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篇(中)(2/2)
这异常的炙热温度使得元浅月微微一愣。身后的朝霞织探了探头,也顺着她的动作望向地上这个倒地昏迷的孩童,咦道:“怎么还会有个孩子啊?”
元浅月摇摇头,她放下手,朝朝霞织道:“这孩子似乎在发烧。”
“交给你了,霞织。”她自认为不是医师,便要将她交给朝霞织,立刻撇下这个孩子,向缩在角落的贞妃走去。
突然,一只稚嫩又柔软的小手抓住了元浅月的裙角。
这个被她踩了一脚的孩童,不知何时幽幽转醒,用虚弱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呛咳了一声,虚弱到沙哑的嗓音气若游丝地呻吟道:“救救我……”
元浅月诧异地看着她,这漆黑的房舍里,只看得清她一张煞白的小脸,约莫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富贵人家的衣裳,黑发乱糟糟地蓬在头上,似乎受过一番折磨。
她和朝霞织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朝霞织耸了耸肩,她半跪下来,好言安抚道:“小孩,别怕,我这不是在救你吗?你先撒开手,让姐姐给你诊诊脉。”
她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擡手就去掰这女童攥着元浅月裙角的手。
没想到这孩子的手竟然如此用力,紧攥在元浅月裙摆的手指像是溺水者在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朝霞织使了巧力,掰了一下,竟然都无法动摇分毫。
她不免有些诧异,再试了几次,手下的这只手却依旧纹丝不动。朝霞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除非是把这孩童的手指一根根折断,否则她是绝不可能让她撒开手的。
朝霞织擡起头,看向元浅月。
元浅月被她拽着裙摆,一时脱不开身,只好朝着朝霞织点点头:“你去看贞妃吧。”
朝霞织不疑有它,立刻越步向前,去到了贞妃那边。
元浅月无可奈何又心生疑窦,立刻细细地开始打量她,这女童紧攥着她的裙摆,不肯撒手,见她俯身来看,病怏怏地勉力睁开眼睛,一双泪汪汪的黑眸注视着她,白着小脸从嗓子眼里又呛出一口血来。
她一只手拉着元浅月的裙摆,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擡起来,虚弱地擦拭着自己嘴角流淌出的鲜血,在白腻胜雪的肌肤映衬下,鲜血更是浓稠妍丽。
见她吐血,似乎真的伤得狠了,元浅月这才稍稍放下戒心,忙不叠将她紧攥在自己手上的手轻轻地握住,满是歉意,柔声问道:“对不住,刚刚我没有注意你在这里。是我踩伤你了吗?”
女童立刻撒开了刚刚那死攥着元浅月裙摆的手,得寸进尺地反握住元浅月的手。
她恍惚了一瞬,有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自己胸腔中此刻沸腾的心跳声是否已经震耳欲聋,让元浅月听出了端倪。
她兴奋得想尖叫,想大赦天下,想豁免世上的一切灾难苦厄,想许下无数山盟海誓与承诺,恨不得让全世界感受到她此刻的幸福和满足。
女童一副极度虚弱的病恹模样,配上这张可爱漂亮的稚嫩脸庞,饶是心冷如金石的人,恐怕也要为此融化。
“你是谁呀?”女童轻声咳嗽着,一双眼眸怯怯地望着她,像是浸透了水的一对黑曜石珠,流露着不安和脆弱,“你是来救我的吗?姐姐?”
元浅月轻拍她的背,安抚地低声道:“我叫元浅月。”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别害怕,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我保证。”
说完这些话,她对女童友善地笑了一笑。
盈盈笑颜,在光影间浮动。那双明亮杏眼中透露出的温柔,一如既往,与她的印象中一模一样,从未改变。
时隔千万年,她终于再度听到了在她们初相见时,那曾经如出一辙的回答。
她孑然一人,背负着无数血债罪孽,禹禹独行走过漫长的黑夜,忍受刺骨寒冷淌过孤独的记忆,在永无止境地疯狂中冷眼瞧这世界毁灭又新生,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在只剩她一人的浩瀚天地间,孤魂野鬼般游荡。
只为久别重逢。
一切罪恶冤孽,一切业障因果,由此终结,由此开始。
她终于如愿以偿。
女童忽然愣住了,她的脸上,泪水盈眶而出,她像是乳燕投林,虚弱却又依恋地扑向元浅月的怀抱,用满是鲜血的喉咙,歇斯底里地痛哭出声。
神祇在仙宫之中,漫不经心地踱步。
九天之上的仙宫,典雅壮丽的宫殿在云海中连绵无尽,延伸至天穹尽头。明亮璀璨的玉石镶嵌在墙壁之上,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金碧辉煌的殿堂错落有致,仙气浓郁犹如实质,萦绕在仙宫之外。
神祇拥有无尽的寿命,无穷的力量,无限的空间,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令祂想要的事物,轻而易举,唾手可得,令祂不喜的存在,心念稍动,灰飞烟灭。
这世上,本该没有任何东西会使祂动容。
而此刻,神祇却微微有些苦恼。
伴随着身体中另一半意识的渐渐苏醒,神祇体内被刻意潜藏起来的一部分记忆也开始有所松动。
“元浅月?”神祇对着瑶台仙池中倒映出来的影子,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
时隔两年,当祂终于回忆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玉临渊曾经拼尽一切做出的努力,设下的封印,都随着祂的记忆复苏而顷刻土崩瓦解。
曾经被背叛的怒火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早已烟消云散,时间冲淡了一切,如今忆起,好像也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淡淡烦忧。
神祇站在仙池前,低头望着自己水中破碎开的倒影,用思索的语气,分外不解地淡淡问道:“既然很喜欢,为什么不让她飞升到仙宫中来呢?”
