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志失和（1/2）

情志失和

再遇故人之后，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慰藉——即便于故人而言，此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过客。

刘晞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而后便不咸不淡地与殿中的士子寒暄起来。一番交谈后，她便凭着自己对殿中人的印象及郭嘉的暗中评点，将这些人分别遣到各部各署做郎官。

不多时，来自各郡国的俊彦良才们便从女帝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仕途起点，或欣然或怅惘地离开玉堂殿。

年纪最小的诸葛亮最后反倒被留了下来。诸生在歆羡之余，也只能恭谨垂首，规规矩矩地在宫人的指引下退出宫门。

初出茅庐的少年独自立在堂中，倒也没什么扭捏之态，一派清风朗月。

只是极偶尔的，尚且稚嫩的少年会忍不住擡头，悄悄地瞥一眼旁边那个中书仆射，抑或是上首那个满身传奇色彩的女帝。

刘晞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无须守那么多俗礼，小郎君坐下吧。”

诸葛亮依言落座后，殿中的宫人甚至还给他拿了几碟点心。十二岁的少年人垂着眉眼，暗自思考道：倒是比传闻中的陛下还要亲切呢。

“小郎君是哪里人氏？”

“启禀陛下，小子祖籍正是徐州琅琊，但常年随家中长辈居于兖州泰山郡。”

“泰山郡啊……”刘晞似叹非叹，笑道：“泰山郡离京都的距离可不短，小郎君是如何抵达此地的？途中可有长辈看护？”

“家叔久闻朝廷崇文尚学、京都大儒云集，是以慕名前来。小子便随叔父一同到了京都。”

“胤谊先生竟也入了雒阳吗？”

刘晞微愣，俄而又笑自己还是没逃脱过往的樊篱。

历史上的诸葛玄确实带着失怙失恃的诸葛亮去了扬州，做了袁术手下的豫章太守。但今世的袁术早已身死，诸葛玄会带着族中晚辈到京都来谋出路，也不足为奇。

胃脘处的疼痛依旧不曾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刘晞微微阖了眼，淡声道：“如此甚好。”

诸葛亮闻言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叔父好歹也是颇负盛名的大儒名士，陛下会知道他的名字……好似也不奇怪？

“小郎君虽然年少，却胸有韬略，若是循例去做些修书修史的活计，难免可惜。你可愿到中书台任事？”

“谨听陛下吩咐。”

刘晞轻轻道一句善，随即便看向一直在旁边闲坐的郭嘉，浅笑道：“奉孝不是一直埋怨中书台人手紧缺、事务繁杂吗？”

“今日正好将他派到你那儿去。”

“好生将他带在身边，日后你说不定就能清闲些了。”

郭嘉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里撚着的那块桂花糕，正要开口试探几句——实不相瞒，他觉得今日的刘晞身上有不少违和之处。

怎料那厢的刘晞已经下了口谕，任诸葛亮为中书舍人。

语罢便半点儿不客气地赶起了人，“我待会儿另有安排。”

“想必奉孝阁中此时也不清闲吧？”

郭嘉瞟她一眼，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擡手施礼之后，就带着旁边那位新下属出了玉堂殿。

即将踏出回廊时，正与奉召而来的张仲景撞了个正着。

“甚巧，甚巧。”郭嘉轻轻巧巧地做了个揖，拱手笑道：“仲景先生这是要去觐见陛下吗？”

“难道……”他十分自来熟地凑了过去，眉眼间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担忧。

奈何这位风格峻整的太医令并不接招，肃然还礼之后，便与他错身告辞，只撂下一句“君命在身，恕某不能相陪”，便扬长而去。

立在原处的郭嘉眉梢微动，忽而幽幽长叹一声，转身带着诸葛亮离开禁中，回到中书台。

而刚刚与他碰面的张仲景则径直入了殿，躬身见礼道：“臣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赐座。”刘晞以手支额，冷脸挥退了殿中的侍从，“我与先生有要务要谈，尔等暂且退下。”

“没有朕的宣召，尔等不得入内。”

“谨诺。”

医者的眼力总归比旁人好些，待宫人们退下之后，张仲景便作揖道：“陛下，可否让臣把把脉？”

刘晞颔首，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任由张仲景为自己诊断。

见他许久未出声，便自发补充道：“近来总是胃疼。”

张仲景沉默了片刻，而后收回手，恭谨回道：“此症的症结依旧在心……”

医者的脾性一上来，他的声量不由自主地便拔高了些，皱眉道：“臣当初便有言在先：思伤脾，忧伤肺……”

末了又不得不顾及礼节，板着脸冷冷道：“七情不调，情志失和，故此导致气血两虚，脾胃虚弱。胃脘处的气机滞塞，便有了胃疼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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