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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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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太多,我和宋枫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小时候不知道,但他比谁都清楚,自然也因此对我非常抵触,怎么形容更恰当些呢?嗯,就好像……”宋临景嘲讽地笑了笑,然后给出了一个贴切的形容,“我是他无能又失败的人生的证明一样。”

“所以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之前你一直回避聊这些事,我也就没打算主动提,但今天既然说到这了,我还是想强调一下。”宋临景向前倾了倾上半身,牵起景程的手,轻轻揉着对方的指腹,“不要在意,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恩怨他们自己了结,你只是你,你没有任何错。”

“而且……”宋临景扯着景程的手左右晃了两下,像在渴求夸奖般讨好道,“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聊这件事。

景程之前刻意的回避,倒也不出于在乎这位生物层面上的父亲,只是单纯觉得尴尬,甚至还掺杂着几分微妙的羞耻。

正式的恋爱虽然是第一次谈,但之前多多少少也瞧过圈子里其他人的热闹,基本流程和结构还是清楚的,不过吧,像他和宋临景这样“谁的爹是谁的爹又不是谁的爹,谁的妈不是谁的妈又是谁的妈,谁的情人不是情人但兜兜转转成了情人,谁的原配不是原配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原配”的混乱关系……

讲道理,景程还真没开过这种眼界。

都不说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宋家声誉、恒瑞信誉,景程都觉得,这事儿如果传得人尽皆知,即便是他这么个本就声名狼藉的形象,都有还能继续被抹黑、风评下降的余地。

景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人,但每当想到上一辈表面看起来“风光霁月”、“光鲜亮丽”的那几位之间,足够拍上个六十集狗血连续剧的爱恨纠葛,他都会隐约生出点“还好宋枫死得早、死透了”的恶劣想法。

景程没什么兴趣在宋枫的问题上纠结,他从前只在乎景兮,在得到那个答案后,现在只在乎宋临景。

别的任何人都没有过度影响他心情的资格。

“好了,知道了。”景程知道对方是在哄自己,心里受用的同时,说话的语气也重新轻快了起来,“我也就青春期之前和他有点像,长开了以后就更像我妈了。”

“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她说我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哎,宋临景——”景程开玩笑地打探道,“你知道她俩当年什么关系么?”

宋临景虽然知道从前很多的细节,但关于这个问题,倒是从没查出些什么,以他和宋惟的相处模式,更没可能开口主动问,况且,他的确是不太在乎。

只要不影响到他和景程,宋临景其实对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不在乎。

但既然景程好奇,宋临景自然是要积极回应的:“我只知道景阿姨当过一学期我妈班上实验课的助教。”

“助教?”景程有些疑惑,“我怎么记得她比你妈生日还要小上几个月?”

宋临景点了点头:“景阿姨成绩非常优异,小学只上了三年,就破格升了初中,我这些年调查以前那些事情的时候无意间看到……”

“她的医疗档案对吧?”景程听出了宋临景字里行间的愧疚,他扯了扯嘴角,摆摆手,宽慰道,“她挺可怜的,因为先心病被遗弃,好不容易治好了,照顾她长大的福利院院长又出意外去世,从那之后她的心理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本来以为终于看到点生活的希望了,结果宋枫……”

景程偏过头看向窗外,语气有些自嘲:“主要还是怪我,她如果没选择生下我,当时对她的非议可能就会少一点,也许就不至于……”

“那我怎么办?”宋临景没如景程设想中那样安慰,而是简短地问出了一个似乎与这话题挨不上关系的问题。

景程不禁愣住了,半天没想出个结果。

宋临景却也没在意,他握着景程的手,用拇指在对方掌心中央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语气又恢复了浅淡的温和:“小程,你相信命运么?”