在神祇看来,喜欢一个人,跟喜欢一把绝世的宝剑,一朵瑰丽的玫瑰,一个善舞的美人,一个御剑的侠士,没有什么区别。
世界由祂创造,其中的珍贵瑰宝,理所当然该成为祂的珍藏。
祂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玉临渊倾尽一切,不惜将散在世间,大部分仙力都用惨绝人寰的手段收集起来,但用来做出的封印,在神邸面前,也不过至多两年的效力。
两年,对神祇而言,眨眼即逝。
而付出的代价,是显而易见的。
蜷缩在祂的躯壳深处,支离破碎的魂魄丝丝缕缕,属于玉临渊的意志,在打下封印的那一刻遭到反噬,早已经碎的不成样了。
偶尔的时候,兴致来了,神祇也会进入那座遗弃的仙宫,去到那尘封的明镜前,久久地凝视着这瞒天过海,从祂的手中存活延续的镜中世界。
一切轮回都在魔神降世之日截然而止,神祇好奇地看着这面明镜,想要观察镜中生灵接下来的走向。
她千算万算,倾尽一切,使得这个世界侥幸从毁灭中活下来了,使得所爱之人,终于忠义两全。
——那,然后呢?
前途未知,不可预测。
神祇并不需要任何回答。想到今日镜中的所见,祂的脸上浮现惋惜和遗憾,悠长地叹道:“这又是何必呢?到头来,只不过为照夜姬做了嫁衣。”
夜凉如水。
在元浅月她们赶到之前,元朝夕似乎已经察觉了不对劲,早已逃之夭夭。
在救出了这些饱受折磨的使者们后,朝霞织给他们简单疗了伤,可惜贞妃的手臂已经离体太久,实在是接不回去了。
神官在附近的都城中包下了一整间客栈,用来安置这些从元朝夕手中救出的旅人和使团们。
这个年幼的女童在元浅月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到最后昏睡了过去,泪水还挂在长长的黝黑睫毛上。
朝霞织给她简单诊断了一番,知道她只是太过虚弱,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元浅月这才放心地将她放在了客栈的床上。
在疗伤的时候,贞妃告诉了朝霞织,这个孩子并不是她们使者团的人。
“我亲眼看到了这个妖邪吃掉了她的爹娘,就当着这孩子的面——她受了很大的刺激,脑子总是不清楚,太可怜了。”
贞妃说着说着,掩面而泣,她擡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挡住了自己憔悴的脸,断断续续地哽咽道:“两位仙师,我跟这孩子在这三天里相依为命,说是患难与共也不为过。这孩子以后是无家可归了,我本是想收留她的,可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妃子,如今断了一臂,残花败柳,将来也是自身难保。你们发发善心,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吧!”
