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信疑(2/2)
一时之间,静得只剩下照入窗口的那一缕阳光中静静浮动着的尘埃无声飘浮着。
“你看到了什么?”祁青鹤问。
“大人终究想要查什么?”
仲藻雪没有回答,望着他的眸子微微眯起,当中审夺的意味却是更重了一些,“御史大人此次来临安调查西陵王沈蒙之案,目的是为何?”
祁青鹤闻言之下有侧首而视。
“是为了惩处杀了他的疑犯,告他泉下安魂,为太子献力谋位以表忠心。还是为了其它的原因?”仲藻雪眸子深若,“三皇子沈钰?七皇子沈锋?还是摄政王或然太傅?大人明知再查下去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今却仍旧是如此执意一查到底,不然是想要从沈蒙身上挖出一些其它的东西,以定罪太子,为他人谋储君之位?”
仲藻雪的这一席话语出惊人,可谓是震住堂中了所有的人。
旁座簿录的刘能记笔的手禁不住一抖。
单正阳手中的长卷更是哗然掉落一地,直顺着案桌滚开了卷轴,摊出了上面的字墨。
沈中纪瞠目震然,猛地擡头望向了立在堂下的男人。
祁青鹤在她的这一连串发问中就已经转过了身来,那一身朱红的官袍端的是锦云绣丽明艳如火,只他生的清冷凉薄,倒是更衬那腰际镶珠穿玉的玄墨佩带。
望向她的那一双眸子是冷的,更在不经意中带有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色。
可堪堪的讽刺。
“你觉得我会站在哪一方的阵营当中?”祁青鹤的这一方问话竟是裹狭着一层薄怒,那一双望着她的眸子更生了一层寒色,“你觉得,我会与他们沆瀣一气?卷进那些党争之中为献力新主不折手段的置他人于死地,以此来谋取他日的前景官途?”
仲藻雪望着他没有说话。
祁青鹤眸中蒙着的那一层寒色更冷了,只盯着她,“你觉得,我会这样做?”
那一声问,裹狭着隐怒。
因为质疑。
本不该有的质疑。
荒唐的让人发哂的质疑。
祁青鹤竟是想笑,却又不知要如何的笑,只觉得心里发寒的紧。他立朝七载为官为民,一心立业,鞠躬尽瘁,执法之下公理为正绝无偏私,刚硬不折的不知道树了多少的敌,藏了多少想杀他的心。
他有多少的政敌。
他有多少的党仇。
但哪怕是这些与他有过结怨的政敌党仇,却也从无有质疑过他的公理之心。
而今——
质疑他沆瀣一气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竟然会是她。
他曾与之有过三年情意的发妻,他的枕边人。
这世间当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我不知道。”仲藻雪答道。
“你不知道?”祁青鹤着实忍不住发哂,只觉得这个回答当真正是太过让人讽刺,她与他三年夫妻,眼睁睁的看着他夙夜奔波朝政,走往他乡平灾济民。
那些原来望着他的眼里的钦赏。
那些原来染于嘴边的欣然。
时过境迁,竟然变成了一句不知道。
祁青鹤倏地转过了身来,像是正准备要说什么似的,但那一句话刚到嘴边却被她的下一句话给硬生生的截断在了喉咙里。
仲藻雪望着他神色平静的说,“就像一年前,大人不知道是否应该信我一样。”
说到这里。
仲藻雪停了一下,低头笑了笑,“不,大人不是不知道,大人只是不信而以。”
“……”
祁青鹤望着她低下了头,却是一时怔住了。
喉咙有梗住。
涩的更是好像经着刀子磨过一般的干裂,隐隐从里头渗着苦色。
所有刚到嘴边的话全数戛然而止。
仲藻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擡起头来望着他,道,“时光催人老,我与大人已有一年不曾相见,大人此去京城繁闹,是否会经了那乱花迷了眼,沉浸得那些个权利薰心……”
“你在黎安查到了什么。”祁青鹤喉咙发涩的打断了她的话,面容依旧生冷。
仲藻雪久久的望着他。
“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仲藻雪。”
祁青鹤仰头压下了刚才心中的裂涩,转身之余已恢复如初,只平静的望着她道,“你不是莽撞冲动之人,也当知晓这世间有很多的事情是单凭鲜血与杀戮解决不了的。沈蒙死了。是,你成功了,你杀了他。但你应该知道一点,似他这般的人在临安有多少,在这朝堂上有多少,在这天下间又有多少。”
仲藻雪眸子一动,唇色微凝。
祁青鹤望着她道,“要彻底的解决事情,是究其事情的根底,剥悉根源所在。只杀了沈蒙断断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仍旧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诸如他之流的人坐在他的位置上,继续做着他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没有解决了的问题,它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隐瞒,我的未知,而不曾存在。它会一直在那里,直到下一次被曝光出来。到下一场悲剧,以造就下一个仲藻雪。”
仲藻雪听到这里眸子不由一颤。
祁青鹤道,“这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你当真还想要看到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