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歧x十六·战鼓声声(1/2)
尹歧x十六·战鼓声声
尹歧十七那年,正式从南宫军离开,独立招兵成军。
作为极罕见的女将,尹歧的招兵过程并不算顺利。
南宫泠月早有威名,立足尚且不易,如今从南宫军里走出来的年轻女郎,如何可以率领大军?
招兵消息经由《苍柘旬报》发出,半个月时间,尹歧只招出了一个营。
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就是让人无力的挫败感。
她坐在招兵的营帐里,静不下心时,便会一遍一遍地写《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她的父母只留给她一个名字就战死沙场,从此她在南宫军中野蛮生长,如今纵使万般不易,她都要走下去。
招兵满一整月,堪堪招来小两千人。
陛下给的期限是三个月,如果满三个月还不足五千人,那么尹歧便只能带着这些人回到南宫军,继续做她的偏将。
这一日,来了一个干瘪瘦弱的少年,他拿不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因此尹歧并不能接受他的报名。
少年小心翼翼地乞求道:“请尹将军允许我从军,我没有家了……”
尹歧望着稀稀拉拉的报名队伍,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少年并不怯懦,但他很惶恐,生怕她下一刻就要赶走他,于是语速飞快,清晰流利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本是临道人,不满一岁那年,千曲河意外的改道,摧毁了他的家乡。
小小的村落被洪水冲垮,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未能生还。
他很幸运地被一个幸存的乡亲捡到,从此二人相依为命。
好心的乡亲拉扯他长大,虽然不说过得好,但是但凡有一口吃的,他都不会饿着,就这样凑活着渐渐长大。
他从好心人口中得知,他家本就破落,住得偏僻,但三代同堂,他行十六。
亲兄弟姊妹再加上堂亲,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自然也很难富裕起来。
这场洪水的到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他家人一个痛快。
又过几年,好心人过世了,他便独自流浪。
当年的洪灾过后,京城是派了人出来解决当地百姓的难处的,但是像他家那种一整个村子都被冲没的情况,就成了退潮过后晒在沙滩上的死鱼,无人问津。
因此,他没有户籍,不知自己姓甚名谁,除了一个家中排行之外,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晓。
尹歧听罢,猜他大约是流浪太多年,并不具备任何正常的生存技能,又无田无地,觉得参军好歹混口饭吃,才过来报名。
思索一番后,她决定留下他,然后派人去京中查他的户籍。
“只要你没有被查出身份有问题,那便可以一直留在我的军中。”尹歧这样说。
少年用力点头,朗声道:“多谢尹歧将军。”
尹歧要往外走的脚步忽而顿住:“那我怎么称呼你?”
“十六,”少年笑起来,“将军叫我十六就好。”
这天之后,尹歧让人带十六拾掇了一番,常年流浪导致过分蓬乱的头发终于理顺,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也换成了提前发给他的军装。
这么一收拾,十六看着还真挺像样的。
少年如今十四岁,还没有完全长开,个子不及尹歧高,一双乖顺的眼睛总是四处张望,对军中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尹歧并没有总是问起他的情况,后面又忙着招兵,一路将许多城市都走过,大力宣传军中政策,勉强在期限到来前招到了五千人。
这支并不壮大的军队,最终跟随尹歧一起去往绮梦道。
廉升自治区的绮梦道与政陈女尊自治区相连,是一个很大一部分区域都在沙漠中的地区。
这地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相距极远的两座城市中间,总有能让人迷失方向的沙漠。
尹歧带着军队驻扎至此,是陛下提前通知过廉升自治区的。
