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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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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气,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节省着最后的体力,等举着火把的人找到他。

一坐下来后,骨头好像也松下来,想再提起精神变得无比困难。

眼皮沉沉地几乎要闭合上。

向他靠近最快的那点火光更近了,穆玦估摸着自己应该在对方的视线范围之内,勉强擡起手,拨动旁边的草叶发出了一点响动。

“六殿下?”

很熟悉的嗓音。

他脑海的反应有些迟缓,还在分辨这个声音,但心里一刹印过陆世廷的名字。

的确是他。

小狼崽子扑闪的眼睫颤动着垂下了,脸色比草木上深夜凌晨前的霜还要惨白。

膝盖屈着,整个人紧缩成一团,里衣半干半湿,背后洇出了一大团血红色,插着一根斜入的羽箭。

陆世廷把带着的干净衣袍给人裹上,避开了受伤的位置。

一手搭上少年的手腕,探着脉搏。

身后的锦衣卫们追上来,看到六殿下背后的伤,面色俱不大好看。

“金疮药,匕首,纱布,酒。”

锦衣卫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陆秉笔要在这儿给六殿下处理伤口,立刻把东西都递了过去。

把人带回竹文院再叫太医来处理恐怕来不及了。

看里衣上的血和地上滴落的一路,再不及时止血处理伤口,六殿下怕是有性命之忧。

“留下两个锦衣卫,其余人继续追捕刺客。”

“是!秉笔,刺客要活捉回来审讯吗?”

陆世廷将浸过酒,用火把的火焰烤过的匕首割开穆玦中箭处的皮肉,瘦弱的小狼崽子疼得哼出了一声,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箭头扎得很深,还要继续往里割。

锦衣卫们瞧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能活捉最好,就地格杀也无妨。”

陆世廷修长的指尖染了血,拿匕首的手很稳,刀尖切开足够的深度后,利落地将箭头拔了出来。

箭头没有发黑,没有毒。

止血止疼的金疮药撒下,陆世廷嗓音森寒。

“别让刺客死得太痛快。”

锦衣卫们应下。

别让刺客死得太痛快,依照东厂的刑罚,怎么着也得是五马分尸,万箭穿心,千刀万剐才算不痛快。

既然六殿下中了箭伤,那刺客就扎成刺猬擡回来吧。

金疮药撒上去的时候是很疼的。

小狼崽子先是咬住了唇,被他卡着下颌掰开后,又咬住了裹着的狐裘的毛边。

没出声,只是一直在发抖,手冰冷。

陆世廷擦拭了一下掌心上的血,然后安慰地轻轻抚了抚狼崽子柔软的发顶。

等少年的颤抖平息了一点,才继续拿纱布包扎。

一切处理完毕,宫廷特制的金疮药价格高昂,起效也很快,止疼后穆玦沉沉昏睡过去。

陆世廷把人打横抱起来。

“先回竹文院,让太医准备高烧的药。”

穿着湿透的里衣在山林里待了这么久,还受了箭伤,哪怕是常年在边关身强体健的士兵都很难不生病,更何况是身体还没调养好的。

穆玦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他一直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有时是前世在北狄,他一个人坐在营帐边,看夜空上的星河。

有时是一场大火席卷过来,他眼睁睁看自己被火焰吞噬。

有时是他的母妃跪在地上,嗑着头乞求皇帝,但是还是有两个宫人来把母妃拖了下去,他冲上去护着母妃,却像是蚍蜉撼树。

前世的回忆和伤病的幻觉交织在一起,他无数次恐惧得心跳剧烈,想从梦魇里挣扎着醒过来,都没能成功。

只是每每遇到太过可怖的梦魇,都会有人缓缓抚摸他的发尾。

还会有冰凉的湿帕子敷在他额头降温。

他身边是有人在的,这点真实总会及时把他从噩梦里拽出来,恢复一点清明。

皇帝在行宫遇刺,一场大火下去行宫许多殿室都急需修缮。

原本应该立刻摆驾回宫的,但是六殿下在这场兵荒马乱里受了伤,并且伤口发炎,高烧不起,根本承受不了回宫路途上的颠簸。

太医都从京城赶过来了,轮流给六殿下诊治,退烧的方子定下,药也用最好的药材熬好,但喂药的时候却喂不进去。

一勺汤药刚送进六殿下嘴里,就被人又吐了出来。

太医试图跟六殿下说理,六殿下昏迷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再换自小伺候六殿下的夏明过来,也没有用。

