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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巨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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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东乌再一次重重地甩开她的手,以几乎绝望的态度轻蔑而倨傲地说道:“我很好,我没病,你走吧。”

元浅月被她甩开,她气得要命,又哭着说道:“东乌,你有毛病呐,我来看你,你还让我走,我不走!”

她脱了鞋,爬上床,爬到邢东乌的旁边,紧紧地挨着她坐下来,靠在她的肩上,流着泪说道:“东乌,你有没有哪里难受?你府上的人走光了也没事,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邢东乌冷笑了一声,她问道:“你不怕死吗?”

元浅月靠在她的肩上,低声说道:“我不会死的,东乌,我命大,身体好,从小就风寒不染,病痛不侵,我不怕你把病气渡给我。”

邢东乌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之前死掉那些人,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元浅月靠在她的肩上,轻声细气地说道:“我跟她们不一样,东乌,我会好好活着,不然你这样病着,谁来照顾你?”

邢东乌闭了闭眼睛。

她披散着头发,眉眼间戾气横生,苍白病态,此时此刻,戾气渐渐消退。

在这满室寂静里,只有元浅月时不时还会抽噎两声。邢东乌忽然开了口,嗓音沙哑,轻声说道:“阿月,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邢家的种。”

元浅月擡起头诧异地看着她。

邢东乌的侧脸也是如此美好,她的神情隐匿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泛着恐怖的非人光芒,在黑暗中灼灼发光,像是某种可怕的野兽。

“我那个懦弱的母亲,我一直以为她蠢的可怜,但不知道她蠢的可恨。”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是我的生父,而我兄长邢东乌是她害死的。”

“我一直在追查我亲生父亲的踪迹,这次跟着你父亲去云京,一半原因是你说想我陪你去,另一半原因是我要查我的身世。”

“我并不想认祖归宗,我只是要弄清我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份很适合我,即使做不了邢清漪,要做邢东乌,我也无所谓,我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我不计较我母亲这些私底下的行径,她偷情也好,害死我兄长也好,只要不威胁到我,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

“但这次,我没想到,我的父亲竟然是——”

她闭了闭眼,轻轻地,自嘲地笑了一声,她睁开眼,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在邢家主母位置上坐了太久,享了太久的福,忘了是谁把她推上那个位置。她甚至蠢到会相信别人的话,以为我要对她动手。她知道我去查了我的出生,吓得六神无主,跟她的情人密谋,想除掉我,就像除掉亲眼见到她偷情的兄长一样。”

“但她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呢?那些小伎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我一直耐心地等着她,看她会不会动手,我幻想过也许这么多年的母女情意,我给了她衣食无忧,风光无两的生活,也许她会把我当个人来看待——但她让人对我下杀手的时候,真是没有一丝犹豫呀。”

她的眼眸中散发着非人的冷漠和嗜血,眼眸像是烛火在风中摇曳,轻而沙哑地说道:“阿月,我的母亲现在就在隔壁,被我捆着不能动弹,参与邢家事变的人都被我杀了,现在就只剩下她了。”

“阿月,我不计较她过去对我做了什么,但现在,她知道我的秘密,对我是个巨大的威胁。”

她慢慢地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剑,合着剑鞘,抱在怀里,仿佛从这上面才能汲取一点依靠,宛若梦呓地说道:“阿月,你知道的,我是不能容忍背叛和威胁的人。”

她转过头,看向元浅月,轻声,沙哑,一字一顿:“你会背叛我吗,成为我的威胁吗?”

