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奋(1/2)
群情激奋
这原本该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
端方儒雅的博士手执书卷,含笑将毕生所学授予自己的学生;着儒服的寒微学子正襟危坐,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那些稍年长些的学子,已然完成了课业,便不再跟着夫子博士温书,而趁初春之机登上官学内的论道台,与诸同窗或执经论辩,或品评时事。
鸿都门学内的一切人与物,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在繁华喧闹的京都雒阳里,这是独一份的平和与宁静。
然而这样的平静是极易破碎的。
一个自朝堂上传来的小小消息,就能将这看似如桃花源一样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
“司徒与司空联合诸位公卿共同向长公主施压,迫其辞去摄政,还政天子!”
不知是哪位外出的学子无意间听到了这个消息,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马不停蹄地告知了自己的同窗。
“长公主心灰意冷,已然解去印绶,自请回到封地!”
此言一出,谁还有闲心谈经论道?谁还能安坐于此,像什么也没听见过一样,继续沉溺于经义书本之中?
平静的水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无需仔细观察,人们也能发现那狰狞恐怖、随时要择人而噬的漩涡。
在世家屡屡施压的情况下,鸿都门学为何能屹立不倒?在以门第阀阅论高低的当下,官学里的寒微之士为何能有入仕之机?
众人心知肚明——因为万年长公主始终是这所官学的祭酒,因为万年长公主始终庇护着鸿都门学及里面的学子。
可如果万年长公主即将退隐呢?
这个问题横亘在在场每一个学生的心中。他们也都或多或少明白对应的答案——那么……恩不能全,义不能全,志亦不能全。
想必这所官学很快就会消弭在倾轧之中,而他们这些学子,将眼睁睁地看着黑夜吞没阳光,看着唯一的晋升之梯如流沙般消失在指缝之间。
他们此生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像他们的先辈一样沉沦于下僚,在小小的县衙里做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小吏。
……可是,已经窥见天光的人,要如何才能心甘情愿地跳入枯井之中,自欺欺人地将那块小小的天空当做全部的人生?
不能,也不愿。便是生为燕雀,难道便不能有鸿鹄之志吗?
况且,恩义犹未报,何可就此离去也?
“祭酒博我以文,曰我以礼,于我等有大恩!今其遭小人构陷,郁郁含冤!难道我等要如此袖手旁观吗?”
群情激奋,应者甚众。
一名薄有才名的学子更是愤慨,当即振臂高呼,喝道:
“衮职有缺,惟仲山甫补之[1]!若无长公主的宵旰忧劳、夙夜匪懈,大汉天下安有此欣欣向荣之景?我等当诣阙陈情,为祭酒讨个说法!”
当此之时,自是一呼百应!
就连在斋内安静读书的学子,在得知消息后,也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脸色肃然地缀在人群之后。
原本该在书斋里潜心治书的学子竟一反常态地跑了出来,声势浩大地出现在雒阳城的街头。远远望去时,着青色儒服的学子几乎汇聚成了一条河流,绵延如缕,川流不息。
便有行走于街巷中的旅人好奇地开口询问:“诸君这是要往何处去?”
“我等为长公主鸣不平,欲往汉宫去,诣阙陈情……”
“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司徒与司空携群臣上书,斥公主独断专行、仳鸡司晨……迫其离开京都!”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
于是清一色的儒服身旁,又多了些旁的服色:粗布衣裳、短打、短褐……
向汉宫进发的队伍愈发壮大,浩浩荡荡地逼近错落有致、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掌管京师治安的执金吾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支过于浩大的队伍,当即便冷汗涔涔,胆战心惊地遣属下去知会朝廷——执金吾麾下总共只有几百卫士,要如何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作斗争?
然而等执金吾的属下将此消息送到中枢时,那支自鸿都门而来的队伍几乎已经行至了宫门之前。
守卫宫门的卫士亮出手中泛着湛湛寒光的兵器,却并不敢真的与这帮气势汹汹的人刀剑相对。宫门前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
若真的见了血,愤怒的民众也许会直接靠蛮力闯进宫门……这样啊的结果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小卫士能承担的。
何况朝廷对此事的态度还不明晰,今日轻易伤人,焉知来日上边会不会怪罪?
便只能谨慎再谨慎,企图靠单纯的威势将这帮人吓退。
“汝曹何等腐生,今日竟敢公然触犯禁令!难道你们都想到诏狱一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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