自治区如果真的完全自治,后患无穷。
这区区五千人虽然影响不了什么,可是尹歧的军队驻扎在这儿,就代表了一种态度——廉升最好老老实实地当自治区,否则苍柘不会再给你们廉升人那么大的权利。
但是当尹歧真的来到绮梦道时,却觉得似乎廉升并没有任何反心。
达奚戎竟亲自来绮梦道接见尹歧,尽管此地物质贫乏,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弄了一顿像样的宴席。
尹歧全程假笑,而后将事情如实写在信里。
据她观察,达奚戎竟此人非常享受现状。
他似乎明白,只要他什么也不做,那么他和廉升的百姓都会有充足的粮食,同时他们当地盛产的珠宝也会有更畅通的销路。
如果不是他曾是皇帝,那么她会觉得他是个聪明人。
尹歧是南宫泠月带出来的人,不说在军中与朝堂阅人无数,起码也可以说是饱读各种兵书与典故。
她很难相信,有什么皇帝可以如此坦然接受自己的地位降低至此。
可达奚戎竟似乎真的很欢迎她的到来……不像演的。
倒是他那位弟弟,让尹歧觉得很不舒服。
达奚戎竟的弟弟名为达奚戎完,席间他说话不多,可是以尹歧的敏锐,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不友善。
黏腻的、阴冷的目光,将她一遍一遍地从头看到脚。
她相信,如果不是达奚戎竟在这里,达奚戎完可能根本不会有好脸色。
这些消息都可能影响到苍柘对廉升的政策,因此尹歧在写信的时候未曾有半点添油加醋,也没有丝毫偷懒省略,最后将信寄回京中。
可以说,她其实对于独自领兵这件事,是非常骄傲与兴奋的。
她渴望干出一番事业,壮大自己的军队,成为一根稳稳插在绮梦道的苍柘旗帜。
春去秋来,五千人的军队并未能扩招。
毕竟西边是廉升,东边是政陈,尹歧招兵岂不是在把外人往苍柘的队伍里招?这样不妥。
不过人少也有好处,就是她可以变着法儿的折腾这群新兵。
从前她在南宫军那儿吃的苦,现在总算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再吃一遍啦!
这短短几个月,新兵就被训练得像模像样,许多从前连刀都没摸过的兵,如今也都变得身板结实,强壮有力。
一开始,有人不服尹歧,觉得她年纪轻轻一个女娃,如何能管得了一群大老爷们?
尹歧看谁不服就教训谁,方方面面地让这群人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另外,这群士兵里,近两千人是女兵,三千多人是男兵,驻扎和日常生活都是分开的,只有拉练会合并到一起,尽量保证不区别对待的同时,杜绝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对异性有坏心。
总而言之,尹歧对现状非常满意。
平时的训练里,她会注重提拔一些表现优异的士兵,在军事演习里,十六多次拔尖儿,被她注意到,如今已经是百夫长了。
九月末,又一批来自苍柘的粮食将要运往廉升。
最近沙漠里常常起大风,运送粮食的队伍对此地的熟悉程度有限,因此已经把周边跑遍了的尹歧军队,就需要承担向导的责任。
大军不能走,于是尹歧派遣十六的那一队人出发。
天色昏沉,十六容光焕发地领命,而后协同运粮的官兵朝着唐合县走。
自打十六离开,尹歧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晚她睡不着,出门到校场走了走。
狂风呼啸,似乎比往日更加喧嚣,仰头望不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只有不经意间迷了人眼的沙土。
尹歧接了一脸黄沙回去,洗了把脸,然后急匆匆去看舆图。
如果依照运粮的行进速度计算,现在这些人,正在沙漠中央。
倘若这风很快就能停,那一切好说,可万一大风刮个两天,运粮的人必然凶多吉少。
想到这儿,尹歧开始改装司南。
通常司南没有罩子,尽管能指明南北,却容易丢失遗落,在大风中也不便于正常使用,因此她要用铁网和布料做个罩子出来。
忙活了许久,已经是后半夜了,尹歧才带上司南,装了两袋子干粮,又背了一壶水,纵马朝着茫茫沙漠奔去。
身边这群新兵在这种时刻未必能帮上忙,所以她独自一人离开,谁也没带。
狂风卷着沙土拍打在她的脸上,即便身披戎装,仍然能感受到风的剧烈。
跟了她多年的马儿也有些顶不住,为难地数次停下来,似乎迷了眼睛。
就这样走走停停,天才破晓时,风渐渐停歇。
改装过的司南很好用,准确地指引着尹歧朝着正确的路走去。