那双眼里的杀意如此直白。

那是一双没有丝毫人性,完全属于野兽的可怕眼睛。

元浅月看着她,说不出话,她悲从中来,忽然伸手夺过邢东乌手里的剑。

长剑出鞘,寒光泠泠,照亮邢东乌昳丽而阴鸷的眉眼,一瞬又归于黑暗。

元浅月拿着剑,她赤着脚走出门,出去了。

邢东乌冷漠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元浅月很快去而复返,她手里的剑上染了一抹猩红刺目的鲜血,她爬上床,将剑柄塞到邢东乌怀里,让她握住。

剑柄被元浅月手上的汗浸透了,她才十二岁,金枝玉叶,尊荣非凡,是千娇万宠中长大,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贵小姐。

元浅月的手一直在发抖,她将剑递在邢东乌手里,握住邢东乌的手。

她跪坐在邢东乌面前,说道:“从此之后,你就当你母亲死了。我保证你再也不会看见她,这辈子都不会。”

邢东乌在黑暗中看着她,元浅月握住她的手,红着眼睛,坚定地说道:“东乌,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你,成为了你的威胁,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

邢东乌轻轻地笑了。

她松开了这把剑,将它远远地扔了出去。长剑当啷一声坠地,她伸出手,忽然把元浅月抱在怀里,用力至极,像是绝望的人紧紧地攥住流沙,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中流走。

她们在黑暗中拥抱,好似明天永远不会再到来。她身处绝境,此时此刻,只能与她紧紧地拥抱依靠。

她们像是在寒风中依偎取暖的孤独野兽。

她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沙哑着嗓子说道:“阿月,你知道吗,我爱你。”

元浅月依靠在她怀里,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知道,东乌,我也很爱你啊。”

邢东乌笑了笑,她喃喃地说道:“我们所说的,从来不是同一种东西。”

元浅月疑惑地擡起头来,邢东乌披散着长发,她轻声说道:“浅月,在明天之前,我想当一刻邢清漪。”

元浅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邢东乌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从她的鬓发间捞起一缕长发,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长发。

她放开手指间的长发,看着元浅月,轻柔地蛊惑她,说道:“说你爱我,阿月。”

元浅月仰头看着她,立刻听话地说道:“清漪,我爱你。”

“说你永远爱我,阿月,正如同我永远爱你一样。”

“清漪,我永远爱你。”

邢东乌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像是夜枭临死前的凄苦悲啼:“你看,这个时候我还想着占你便宜,我真是个十恶不赦,天生坏种啊。”

她满怀绝望,却又微笑着说道:“我听你父亲说,你要去修仙问道了?”

元浅月一听这个,立刻大喜过望,想起这件事,精神百倍地从怀里掏出金罗盘来,她喜笑颜开地说道:“是啊,我在南义城见到了仙人,他们说我是天生资质出众,成仙问道必有所成。他们还带我去见识了镇妖!我好遗憾你不在那里,不然也可以亲眼看看,仙人实在是太厉害啦!”

邢东乌默念了一遍:“镇妖?”

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迷茫和可笑。

元浅月点了点头,一脸天真地把金罗盘递在邢东乌面前,说道:“这是仙人给我的罗盘,只要我拨一下,他们就会来把我接走。”

邢东乌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当神仙吗,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元浅月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那块鉴灵石,连忙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灵石从怀里掏出来,双手捧起放在邢东乌面前,激动地说道:“东乌!这是仙人给我的鉴灵石,只要你握住它,就可以鉴别你到底有没有灵根了!只要你有灵根,就可以跟我一起去朱顶峰修行!”

邢东乌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灼灼的光。

她颓然一笑,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面前这颗灵石。

浓重妍丽的赤红光芒于灵石上猝然爆发,沉郁浓重如同粘稠的血液,这诡异而古怪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绚烂燃烧的烟火,照亮了邢东乌昳丽而苍白的眉眼,为她的脸镀上了一层妖冶的光芒,那双本该浅淡却如今血红的眼睛,此时此刻正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灵根会亮白光,那如果有妖气呢,会亮起什么光?

——有妖气你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光啊!她会当场吃了你!

——妖魔都是食人血肉,吞噬精魄的怪物!

——不要被妖魔骗了,你看,她们死了之后,不就现了原形吗?

她想起邢东乌刚刚那句未说完的话。

我的父亲竟然是——

在这白紫交错的光芒里,邢东乌看着她,她脸色惨白,不似活人,是元浅月从未见过的落魄模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邢东乌会如此失态了。

她曾经那么成竹在胸,意气风发,名满京城,无所不能。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让邢东乌一蹶不振,让她颓丧至此?仅仅凭她母亲的背叛,远不至于如此。

是她知道了她母亲手里捏着的全部秘密和把柄。

元浅月以前不能想象,如今她亲眼见到了。

那双赤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邢东乌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宛若叹息地说道:“阿月,你为什么要来呢?”

