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位之议（1/2）

禅位之议

自那则谶言出现之后，朝堂上便一直是暗流涌动，从未有过片刻安宁。

而今上的那封禅位诏书，一下子便将雒阳城里的风波推至了顶峰。

虽说万年长公主断然推拒了此事，但众人心里皆是心知肚明：既然已有禅位之议，那么皇位易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是听之任之，静观事态发展，还是……果断出手，最后来个殊死一搏？

宗正刘备到底做不到听之任之——便是没有老师卢植昔日的殷殷嘱托，也不能这般袖手旁观。

刘备凭借着手中为数不多的人脉探知了皇帝的行踪，在宫中某处园林中与刘辩来了个偶遇。

刘辩起初并未多想，欣然邀请这位性格温和、待人亲善的宗室一同游园。

哪知刘备的说的话越来越古怪。

“陛下圣躬安否？”

“自然安泰。”

“臣听闻，陛下前些日子让中书台拟了禅位诏书？”

“确实。”难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为何还要有此一问？刘辩倍感奇怪地瞧他一眼。

却听刘备接着道：“陛下为何会突发此念？”

“倒也不是突生此念……”

他早就觉得自己不是块做皇帝的料，甚至时常在想：若当初舅舅不曾扶自己上位，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能做个闲散藩王……母后和舅舅也不会死了。

思及此处，刘辩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白皙俊朗的容貌上也露出些伤怀之色。

“可是有奸人胁迫于陛下？”刘备连忙出言追问了一句，而后道：“臣虽不才，愿……”

刘辩忍不住皱起了眉，不悦地望了过去。跟随他而来的那些宫人随从不知在什么时候，竟都与自己走散了，此地仅余他与刘备两人。

少不更事的皇帝陛下难得生了点警惕心，戒备地望着身边的人，板着脸打断道：“一派胡言。”

刘备恍若未闻地撩袍跪下，下拜道：“公主虽势倾朝野，然而偌大的朝堂之中，怎会没有忠直之臣？臣愿做沟通内外的枢纽，为陛下暗中联络朝中忠臣，助您离开雒阳。”

“幽州刺史刘伯安等人，皆是心怀社稷的汉室宗亲，定然愿助您抗衡……”

“放肆！”刘辩的眉头越皱越紧，高声斥道：“你想挑拨朕与长公主之间的情谊？”

“臣不敢，臣今日冒险到此，只是不愿圣驾临危……”

“劳卿担忧，朕一切安好。朕自感才德衰微，不堪大任，故而效仿先贤，主动提出禅位之议。”

刘辩心中戒备未减，但见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似作伪，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一切皆出自本心，无人逼迫于我，卿若再擅作主张扰乱朝纲，就莫怪朕将此事告知于阿姊了。”

刘备脸上的表情简直能称一句痛心疾首。他本欲继续劝谏，奈何那些被刻意甩开的宫人随从已然寻了过来。

刘辩大喜过望，立马便循着宫人们的呼唤声与他们汇合，全然没有要继续与刘备继续攀谈的意思。

回宫之后的刘辩几经思索，最终还是遣人将今日的事情主动告知了刘晞。

刘晞对此没有半点惊讶之意。刘备若真的安安分分，那她反而要惊讶了。

倒是郭嘉听到后淡淡挑了挑眉，叹道：“刘备啊……这位刘玄德，还是拘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主公看人真准。”郭嘉笑着赞了一句，便端起案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茶是好茶。”自家主公泡茶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只是……

“只是，好端端的茶，为何要加茉莉呢？”

虽说加了茉莉之后的兰雪茶别有一番风味，但郭嘉显然还是更钟爱原来的口味。

不对啊……郭嘉心念一转，饱含探究意味地望向刘晞——她这人好似没什么物欲，于饮食一道上素来也是能简则简，不愿表露自己的喜好，怎么好端端地就变了性子？

同在殿中议事的荀彧闻言动作微顿，继而便垂下了眉眼。一直将视线放在刘晞身上的郭嘉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刘晞却是不曾忽略。

“随手一试罢了。”刘晞温温和和地答了他的问题，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含笑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文若与奉孝也早些回府吧。”

末了眉眼弯弯地补充道：“我记得你们两人，今晚都不用轮值。”

“确实如此。”郭嘉欣然应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刘晞不愿表露，那他又何必刻意去窥探？

这样想着，郭嘉便拉着自己的好友一起告了辞。踏出崇德殿大门，行至回廊的那一刻，他忽然侧了侧身，突发奇想地问道：“文若，我记得公达今日也不用轮值，可对？”

隽逸的青年浅笑颔首：“然也。”

“现在想起来，昔年在颍川时的闲散生活，可真是逍遥极了，不像如今……”郭嘉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便又朝身旁的荀彧笑道：“今日大家正好都有闲暇，不如小聚一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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