去年才修好,今年就被黄沙淹没的官道,已经看不见影了,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漠里,分外艰难。
才好了没两个时辰,高悬的日光又被风沙遮挡严实。
尹歧没得选,她很怕自己晚一步,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运粮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一车一车的粮食也是一座县城里众多百姓的希望,无论是人遭难,还是丢了粮食,都无法承受。
一步一步地,尹歧进入了沙漠腹地。
能见度不足一丈,她开始放慢速度,仔细搜查周边。
忽而,马儿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尹歧翻身下马,正是身子已经被黄沙盖得差不多的十六。
再蹲身往周围看,稀稀拉拉地有一大群人蜷缩着。
她怕人在此昏死过去,逐个扒拉,试图唤醒他们。
其中一个士兵被她推得翻了个身,她这才看见,这些人身下压着的,是一袋一袋粮食。
集中放在车上真的太高了,不容易看管,他们抱着粮食趴在地上,才不至于被吹飞。
至于运粮的车,无处拴着,便由几个人手拉手围在一起,将身子挂车上压住,免得顺着风滚走了。
这些人已经维持了超过四个时辰的这个姿势,现在已经没几个人清醒着了。
尹歧叫醒越来越多的人,而后这些人也帮忙唤醒其他人,渐渐地,几乎要昏死在沙漠中的人群逐渐苏醒。
僵持到天黑,风终于停了。
尹歧解开自己的包袱,把馒头发给众人。
这些人也带了粮食,但是风刚起的时候损失了一些,有了尹歧的补充,每个人好歹都能吃上点东西。
十六醒来后,被尹歧塞了半个戗面馒头在手里。
他嗓子又干又疼,说不出话来,就对着尹歧傻笑,而后大口咬下馒头。
戗面馒头在军中也是奢侈物什,他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吃糙粮饼子的,这白面做出来的一层一层的馒头,纵使已经干得不成样子,也要好吃上百倍。
十六小口咬下一点馒头,在嘴里含到馒头变得柔软湿润,几乎成了浆糊,才依依不舍地吞咽。
食物顺着食道下去,像是再度磋磨着干痛的喉咙。
每个人都分了一点水,但是十六不舍得用来就馒头。
如果不是真的太饿了,他连这样好的馒头也舍不得吃。
扎实的戗面馒头很当饱,十六只吃下一小半,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就把余下的包起来了。
微微啜饮一口水,他润了润嗓子,然后找到尹歧,关切问道:“尹将军吃过了吗?”
尹歧一愣,然后点头:“吃过了。”
十六弯起眼睛,眼里映着黄沙与她。
接下来万分幸运,虽然仍旧刮风,但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尹歧陪着运粮队伍,将这一批粮食送到了唐合县。
运粮队伍只是此次总队的一小支,粮食送到以后,他们谢过尹歧军队的配合,就要去和大部队汇合了。
尹歧领着十六等人往驻地走,心情复杂。
为了吃上饭,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驻扎在此,是深有感触的。
军队有苍柘内部供应食物,同时他们也在尽力种田,尽管不多,但是区区五千人,还是能吃饱的。
可是小小一个唐合县,有一万多人。
在苍柘本土,人口能达到一万人的县并不多。
廉升却不同,这儿能够超过一万人的县,一抓一大把,甚至达到五万人才能称之为大县。
这一切是因为,廉升人天生骨架高大,但历来缺衣少食,孕妇怀孕后,胎儿的营养跟不上,因此生产相对顺利,难产率比苍柘低得多,而从前的廉升人是没有控制人口的意识的,因此人口多到令人震惊。
占了大陆五分之一陆地的廉升,人口数量与其他地区的人口总和相当。
调控人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当地有着根深蒂固的思想,认为多一个劳动力就多一个人采矿,能为家里赚更多钱,因此即便苍柘强制要求廉升推行计划生育,也迟迟未见效果。
尹歧为此感到悲哀,但似乎除了帮忙护送运粮队伍,她什么也做不了。
返回驻地后,十六向她汇报了运粮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得知用身体压住粮口袋的主意是他出的,尹歧感到诧异:“你的想法倒是不俗,这是如何想到的?”