朝霞织被她说得有些犹豫,元浅月看了贞妃一眼,委婉地回拒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会给她在辽国找个富贵人家,将她好生安置。”
朝霞织和贞妃都愣了一下,两人都完全没想到元浅月会拒绝。贞妃放下袖子,一双通红的泪眸望着元浅月,流露出一瞬的慌乱神情。
“那怎么能成呢,她心智遭了如此重创,恐怕良医难寻。您两位武艺高强,又精通岐黄之术,只有留在两位身边,这孩子才有可能痊愈。妾身求两位仙师了!”贞妃越说越慌,恐惧悲戚,泫然欲泣。
见元浅月不为所动,她甚至不顾侍从的搀扶,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而直到元浅月和朝霞织出发去追击逃走的元朝夕,贞妃都没能如愿。
待到入夜时分,照夜姬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从没有睡过这么安稳,这么舒适的觉,一觉醒来,好似如坠云端,重获新生,从头发丝到手指尖,每一寸都填满了温柔和幸福。
照夜姬坐起身来,她神色恍惚地看向自己的手。
透过窗扉的月光洒落在她的掌中,斑驳的银光照在白皙柔软的掌心,而不是以往那般再从她空空荡荡的身体中穿过。
她终于拥有了实质的身体,而不是如同以前,只有一副灵力凝结的空壳。
真好啊,并不是梦。
照夜姬无声地勾起嘴角,歪着脑袋,露出如愿以偿的贪婪笑容。
她创造的这幅躯壳,年幼,脆弱,乖巧可爱,纯真无暇,是最能让元浅月关爱呵护的存在。
来日方长,她有很多时间,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去和元浅月培养感情——
神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他的影子被窗外的月光拉得很长,投射在地上,慈祥的面容上此时一片警惕,忍着心头恼意,语气生硬地开口道:“我们已经按你所说的做了,你现在如愿以偿了,你答应公主的事呢?”
照夜姬放下手,看向他,她起身,坐在床沿边,捧着脸,一前一后地交替地晃着两条悬空的小腿,一举一动宛若真正的孩童:“我好像记得,我没说过,让朝霞织也要来吧?”
这让她构想之中的完美初遇,因为另一个不相干者的参与,或多或少地被搅了兴。
但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错。
神官眉头紧皱,额间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忍着愤怒,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我怎么知道元浅月会叫她一同前来,何况元朝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多一个助力,也是多一份胜算,我实在没可以什么阻止她的理由。”
照夜姬恍然大悟似得哦了一声,她略感新奇地笑道:“原来你是为师尊的安危考虑呀,这让我很欣慰。”
她晃着两条小腿,眯着眼,赞叹地拊掌:“你说得也对,元朝夕不好对付,万一师尊出了一点闪失,那可怎么得了?神官大人,还是你想的周全。”
现在的照夜姬,似乎并不如当初第一次相见时那么难以沟通,疯狂且乖戾。这番话出乎神官意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她的话头,只得沉默下来。
照夜姬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慷慨大方地点点头:“拿去吧。”
一具尸体凭空出现,猛然砸落在地板上。
早就死去两年的司婉吟,在被照夜姬操纵着,使出无情剑投向苍穹那一瞬,便立刻遭受反噬,经脉尽碎,重伤而亡。
照夜姬收起了她的躯体,将她的身体定格在濒死那一刻,此刻她毫无生机的躯体摔落在地,青丝散乱,墨色衣裙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消瘦苍白的脸上因剧烈痛楚而皱起的眉心,浸透绝望,栩栩如生。
神官瞳孔一缩,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不敢置信地伸手掀开了这具尸体的眼皮,当看见尸体早已涣散无光的瞳孔时,神官猛然擡起头,看着照夜姬,胸膛不停起伏,怒极反笑:“照夜姬,你欺人太甚!”
照夜姬呵了一声,笑眯眯地望着他:“神官大人,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拿司婉吟做筹码同你交易,现在她就在你面前,难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神官气得右手紧攥成拳:“可你没说过,司婉吟早就死了!我要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照夜姬耸耸肩,不以为然,冷眼瞧着地上司婉吟的尸体:“你也没问过我,她是死是活啊?反正龙千舟要的就是司婉吟,你将她带回去交差,不就行了?”
神官怒不可遏:“将这样的司婉吟带回去?你是想要了千舟的命!”
这世上,他见过最残忍恶毒的怪物,就是面前这张有着漂亮容颜的孩童!
“蛇蝎也要在你的恶毒面前甘拜下风!”神官咬着牙,他愤怒到几乎失了理智,擡起手指,指向照夜姬,“千舟日夜哭泣,苦苦寻觅,费尽千辛万苦,眼看着终于要死心了,你却要在此时告知,司婉吟在你那里,让她重燃希望。可如今,你交给我的,却是一具尸体,其心可诛!”
照夜姬挑挑眉梢:“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坏呢?无论她是死是活,她都是司婉吟,这一点我可没说错吧?”
面对神官愤怒的表情,照夜姬视若无睹,晃着两条腿,慢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愿意,司婉吟的魂魄还没有离体,干脆用摄魂术,让她堕落成魔——”
一道冰锥直直地掠过半空,在照夜姬的面前三寸处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顷刻粉碎。六面月刃在她的身后绽开,冰蓝色的屏障闪耀着奇异的光泽,在空气中昙花一现,又隐没至空气中,消失无踪。
照夜姬还是那样一副天真无暇的模样,继续着她刚刚未说完的话:“——不就可以再活过来了吗?”