元浅月浑身冰冷,她本能地往后缩去,几乎是惊弓之鸟一样瑟缩着哭出声来:“为什么!”

她已经吓得说不出任何话,翻来覆去,只是哭着想要回答:“为什么!为什么!”

邢东乌合拢手指,她指节泛白,用力地将这块鉴灵石捏的粉碎。

房间重归黑暗。

黑暗里,她轻声说道:“没有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个半妖,是要被仙门诛杀斩除的半妖。你要去修仙,日后斩妖除魔,可能偶尔也会遇到我这种半妖,你千万不要心软。”

她轻声说道:“更不要被像我这样的半妖骗了,阿月。”

元浅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忽然拿起旁边的金罗盘,狠狠地砸在地上,当啷一声。

她愤恨又绝望,浑身颤抖,无比的愤怒,却又不知道该向谁愤怒,歇斯底里地说道:“我不要去朱顶峰了!东乌,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在滇京生活,我爹,我娘,我们大家都在滇京,谁也不要离开谁!”

邢东乌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别闹了,阿月,好好去修你的仙道,我能侥幸活到现在,没被别人发现,已经是大限了,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也许哪天一个擦肩而过的修士发现了我,就把我当场就地诛杀了。”

元浅月浑身发抖,她猛地扑进邢东乌怀里,仰起头来,说道:“那怎么办,东乌?我们怎么办啊!”

她惊慌失措,害怕得不能自已。

她想起仁心道君手指一并,在那半妖的喉间划过,习以为常地杀死这些半妖,取走他们性命的场景。

那时候她甚至也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仙人说他们是半妖,他们生来就是该被镇压诛杀的。

诛杀他们,是顺应天道,理所当然,是为了拯救苍生,解救万民。

但邢东乌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是个半妖!

邢东乌忽然平静的一笑,说道:“很简单,你去修仙,我去自尽,就这样。”

她要走上高居云端,不染尘埃,风光肆意的仙门,成为一代惊艳绝伦的仙师,而邢东乌只能去死。

她死也不会愿意让自己被人抓住,被当做一个妖怪折磨囚禁。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妖怪都会被仙门当场诛杀,有一些妖怪会被仙门带回去囚禁看管。

她名声在外,连男装都已经是滇京第一美少年,半妖的身份暴露之后,被查出是女儿身,也许会有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凌辱折磨在等她。

她宁愿死,也不会成为遭人折辱的阶下囚,牢笼中的玩物。

元浅月想也不想便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不可能!我不去修仙了,东乌,我们逃走吧,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躲起来,过一辈子!”

邢东乌平静地看着她,说道:“你觉得天下之大,有哪里会是仙修们去不了的?”

天下之大,却没有什么地方容得下她。

元浅月眼眶发红,她凄楚又难过地说道:“那怎么办呢?!东乌,怎么办呢?”

邢东乌忽然沙哑着嗓子,说道:“阿月,其实我好害怕。”

元浅月一愣,邢东乌伸手抱住她,紧紧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带着无法言说的惶恐和绝望,眼泪隔着衣裳打湿了她的肌肤,如此冰冷刺骨。

她低声哑着嗓子说道:“阿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没办法了。从我六岁当家那一天开始,我就再没有像今天这样六神无主,这么多年,这么多次险境,被人算计,被母亲背叛,被同行暗算,我从没有这样无计可施。”

名满京都的滇国第一美少年,邢家六岁当家,以男装示人,从来无所不能,风流矜贵而散漫华贵的邢东乌,是多么风光肆意,光芒万丈的风流人物。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沦落到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折断她的骨头,踩进泥土中碾压,却无法自拔的炼狱泥沼中。

我是想早点把这本书写完来着,年中的剧本基本上都写完了。最近闲得慌,上班的时候也摸摸鱼,没什么任务,闲着就偷偷码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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