十六答道:“就是觉得非得护住粮食不可,下意识便这样做了。”
这件事过后,军中的生活也恢复了平淡。
两年时光过去,军队扩张到了一万人。
这些人是尹歧抽空回到苍柘本土招来的,而她不在军中时,由十六代她管理。
这些年一次次的训练与演习里,尹歧发现了十六的机敏,是靠得住的人,因此有意提拔他。
尹歧过十九岁生日那天,十六借了伙头兵的灶,给她做了一顿饭。
这顿饭说不上美味,但是能有人记得她的生日,的确使她有些许感动。
而正是这一夜,政陈自治区燃起烽火。
利用烽火和信号弹传递消息,最先由沈长卿设计,后来被政陈学了去,政陈为表友好,对苍柘军中公开了秘钥。
尹歧解开政陈传递出来的信息,立即整兵,带队援助政陈。
她在绮梦道边缘驻扎,既是监督廉升,也是维系多地和平,如今政陈有难,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万人军队紧急出发,将要在临蒙县后方围困匪军。
此次政陈遭难,来自民间势力。
从政陈建国到如今成为自治区,其实一直被各种民间势力骚扰,这些匪军一般是潜逃的政陈男性,试图推翻女人建立的政权,但始终不成气候。
这次不同,似乎有多支匪军聚集到一起,打算直接攻破政陈的主席宫。
如今政陈的主席子桑胭下了死命令,要确保政陈一座城也不丢,牢牢把控住所有地区。
女尊地区每一块土地都不好守,一旦有了丢城池的开端,将来势必会引起更多匪军效仿,对政陈来说就是大难了。
尹歧带兵急行军,依照当时信号弹里传达出来的意思,埋伏在临蒙县外围。
一支匪军正在用很粗糙的手段攻城,这对正规军来说就像是虫蚁,力量有限,但是很痒很烦,一时半会打不退,却又不能不打。
这样的战争最是恼人,明明胜败结局不用质疑,但就是无法阻止流血牺牲的发生。
当匪军颓势尽显的时候,他们开始后退,打算到附近的林子后面驻扎。
尹歧等人在此恭候多时,一见匪军进了林子,立刻毫不客气地围堵。
这样的打法没什么技巧,基本上就是见人就砍,自己多加小心,并不是什么阵型就可以保全性命的。
但尹歧却看到,十六非常灵活地游走于树林中,将一群匪军绕得晕头转向,最后集中击杀。
论硬实力,十六远远不及尹歧,可是他这种思路,却已经可以追得上尹歧一个正经读过兵书的人了。
尹歧记在心里,觉得他这方面可以多多发掘,没准将来能成为伏击与游击这方面的人才。
这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蒙县内的政陈军队很快就到,与尹歧的人一起全歼了匪军。
又过一日,政陈其他地区陆续传出捷报。
回到驻地后,尹歧与十六详谈一番,而后有意在之后的演习中安排了伏击战和游击战。
不出她所料,十六表现出色。
尹歧觉得他是可塑之才,从这之后,她开始常常把自己学过的东西教给他,希望接受了正规教育之后,他能再进一步。
可是拦住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十六不会写字。
尹歧抓狂。
尹歧崩溃。
尹歧无奈。
她不得不从基础的拼音和《千字文》教起。
拼音引入帝栎大陆的时间不算久,她自己写得也不怎么好看,反正就是凑合能看就行。
十六不懂什么好看赖看的,尹歧怎么教,他就怎么学。
认识的字渐渐多了起来,十六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尹将军,您的名字怎么写?”
尹歧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多歧路,今安在’,我的名字出自这句诗。”尹歧说。
十六看着她一撇一捺工整有力,十分佩服。
在今天的课程结束后,他悄悄把尹歧写的字收了起来,藏在袖中。
这二字怎么看怎么好看,在尹歧不知道的时候,他偷偷一遍一遍地描摹,仿佛这二字比简简单单的“十六”还重要似的。
又两年,战争再度爆发。
这次与政陈国隔三差五的匪军攻击无关,是廉升出了内乱。
一支不知打哪儿来的叛军,意图夺下廉升偏远地区,凭此立国。
尹歧觉得可笑。
廉升自治区再怎么说也是苍柘的地,她还在这儿呢,竟然有叛军敢朝着绮梦道使劲儿?