神官被她的威压给压得动弹不得,刚刚那道出手的冰锥连她身也近不得。他年迈的脸上浮现深深的厌恨:“活过来,变成元朝夕那样六亲不认的邪魔吗?!”
照夜姬擡起手,食指和拇指凑在一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万一她可以成为像苍凌霄那样的例外呢?”
神官厉声道:“谁会去赌那么一点渺茫的可能性!”
“司婉吟为人正直良善,最憎恶妖魔邪祟,让她堕落成魔,变成昔日里自己最憎恶厌恨的存在,倒不如将她一把火烧了,让她走个清静!”
照夜姬放下手,空气中的威严无形撤回,神官的肩上压力一轻,他立刻站起身来,退至一侧,年迈的脸上有着深深的厌憎。
“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并不需要我操心,”照夜姬躺回床榻,悠闲地望着头顶纱帐,打了个哈欠,“带上她回去交差吧,别让龙千舟等急了。”
等到深夜,照夜姬忽然再度睁开了眼眸。
一把剑横在她的颈脖上,寒意透过肌肤,直直地浸透到她的四肢百骸中去。
床边站着身姿出挑,清清冷冷的一抹身影。
晚风送来淡淡的青竹雪松香,这曾令她无数次魂牵梦绕,神魂颠倒的淡香,将她围绕其中,让她惬意放松,起不了丝毫抵抗或是还击的念头。
薄薄的剑刃抵在她的咽喉上,吹毛断发,尖锐森寒,和剑锋相接的白嫩肌肤上,缓缓地淌下一道嫣红血迹。
照夜姬睁开眼睛,当看清了执剑之人的面容时,她的眼中浮现痴迷的恋慕,任由那剑锋搁在自己的颈脖上,毫无所动,她沙哑又依恋地轻声唤道:“仙师姐姐——”
元浅月执剑立在月光下,居高临下,像一尊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神像。
神即将要审判满身恶行的罪人,神即将要杀死迷恋着她的信徒!
唯有死亡,方能证明信仰的虔诚!
她愿意毁灭一切去回应神的意愿!
照夜姬不管不顾,痴迷地望着她,朝她伸出手去。渴望与恋慕在她的心头熊熊燃烧,燎原而起,燃尽一切——
投身于火,让烈火焚烧我!
她朝元浅月狂热又痴迷地伸出手去,心中没有生出任何躲避剑锋的念头,在这个动作下,剑刃嵌得更深了一分,重重地切入她的肌肤之中,鲜血汹涌,沿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淌,染红了一大片枕巾。
在元浅月身后,坐在桌边的朝霞织无论如何也是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往前两步走到元浅月的身边,小声地劝道:“元师姐,你先把剑收起来吧,万一这里有什么误会呢?”
对于朝霞织的劝阻,元浅月不为所动,她冷眼看着床榻上的照夜姬,直到朝霞织实在于心不忍,这才抓住元浅月手中的剑柄,在照夜姬撞断自己的颈脖之前,将它撤了回来。
元浅月收回了剑,将剑重重地合在了剑鞘中,回到桌边坐下。
朝霞织看了看她,又看向床榻上的照夜姬,她脖子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丝毫感不到痛似得,没有露出任何痛苦和恐惧的神情。
她低垂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受到了责备而惴惴不安的孩童,眼眶里也蓄盈了泪光。
元师姐的身边,总会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物——
朝霞织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到底是不能见死不救,只好给她包扎了伤口。
替她擦干净了脖子上的血迹,朝霞织这才站起身,退到元浅月身边,朝她点头道:“元师姐,你来问吧。”
元浅月将剑放在桌上,咚的一声,不轻也不重,她眼神冷冽地看着照夜姬,脸上有毫不掩饰的锐利:“你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妖?”
照夜姬泫然欲泣,稚嫩的孩童面容写满了脆弱的怯容,低声下气地小声道:“我不是妖。”
“那你是人吗?”元浅月一眼就看穿了她避重就轻的小把戏,毫不迟疑地问道。
照夜姬愣了下,擡起眼偷偷地看了一眼元浅月的脸色,见她脸色不是一般的严肃和冷淡,立刻局促不安地攥着衣角,紧张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半响憋不出一句否认的话来。
她不敢撒谎。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人。”元浅月看着她坐在床榻上那一脸怯弱的可怜模样,直截了当地替她做出了回答。
元浅月眉头微微皱起,她冷声问道:“你是人是妖,那都不要紧,但我要知道,你刻意接近我和霞织,是为了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