得极好,悲伤恐惧惶措,不会让人怀疑。
“殿下别怕。”陆世廷圈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身边,“剩下的事曹毅他们会处理好,臣陪殿下回安喜宫。”
穆玦点点头。
狼崽子肩膀战栗着,依赖地紧贴着陆世廷的手臂。
他们走出东宫的时候,东宫的宫人们都跪下来,为他们主子的薨逝发出了一阵或真或假的哭声。
玦崽:下一个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