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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儆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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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儆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鹤念卿坐了下来。

念夫人站在她的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声音放得平缓,安抚一般说道:“卿卿,已经亲眼见过,这下你放心了吧?”

鹤念卿握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将脸颊靠在她的手背上,语气里还是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惧,说道:“念夫人,如果哪天追捕我们的人,比你修为更高,更强,怎么办?”

念夫人一愣,她温声细语地哄着她:“不会的,来追捕我们都是小宗门的修士,小宗门里的修士也至高不过金丹修为,我无论如何都有一战之力。大宗门里的仙修虽然比我强,但他们眼高于顶,不下凡间,更不会插手小宗门的事情,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地追杀我们?只要不主动挑衅焚寂宗和望天宗,他们是不可能有时间和闲心主动来找我们的麻烦。”

鹤念卿的身子依旧紧绷着,她问道:“要是遇到他们了呢?念夫人,你会抛下我吗?”

念夫人抚着她的鬓发,触到冰冷的珠花,心生怜爱,语气放得越发温柔:“卿卿,我发过誓了呀,你是我的道侣,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在念夫人看不见的地方,鹤念卿的瞳孔渐渐变红,晶莹剔透如红艳朱砂,她闭着眼睛,问道:“可是万一念夫人,万一被围攻的时候,你自顾不暇呢?”

“我们还有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妹,你修为了得,可以自保,但我们什么都不会——”

她靠在念夫人的手上,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轻轻地蹭着她,极尽柔弱和哀求:“夫人,教我们法术吧,至少我们也可以保护自己,这样以后遇到危险,就不会拖累你。”

念夫人的手一僵,她收回手,说道:“卿卿,这世上没有哪个修士会去教一个妖怪学仙家的法术。”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你的这些姐妹,但这是欺师灭祖,天地不容的行径。”

鹤念卿的肩头轻轻颤抖起来,念夫人说道:“卿卿,我可以纵着你,由着你,替你去救你这些被奴役的同族,但我不能教你仙家法术,这违背我的道义良心。”

她的面上温热一片,鲜血从她的七窍淌出来,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往下淌。但念夫人站在她的背后,只看得见她微微颤抖的肩头。

念夫人以为她只是哭了,语气软了三分,却还是不容置疑地说道:“卿卿,不要生出太多的想法,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咱们就像现在这样——”

鹤念卿擡起手,搁在自己的脸上,于指缝间感受着温热黏腻的鲜血顺着她的七窍流淌而下。

她鲜少这样明显的忤逆念夫人,但长期的乖巧需要偶尔的反抗,才能让她明白自己是个人,还没有变成彻头彻尾的奴隶。

此时此刻,她还知道什么是痛呐。

那鲜血就和她头顶的珠花一样红,鹤念卿轻声道:“就像这样,永远像丧家之犬,躲躲藏藏下去吗,每天都要被噩梦惊醒,怕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一个修士站在我的面前,拿脚踩在我的头上,拽着我的头发,拿剑拍着我的脸?”

“卿卿!”

念夫人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她既是心疼又是恼怒,在这件事上她绝不可能让步,喝道:“卿卿,我念颂霜会拿命保护你,但你为什么非要学法术?!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为何又要一而再再而三拿这件事来激怒我?!”

她几乎气得胸口起伏,怒声道:“这个世上谁都知道,妖是不能学仙家法术的,妖术和仙法相克,你是半妖,学了仙法一定会爆体而亡,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教半妖学道法的道理,我更不会开这个先例,去做受人唾骂的千古罪人,无论你求我多少次,这件事都不可能!”

鹤念卿笑了一声:“那夫人,你给我们找个妖来,让妖教我们妖术,也行。”

“我不想一辈子只能躲躲藏藏,彻夜彻夜担惊受怕,睡不着觉,夫人,求您了。”

念夫人怒不可遏:“绝无可能!你不能做妖!也休想去学任何妖术!”