操练得已经十分像样的军队,如今已经壮大至近两万人,且从未疏于训练,战力相当可观。
尹歧给附近几座县城去了信,而后计划与廉升军队一起剿灭叛军。
出征以后,尹歧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清醒。
她每每回头,看到十六目不斜视的骑马,都觉得安心,甚至觉得有些许……可爱。是这么形容吗?
哎,怎么会有人上了马之后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呢!
她却不知,实际上十六不是目不斜视,而是一直在看着她的背影。
如今十六已经是精锐队的千夫长,与她相距不算远,但似乎他与她的距离,不止是区区几步之遥。
战争打响。
廉升人高大的身形的确是很有优势,如果论起纸面实力,苍柘军队无疑比这伙叛军强多了,但架不住这些人骑上马以后,高得跟一座小山似的,又有一身的蛮力,想打败这样的叛军,要难上许多。
首日交战是遭遇战,尹歧还没能带人到达预期地点,就撞上了计划攻城的叛军。
得益于尹歧的灵活用兵,极大程度地稳住了军心,此次并未落下风,反而逼退叛军,使他们仓皇而逃。
坏处是,叛军认为尹歧对军队的影响太大,擒贼先擒王,给她一记重击,她躲闪不及,腰上被捅了个血窟窿。
叛军损伤不小,一时半会不能卷土重来,尹歧简单处理了伤口,一直忍到军队抵达预期地点,驻扎在廉升的县城外十里地,确认目前安全,才由军医为她仔细看诊。
带倒钩的矛,杀伤力大,但往往不利于作战效率,可是叛军天生有体格上的优势,用更费力些的长矛,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
是以,尹歧中的这一矛,伤口周围已经被倒钩抓烂。
十六知晓以后,偷偷跑到她的营帐外打探消息,但她的亲兵什么也不肯说,急得他团团转。
这样的伤不容易养好,没几日,叛军再度来袭,即便有廉升守城军与尹歧里应外合,尹歧也未能发挥出全部本领。
叛军知道此地有两支军队,自知硬打是打不过的,于是就这样耗着,时不时来骚扰,同时拖长天数,意图耗尽两边的粮草。
这样的想法未免过于可笑,可是这种时不时被骚扰一下的情况,的确也非常不利于尹歧的伤口恢复。
战争慢慢从夏天拖到了秋天。
尹歧的伤终于见好,不打算再磨蹭下去,下定决心直接打到叛军驻扎的地方,给他们一记重创。
首选当然是夜袭。
廉升人普遍眼睛不好,尹歧的军队虽然也缺蔬菜水果,但是有苍柘供应,和廉升本土人还是不一样的。
没有夜盲症的士兵占大多数,尹歧带着这些人,果断地放火烧了叛军的驻地。
有尹歧的随机应变,又有士兵的训练有素,这次突袭一切顺利。
大火蔓延开时,尹歧看见一个逃出营帐的叛军,就一枪挑死一个,动作狠戾果决。
这种全面碾压的感觉刺激得她血脉偾张,眼看着叛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己方士兵收割生命,她更加亢奋,转身藏到了最大的营帐后。
着火的营帐里有咒骂声,眼看营帐都要塌了,也没人出来。
尹歧不想冒险进营帐,于是耐心等着里面的人仓皇逃出。
就在下一刻,她对危险的敏锐本能驱使她快逃。
“咣——”
有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传来,火光冲天。
尹歧一回头,正是十六扑过来,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廉升士兵正在轮着燃烧的木棍,四面八方投掷,被砸到的十六自然也被火烧着了。
尹歧不顾危险地推着几乎无法理智控制肢体的十六来回翻滚,压灭点燃了衣服的火。
一个时辰以后,尹歧下令收兵,亲自背着十六回去。
如果不是十六挡了一下,被烧到的就是她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如今他昏迷,必然需要好生休养。
在火场中被熏到,与直接被火点燃了衣裳,根本不是一个程度的痛苦。
这支军队的资金不多,即便十六已经是千夫长,穿的铠甲依然无袖无腿,甲胄能阻挡的火焰十分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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