最后陆秉笔来了——现在已是陆厂督。

对方救驾大功,理所当然晋为掌印,提督东厂。

放火行刺的刺客查明是民间的一个教派,因为不满玄天观繁重的徭役铤而走险刺杀皇帝。

这一下和修建玄天观贪墨一案也连上了。

死在刺客手里的总管太监竟然也参与了贪污,贪墨玄天观修建的用料,林林总总不下十万两白银。

而且刺客之所以能闯入行宫,也是总管太监的属下值守疏忽。一同牵连进去的还有不少工部、户部的大臣……

更要命的是三皇子猎虎时伤残了一条腿的事情也查出来了。

是三皇子的外祖父,兵部尚书孔德芳滥用职权,将军器局送来的兵器以次充好,以此谋财,这才有三皇子猎虎时意外拿到的残次刀。

贪墨军器更是重罪,孔家血流成河,兵部也是一场大清洗。

一下子捅出两桩大案,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们正在京城大肆搜捕涉案的罪犯,听说犯人多得东厂的厂狱都要关不下了。

陆厂督自然也很忙。

对方把六殿下救回来后,守了最危险的那夜,就离开去处理公事了。

谁也没想到陆厂督听闻六殿下喝不进汤药,还会赶回来探望。

陆厂督走进殿室时,外头正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春雨尚且带着寒气,撑着油纸伞也难免被笼罩上湿意。

对方身上染了一层寒凉,穿着属于东厂督主的暗红色衣袍,难免让人联想到京城里正在刮起的腥风血雨。

两件大案查得彻底,皇帝又派了对方主理,栽在陆厂督手里的高官显贵不知几何。

他一进来,殿室里的太医和宫人们就都退开了,低下头行礼。

陆厂督没有立刻绕过屏风走到六殿下的床榻边,而是在炭盆边先把身上的衣服烤干烤暖和了,才缓步过去。

“殿下喝不进药?”

“是……前两日厂督在的时候,六殿下还能喝进去药,昨天用勺子强喂也可以把汤药送进去,但今天烧是退下来一点了,六殿下却不肯吃药了。”

陆世廷走到床榻边坐下。

休养了两天,小狼崽子的脸色好了一点。

披散下来的墨发漆黑,很安静地躺着,只有眉心是皱着的。

“药呢?”

太医把温着的药端过来。

陆世廷舀了一小勺送到穆玦唇边,少年不肯开口吃,药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他拿帕子擦拭。

“喂不进药,就没有什么办法?”

太医在宫里几十年,不该束手无策。

太医语气迟疑:“喂药的法子有是有……只是,只是……不大适合六殿下。”

“说。”

“若是六殿下成婚了,自然可以让王妃来含一口药亲自喂。若是六殿下还小,也可以让生母来,只是……”

六殿下的年纪不上不下的,又没成婚,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这才不好办。

太医想了想:“找个宫女来也不是不行,以后让六殿下收了就好……只是这事该请示陛下。”

皇子的婚事,哪怕只是收个宫女,也不能随随便便定下。

陆世廷放下了药盏,嗓音冷淡。

“不妥。六殿下说过他不喜欢宫女。”

这一下轮到太医们面面相觑了。

六殿下不喜欢宫女,这事儿陆厂督也知道?

“恕在下医术不精,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陆世廷探手轻轻揉了一下小狼崽子的墨发,小狼崽子迅速贴上了他的掌心,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东厂的犯人受不住刑罚昏迷过去,为了不让犯人中途熬不住死了,也会喂一些汤药。”

太医:“?”

陆世廷一边轻缓地抚着穆玦的墨发,一边淡淡道。

“有些犯人也会像六殿下这样喂不进药,这个时候怎么办呢。”

太医战战兢兢:“陆厂督,六殿下毕竟……”

这可是皇子,不是东厂的犯人啊。

“审讯的狱卒会强行把犯人的下颌掰开,掰不开就扯脱臼,然后拿一根管子,把药直接灌进喉咙。”

太医:“???”

“殿下应当能听到臣说话。如果再不喝药,就只能如此了。”

陆厂督重新端起药碗。

“殿下放心,臣有分寸,把殿下的下颌骨拉脱臼后,喂完药还可以装回去,只是有些疼。”

一勺药又喂到了六殿下唇边,这一次没有漏出来了,全数顺利地喂了进去。

陆世廷喂完药,随手捞了边上一块蜜饯塞进小狼崽子嘴里。

“好了,以后若是六殿下不啃喝药,就这样跟他说。”

太医目瞪口呆,心里啧啧称奇,嘴上应了“是”。

玦崽:怎么这样骗人喝药?!(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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