“我们既不能做人,也不能做妖,夫人,我们半妖生在这世上,就活该被人折辱践踏而毫无还手之力吗?”

房里的桌子喀嚓一声四分五裂,动静极大,念夫人手持着剑,脸上怒容冷肃:“那你是又想对谁还手?替你杀了给你种下印奴丸的那个人还不够吗?!”

鹤念卿坐在桌前,依旧捧着脸,肩头颤抖。

念夫人收回剑,她语气冷硬,看也不看她一眼,说道:“卿卿,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等到念夫人出了房间,门口守着的两个少女这才敢探头探脑地张望几眼,瞧见念夫人走远,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鹤念卿放下手,她的手上沾满了猩红粘稠的鲜血,脸上更是血迹斑斑。

那双朱红色的瞳孔看着面前这两个少女。

幸雁和招娣都是她们从路上救下来的半妖,跟楼下正在歌舞的其他半妖女子们不同,她们俩一个身上被划了太多伤疤,脖子和手臂上全部都是旧伤,所以不能上台,另一个则是因为受过太多凌辱,所以看见陌生人就会歇斯底里的发狂尖叫。

她们都才十四五岁。

被玩弄的半妖,一般都是在青春正好,娇艳如花的时候才有价值,等到年纪渐长,也就会被用完抛弃,丧命于修士的剑下,一命呜呼。

反正天底下那么多美貌的半妖,对他们来说,都是用完再换的物件而已。

幸雁凑到她的身边,手里捏着帕子,替她擦脸,低低地说道:“卿卿姐,你为什么要惹念夫人不开心呢?”

招娣小心翼翼地说道:“卿卿姐是为了我们才惹念夫人不高兴,你怎么说的好像是卿卿姐的错?”

鹤念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白得近乎透明,幸雁给她擦净脸上的鲜血,犹豫着说道:“卿卿姐,念夫人真是顶好的主人了,从来不打骂我们,又对卿卿姐这么好,卿卿姐,你又为什么要跟念夫人过不去呢?”

招娣默然,但也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我们都是要有个主人的,学不学法术又有什么用呢?卿卿姐,这世上没有比念夫人更好的主人了,你这样触怒她,万一哪天她不高兴,把我们送给别的修士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惊惧害怕的神色来,手也哆嗦起来。

她们都是被训养过的人,在长期遭受地狱般的折磨和凌辱后,她们觉得,能遇到念夫人这样的主人,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念夫人虽然不好相处,但并不会对她们做出不好的举动来,跟在念夫人身边,就算是要处处卑微行事察言观色,至少也比过去好的多了。

她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没服下印奴丸之前,还是个能自由行走在太阳下,不需要任何主人,有尊严的人。

鹤念卿不说话,她虚弱不堪,幸雁又说道:“卿卿姐,我知道念夫人心里您最重要,就算为了我们,也不要再惹恼念夫人成吗,求您了。”

鹤念卿凝视着她,忽然使劲推开她的手。

幸雁一个激灵,立刻扑通一声跪下来,怕她听到这话是生气了,更怕她会对念夫人说什么,连忙磕头说道:“卿卿姐,我错了,您别生气……”

鹤念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走到床上躺下,幸雁跪在地上,害怕地膝行过来,在她的床前惶恐不安地说道:“卿卿姐……”

鹤念卿仰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

她颓靡地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怕我呢,幸雁,我们不都是半妖吗?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

幸雁拭泪说道:“卿卿姐,您是念夫人最疼爱的人,念夫人是为了您才救下我们,要是您讨厌谁,你就可以让念夫人将她赶走,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鹤念卿的眼睛朝她看过来,她气息虚弱,好似随时都能一口气接不上来,便要断掉死去。幸雁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的声音:“那你觉得,念夫人能宠爱我多久呢?”

“一个月,一年?两年?”