听着宋临景的问题,景程脑内莫名其妙浮现出了在山上与那位神秘兮兮的老人的对话——

“人能观测到的视角是很单一的。”

“没清晰感受到的情感不一定就不存在,有时候事实总是会比想象中更复杂。”

“命是大背景,运是选择,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我相信。”没等景程回应,宋临景倒是自问自答了。

景程眉梢一挑,显然对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我以为你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种呢。”

宋临景不给面子地直接嗤笑出了声:“哪儿学来的词,太浮夸了。”

“嘁,多帅,你不懂。”景程胡言乱语地杠道。

不过原本有些僵硬的氛围,倒也因这么个小插曲缓解了不少,两人感受着由对方传递过来的热量,牵着手笑了好一会,宋临景才衔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我觉得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很多,人力无法抗衡的事情也有很多,以前我没什么迫切想要的,所以没考虑过是否要尝试其他路径,但喜欢上你之后……”

宋临景停顿了片刻,语气泛起了些无奈:“我发现有些事情,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多么渴望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但在那个阶段、那个时间点,它可能就是无解的。”

“人就是会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着、推动着、桎梏着,往某个方向行进,不是因为无能,而是在当下来看,我们已经做出了最佳选择。”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表达苦难都是有道理的,人就该随波逐流,反正怎么活都一样,我只是觉得……”宋临景擡起头注视着景程,目光灼灼地钉进他的瞳仁里,态度从容却坚定,“我相信我该相信的命运。”

“你出生前的事情是既定事实,你没有决定的权利,那是别人在做他的选择,你只是这个选择产生的结果,没有办法靠个人意志更改的事情,就不需要为此负任何责任。”

“我们之间有太多巧合,太多,嗯……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客观来看,这些只是偶然,但,我对你的感情会在其中推动,为我的失控寻找借口,并将这些巧合解释成命中注定。”

宋临景微微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可奈何的做派:“我喜欢这个解释。”

“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或早或晚,而我想要将这个时间节点尽可能的提前,我做出的选择是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也许原本我们可能要三十六岁、四十六岁才能在一起,在我压缩了原本被分散在更长周期里经历的辛苦,选择在更短的时间里看到成效后……”宋临景笑了笑,竟是直接站起身,凑到景程的面前,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相信,又或者说,我自私地希望……”

“这些阴差阳错,都是为了让命运将你带到我身边。”换气的间隙,宋临景呼吸混乱地断断续续说道。

车厢开始剧烈晃荡,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停下来的准备,唇齿交/缠,柔软却满溢着互相掠夺的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起了明显的反应,意识到在继续下去要坏事的景程才终于舍得叫停。

坐回了对面座位的宋临景,用舌尖舔了舔被磨破了薄薄一层皮的嘴角,目光仍凿在景程的身上,伺机捕获猎物般专注,他幽深的瞳仁里漫出欲望的涟漪,慵懒地靠坐在车厢玻璃上,丝毫没打算掩饰一下自己过分赤诚的反应。

宋临景的态度带着些玩味,他哑着嗓子再度开了口:“现在想亲你,就可以随时亲你。”

“我很满足了。”

宋临景顿了顿,大概是联想起了什么最近在网上冲浪学到的奇怪的话,与他原本阐述了半天的观点一结合,轻笑着说道:“感谢命运的馈赠。”

景程:……

真就没人能管管他了么……

感觉姓宋的这人设越来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努力消化了一下未婚夫“美好”的精神状态以及刚才那些“听起来很绕实际上就是很绕”的话,与宋临景对视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景程狐疑地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宋临景,态度警惕地试探道:“你说了那么多……”

“不会就是为了绕晕我吧?”

宋临景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但却也没直接否认。

见此情况,景程顿时更确定对方就是在试图绕晕自己,说一堆有的没的很难理解的话,自己本来就注意力有限,光顾着反应这里面的内容,就没心思再胡思乱想内耗些别的了。

显然,宋临景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景程,显然更希望对方尽量别随随便便就出发。

只觉得无语又好笑的景程倒也不至于因这闹什么别扭,但到底还是小惩大诫,恶狠狠地照着宋临景的大腿拍了一巴掌。

可还没等他把手收回来,宋临景却抓住了他的腕骨处,借这个巧劲儿,就牵着景程把景程的手轻飘飘地引到了他的腰部以下,宋临景微昂起头,贴蹭在景程的耳侧,语气低沉地明示道:“小程,我发现你确实很懂行。”

“浅灰色的运动裤……”宋临景带着热度的呼吸灼烧着景程的耳廓,景程听到他“恬不知耻”地又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真的很显形状。”

