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2/2）
“这个糕点好吃吗，我还没尝过，老师能不能……”
陆世廷塞了一块糕点堵住了他的嘴，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
“殿下还是先学会怎么骑马吧。”
他们是最晚到皇帝的大帐前的。
前面的草场已经被皇子们和世家子弟的马匹占满，各色的锦衣华服、弯刀长剑汇聚在一起，乍一看有些眼花缭乱。
皇帝携着各宫的嫔妃坐在大帐前的桌案后，皇帝今天穿了一副明黄色的盔甲，身边放了一把长弓，似乎也打算进围场狩猎。
“父皇，人已经来齐了，请父皇下令吧。”
皇帝扫了一眼，问太子：“人齐了？怎么不见玦儿？”
穆玦正站在人群末端，少年郎的身量让他被前面一群大高个挡得严严实实。
皇帝点了他的名，众人当然要找他的下落，穆玦很快就被推了出去。
“陛下，六殿下刚来，在这儿呢！”
太子站在皇帝身边瞥向他，似乎已经忘了当初玄天观的事，语气关切。
“六弟瞧着脸色不大好，要是身体不适就回去歇着，父皇一定不会怪罪的。”
穆玦一晚上睡得很舒服，也没觉得不适——如果脸色不好是真的，那大概是刚才陆世廷带着他骑马过来，对方纵马的速度太快，他在马背上被风刮得脸色白了。
皇帝朝他招手：“定是玦儿衣衫穿得单薄，来，还不给六皇子拿个暖炉？”
穆玦裹着雪白的狐裘走到皇帝身边，皇帝要他靠近站，他自然就只能占据原本太子所在的位子。
太子微笑着递给他暖炉，往边上退了几步，底下的皇子和大臣们神色各异。
皇帝挥了挥袖袍。
“朕看许多儿郎已经配好刀弓准备进猎场了，正好，朕也想看看如今大宁年轻的子弟们还能不能拉开硬弓，猎得虎豹。”
大片目光灼热起来。
如果能在这次春狩中得到皇帝青眼，说不准一下就可以得封官阶或者连升几级。
还有这些皇子们——皇帝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再熬几年。
若是能让哪个皇子赏识也不错，运气好能捞个从龙之功，最差以后也可以跟着亲王去富饶封地。
“这次狩猎的头名，赐汗血宝马一匹，犀角紫檀木弓一副，锦缎百匹……”
宣布完头名的赏赐，皇帝站起身拉开了手边的长弓，一箭正中远处的彩幡。
春狩正式开始，底下的人马迅速分成了几十队。
皇子们带着自己的伴读和侍卫，世家公子们和自己交好的同伴一起策马进了远处的山林，惊动了大片的飞鸟。
“玦儿，你也去打猎吧——不管狩猎成果如何，你想要汗血马还是硬弓，朕都赐给你。”
皇帝说完，又看向陆世廷。
“陆秉笔也不必在朕身边护卫了，有这些侍卫在，带些锦衣卫护着六皇子，玦儿头一次狩猎，没学过骑射，别让他受伤了。”
穆玦在一大堆锦衣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马厩。
没人敢让他自己挑马，生怕他挑一匹脾气太烈的。
也没人敢让他自己骑，要是摔着根本没法交代。
穆玦没想为难锦衣卫们，自觉地跟陆世廷说：“要不还是老师带着我骑马吧？”
他补了一句。
“只是要慢一点……风还挺冷的。”
少年皮肤白，也更容易留痕迹，不管是掐了磕了还是被风吹得厉害一点，耳廓、鼻尖、眼尾这些位置都容易泛红。
陆世廷原本走到了一匹黑色骏马前，那匹马看着高大，鬃毛乌黑发亮，应该是一匹良驹。
他说完后，对方就换了一匹。
陆世廷在马背上伸手接他，他一手搭着陆世廷的掌心，一手握着缰绳，借力坐到了陆世廷身前。
“六殿下想打什么猎物？”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穆玦盘算着：这次狩猎要给母妃多打两件狐裘，这样下个冬天可以穿，还有夏明，夏明以前陪他在偏殿吃苦，时常跪得膝盖青紫，要给夏明做两幅鹿绒的护膝保暖……
少年把这些都说了。
“我还想要一只小兔子或者小狐貍养……可以吗？”
山林里鹿和狐貍都不少，难的是幼崽，幼崽一般都在巢xue里，很难找到。
陆世廷一手绕过他腰侧控着马缰，颔首：“好。”
他们骑马进了围场的山林里。
穆玦不用驾马，手脚、眼睛都可以腾出工夫，就四处张望找着猎物，手上也没有闲着，拿起箭筒里的羽箭看了一会儿，又摸了马边挂着的几柄刀。
那几柄刀没有东厂的标记，也不像锦衣卫配的绣春刀，他闲着用两把刀的刃互相碰了一下，一旁曹毅提醒他。
“六殿下，这些刀材质不太好，脆而易折，殿下小心伤到自己。”
穆玦垂下眼睫。
这些大概是从军中收上来的，被兵部尚书掺进去的那些劣质兵器。