幸雁说不上来,她拭着泪,鹤念卿露出恍惚的眼神,全然无生志地仰面躺着:“我在这么多修士的手里待过,看上去最正人君子那个,他对我说,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半妖,他太喜欢我了,这世上拿什么来换都不行,为了他这句话,那天夜里我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希望他不要再把我送给下一个人。”

“然后呢,没过几天,他就为了一颗丹药,把我换给了下一个修士。他说,卿卿,你太美了,但你只是个物件,什么稀奇物件在手里把玩久了都会腻歪,现在我更需要那颗丹药。”

“我要靠着念夫人这份随时都能消失的宠爱活下去?”

“我辗转在这么多人的身下,见过的人一个比一个恶心,念夫人是最让我恶心的。”

她呛咳出一口血来,却掩不住快意的神情,轻蔑地一笑:“她真叫我恶心,虚情假意,让我作呕。每次被她触碰,听见她叫我卿卿的时候,我都感觉想吐。”

她剧烈的颤抖起来,幸雁和招娣神色骇然,连忙哀求道:“卿卿姐,别说了,求您了!”

鹤念卿浑身冷汗涔涔,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她神智涣散,在此时任由愤怒和仇恨吞噬了她的理智,咬牙切齿,歇斯底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该死的修士全部杀光,杀光!”

她呛咳出好大一口血来,浑身剧烈颤抖,招娣一把捂住她的嘴,手里的锦帕立刻染上了鲜血。

幸雁惊骇地跪在旁边,半响说不出话来。

说完这句话后,鹤念卿彻底昏死了过去。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幸雁站起身来,说道:“招娣,你好好照顾卿卿姐,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退出房门后,虚掩上自己的房门,然后像是飞跑一般朝着念夫人的房间去了。

鹤念卿这样不听话——她不能让鹤念卿的忤逆触怒了念夫人,万一因为她,连累了她们其他的半妖姐妹怎么办?

以前在那个修士的手下时,他把她们锁在一间地下室里,只给少得可怜,只够她们续一口气的食物。除此之外,他还会每天选中一个女孩子出去伺候他,只有这个时候,被选中的女孩子才能吃饱。

她们四个半妖姐妹,只有讨得了他的欢心的人才能出去一时片刻,才能吃饱。

被抓来的时候,她们都剧烈反抗,宁死不屈,每次都把这少得可怜的食物拿来公平的分享。但时间一长,渐渐地,互相都有了猜忌。

——我不愿意伺候他,但其他人呢?

——大家都是半妖,凭什么我要忍饥挨饿,她能每天酒饱饭足?

有一次,一个最为听话的半妖被这个修士从地下室带了出去,整整十天都没回来。这个修士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甚至忘了地下室里还有其他半妖,连这稀少的食物都没再让人送来。

等到他将这个半妖送回来的时候,地下室里,幸雁和另一个半妖饿得只剩下一口气,还有一个已经饿死后化作了原形。

她们三个女孩子被锁在各自的铁笼里,最初还在互相鼓励着,约定要一起挨过去,后来亲眼看着这个几天前还在和她们互相鼓励的半妖活生生饿死后,每个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饿死的人一定不能是自己。

从没有任何驯养能是这样的残酷和真实——将四个半妖少女关在一个牢房里,给她们只有一个人能吃饱的食物,告诉她们,最能讨好我的人,才能活下去。

生杀予夺,尽在他的一念之间,她们是奴隶,是狗,是物件,只要主人一个不开心,就可以将她们抛之脑后,活活饿死。

尊严早已被践踏碾压的粉碎。

在此之后,她们被他驯养的好似争宠的狗,每天除了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他,还要提防别的半妖抢先献媚,讨得了他的欢心,一旦别的半妖有任何不对的动静,她们还会争先通风报信,告诉这个修士,好让他厌弃别人,向他表达忠心。