不过毕竟是在高空,哪怕都快被撩拨到自燃了,也不能做什么。

倒不是不想,主要是有心无力。

从各个角度上来说,景程都还挺惜命的,他还蛮希望能多活几年,以前是想多纵情声色,多享受生活,现在再原有的基础上,景程倒也不介意加上“多陪宋临景几年”这个目标。

毕竟对方生活习惯那么健康规律,怎么想都很长寿的样子。

不过吧……看状态和在某些事情上的热衷程度,某位宋姓当事人自己,似乎对于在缆车上反过来倒过去地这样那样不可描述一下,实在有点跃跃欲试。

景程不理解,也不打算尊重,态度坚决且意志坚定地用“武力”,将处于疯癫边缘摇摇欲坠的宋临景,老老实实按回了座位上。

“祖宗,消停会儿吧,你哪来那么多精力?咱俩不是同岁么,你还比我大几个月,你是不是虚报年龄了?”婉拒了宋临景邀请的景程,越想越一言难尽,皱着个眉,语气不满地嘟嘟囔囔道,“前天骑了你半宿,我腰现在还酸呢。”

宋临景大概是被后半句话给狠狠取悦到了,腿一并又一翘,还真就乖乖自行解决、努力消火上了。

“你的腰窝特别漂亮。”宋临景真诚地评价道,“扶着两侧的时候,拇指可以正正好好地搭在上面。”

“闭嘴吧,求你了……”感觉快被对方折磨到神经衰弱了的景程无力地骂道,眼睛一闭,脸一歪,打算跟某位“传播不利于身心健康思想”的寡廉鲜耻之徒划清界限的目的明确。

景程听见宋临景轻轻笑了好半天,又沉默了好半天,才如同叹了口气似的,柔声将话题牵引回最开始的那个上面。

“所以,你妈妈当年带你来做了些什么呢?”宋临景问道。

景程一怔,一些被时间撕扯得泛黄又破碎不堪的画面,在眼前模糊不清地浮现。

“还愿吧,或许是许愿。”景程弯了弯嘴角,像是不自觉地因记忆里的那个怀抱而感到幸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们去了那个寺庙,她抱着我,把我举起来,在一根长得很漂亮的树枝上系上了祈福的布条。”

“阳光给我们的愿望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时候缆车还没修好,我们下山的时候,在半途的歇脚点买了甜牛奶,噢,还有一包糖炒栗子。”

“她哼着一首奇怪的歌,调子我想不起来了,但她说那是她对家乡为数不多的记忆。”景程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我手笨,不会剥壳,她就剥好了喂我,我吃两颗,她吃一颗,栗子特别甜,吃完手上都黏黏的,她用指尖捏我的脸,说——”

“再吃下去就不用做晚饭了。”

景程抿着嘴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神情中漾出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怎么能不记得这些了呢……”

宋临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景程,不过度打扰,而是选择体贴地给对方一个独属于自己消化的时间。

直到缆车减缓了速度,抵达了山脚,重新恢复了精力的景程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笑嘻嘻地用手指戳宋临景的肩胛骨,边戳边问:“刚刚忘了问你。”

景程揽住宋临景的肩膀,坦荡地在对方脸侧重重亲了一下,语气轻佻地打趣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跟我有关么?”

宋临景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重新抛还给了景程:“你又许了什么愿呢?”

见对方遮遮掩掩,景程撇了撇嘴,倒也没太在意,反正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才不告诉你。”

“说出来就不灵了。”景程捏了捏宋临景的后脖颈,又拍开了对方抚上自己腰侧的手,自顾自地往前小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朝宋临景摆手,“你走快点,临景哥哥。”

“我都饿啦。”

宋临景看着景程的脸,眼底荡出几圈细碎的涟漪,极尽温和地应了声“嗯”。

古寺后院水井旁,那棵不知道在这伫立了多少年的树上,两条红得刺眼的布带彼此缠绕着,被牢牢系在了长势最漂亮的那根枝丫上,凌厉地风一吹,便以同样的节奏飘动翻飞着,其中一条言简意赅地写着“越来越好”,另外那条……

只有两个名字肩并肩似的左右排列着。

“从你心甘情愿爱我的那刻起……”看着景程永远恣意轻盈的背影,宋临景加快了脚步,向对方不断靠近着,他唇角微弯,极尽温柔地呢喃道:

“我就不再有任何没达成的心愿了。”

我来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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