兵部尚书给自己的外孙三皇子送的倒都是好刀，而这些以次充好的送去军中，不知道需要多少士兵的命来填。
他假装困惑地问：“为什么出来狩猎要带这些不好用的刀？”
曹毅卡了一下，陆世廷淡淡道。
“东厂的人刚送来，明日会送回东厂库房，一会儿不用这些。”
穆玦默默记下了这些刀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扭头。
“那边——”
远处一丛浓密的灌木间有一抹棕黄色的影子闪过，不一会儿又有一对鹿角从草叶间探了出来。
“那边有梅花鹿。”
少年放低了声音，生怕把梅花鹿吓跑。
他的脊背贴着陆世廷，对方的体温传递过来，把他也捂得暖烘烘的。
陆世廷举起了弓，锦衣卫们立刻四散开来围堵住了那头梅花鹿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
“六殿下。”
弓被塞到了他的手里，陆世廷一点点摆弄着他的手指，教他如何握弓，又如何把弓拉开。
少年学得很快，陆世廷带着他的手摆了一次位置，他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他用力扯了一下弓弦——弓弦张开了小半个月牙，纹丝不动。
他的姿势也没有错啊？
穆玦扭头望了一眼陆世廷，对方没指出他哪里做得不对。
他动了动手指调整了一下，又试了一次。
手背上的骨节发白了，弓弦还没有拉开多少，这么点距离，就算搭上羽箭，箭也射不到梅花鹿身上。
曹毅安慰：“这是一石弓，对臂力的要求很高，许多军中待了几年的弓箭手也拉不开，殿下先学射箭的姿势吧。”
陆世廷从箭筒里抽了一根羽箭，拢着他的手背带着他把羽箭搭上弓弦。
对方拢得很松，似乎没花多少力气，修长的指尖勾着弦，一瞬就将那副弓拉了满弓。
雪亮的箭簇对准了远处梅花鹿的眼睛——射眼睛能最大程度保留一张完整的鹿皮。
小狼崽子瞳孔微微放大了。
“六殿下看好箭是如何瞄准的。”
他回过神，点头。
陆世廷仿佛看出了他在分心：“想练臂力先等殿下什么时候愿意早起了再说。”
少年呛了一声。
“我也没有……”
陆世廷波澜不惊地续道：“或者哪天舍得不睡午觉了。”
穆玦：“……可是吃过午膳真的很困。”
“或者扎马步不偷懒问曹毅要牛乳喝了……”
穆玦微微质问地看向曹毅：他问曹毅讨牛乳喝的时候，曹毅答应他不跟陆世廷说的。
小狼崽子没了气势：“我还是先学射箭的姿势吧。”
弓箭不行还有强弩可以用，准头比力气要紧。
箭簇破空，弓弦“锃”的一声清脆的鸣响。
树丛那边的梅花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那根羽箭却精准预料到了它逃跑的方位，一寸未偏地贯穿了过去，梅花鹿应声倒地。
锦衣卫们纷纷叫好，过去把鹿捡拾起来。
他们到日暮时分带着猎物回去，狩猎一共三日时间，第三日结束才有人计算每个队伍猎到的总数。
但看每个队伍用马拉着的猎物已经大致能看出今日的收获多少。
太子那边东西不多，但大都是珍惜的白鹿或者白狐，图个祥瑞。
三皇子自诩是皇子中骑射功夫最好的，土鸡野雉兔子熊豹子堆了一车，满载而归，洋洋得意地接受着世家子弟们的恭维。
九皇子年纪小，并没有参与打猎，正在太子身边撒娇让太子哥哥分给他几只猎物。
穆玦这里就显得中规中矩了，不多也不少，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打眼。
陆世廷大部分时间都在教他骑射，猎到的东西自然不算多。
他也没打算做出头鸟。
皇帝看他的猎物泯然众人，还在宴会后安慰了他几句，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穆玦要了一把好刀。
皇帝挥手给他赏赐的时候，三皇子站在边上，一直盯着他看。
对方今天猎到的猎物是最多的，理所当然想得到皇帝的夸奖，结果献上那头黑熊时皇帝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错”就略过了他。
而穆玦，拿着陆世廷帮他捕到的一只瘦小的狐貍，跟皇帝说自己什么都没猎到，全靠着东厂的锦衣卫们给他撑场面，就让皇帝慈爱地摸着发顶夸了好几句，还拿到了赏赐的刀。
穆玦从三皇子强颜欢笑的眼底看出了燃着的嫉妒的火。
他不着痕迹地勾唇。
当夜，他把皇帝赐给他的那把刀挂在马背上，自己回营帐休息，第二日起来时，那把刀已经不见了。
知书达理的王妃——指陆世廷（认真）
陆世廷：给老婆出了口气
老婆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