幸雁的心砰砰直跳,她推开了念夫人的房门。

鹤念卿有什么好?除了美貌外,她根本不听话,念夫人不会需要那样的奴隶——

幸雁也足够美貌,那个修士虽然喜欢施虐,却从没有伤过她的脸,只在她的身上落下了伤疤,但那又怎样?半妖的体质很好,愈合力强,她才来到念夫人手下没多久,她相信只是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身上就可以恢复到光洁如初的状态,绝对会让念夫人满意。

即使没有鹤念卿的美貌,但幸雁听话,乖巧,逆来顺受,她什么都可以做,绝对不会惹念夫人生气。

念夫人坐在椅子上,她擡起眼来,看着面前的幸雁,问道:“她真的这么说了吗?”

她的神色平静极了。

幸雁浑身发烫,激动不已,点头如捣蒜,又哀婉凄楚地落下泪来,说道:“念夫人,您真的是最好的主人了,我不知道卿卿姐对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说您每次碰她,都让她恶心无比,她要杀光天下的修士,连您也不会放过。

每个字,每句话,都原原本本。

只要任何主人,听到自己半妖奴隶这样说,这样想,一定会勃然大怒,立刻处理了她。

她擡起袖子拭泪,梨花带雨,每一滴眼泪,每一下动作都是无比的惹人怜爱。看着念夫人没说话,幸雁鼓起勇气,泪水涟涟地说道:“念夫人,您是天底下顶好的主人,我想伺候您,您不要因为卿卿姐生气,卿卿姐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其他半妖都是很乖巧,很听话的。”

念夫人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情绪,而是忽然问了个极其奇怪的问题:“幸雁,你知道吗,其实使团以前不止现在的二十三个女人,加上你,本该有三十六个人。”

幸雁的泪水滞了一滞,她拭泪,迷茫地看着念夫人。

念夫人站起身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幸雁,神色冷肃的脸上竟然忽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消失了,卿卿却还在吗?”

幸雁立刻想明白了,她脸色煞白,立刻开始磕头,求饶起来:“念夫人,我错了!饶过我这一次吧!是我糊涂了,我比不上卿卿姐,是雁儿错了,夫人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念夫人慢慢地抽出长剑来,她宛若叹息一般说道:“第一次看见卿卿的时候,她躺在我那个该死的丈夫身下,脸上身上全是血,看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她身上一丝未挂,手里却紧紧地攥着一枚薄薄的骨刀片。”

“那一刻,我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但满脸鲜血,明明在媚笑献宠,手里还紧紧攥着骨刀的卿卿,实在是太美了。”

“我知道她从没有放开过那枚骨刀。幸雁,知道为什么我会杀掉每一个来向我告密的人吗?”

长剑倒映出念夫人肃冷的眉眼,剑光在房间里亮了一瞬,她冷漠的脸上是对半妖毫不掩饰的厌恶:“卿卿是卿卿,半妖是半妖,你们对我来说,都只是奴隶和物件,救下你们,只是我为了让卿卿开心。你们为什么总是看不清楚自己在我眼中的身份,生出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把你们自己这些下贱的半妖和卿卿混为一谈了呢?”

鹤念卿醒来之后,念夫人坐在她的旁边。

她握着鹤念卿的手,轻声唤她:“卿卿,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

旁边来伺候她的只剩下了招娣,她有些局促和忐忑地站在门口,手里托着一盏木托盘。

鹤念卿看了一眼招娣,目光再落到念夫人脸上,问道:“幸雁呢?”

念夫人平静地说道:“不知道,可能是逃走了吧?”

鹤念卿的目光落在念夫人的佩剑,又转回念夫人脸上,凡事都有个底线,她知道念夫人不会一直容忍她忤逆的样子。

要懂得见好就收,毕竟念夫人喜欢她乖顺听话。

鹤念卿回握住她的手,柔柔地说道:“跑了也好,随她去吧。”

有印奴丸的印记,谁能逃得了?

只有死,才能解脱。

焚寂宗剩下的三位掌峰很快也赶到了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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