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第二十章
两周半的外景戏拍完,剧组回归内景棚。
自从上次跟金主闹得不愉快,方凌就没跟金主说过话了,倒不是怄气,他需要人家的时候,最会死皮赖脸地往上黏,只是一来山里通讯不便,二来又听说这金主出差去了,忙得很,估计没空搭理自己。
但现在,他下来了,通讯自由,算算时间,金主也差不多该忙完了,于是在心中计划一番,决定今晚打通电话,贴贴金主那张冷脸,联络一下感情。
在此之前,方凌还有件事要搞清楚,深夜敲开迟叶邻的酒店房门。
迟叶邻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开门见是他,一副被看光了身子的大姑娘模样,双臂抱胸,手臂上的健硕肌肉鼓得高高的,嗔怪道:“干什么,大晚上来敲人家的门,真是……”
方凌早习惯了,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迟叶邻关上门,问他来干什么,方凌瘫在房间的沙发里,深思熟虑半晌:“我把金主得罪了。”迟叶邻“嗬”一声,“多稀罕。”展开擦头发的毛巾,作手绢款款旋摆,掐着嗓子,用戏腔迤逦地唱:“相公快早早弃了他,怜新弃旧,辜恩负义,恨切惆怅,怨深刻骨,须知山盟海誓总是赊……”
电视屏幕里在放一部七十年代的黑白电影,方凌道:“……因为我提了一嘴小夏。”
迟叶邻不唱了,毛巾挂脖子上,调低电视音量:“多大点事,为Alpha伤春悲秋,不如去点份外卖吃吃。”方凌叹气般说:“小夏有轻微哮喘,我知道,但如果仅仅是在林间走走,听听鸟儿啭鸣,吹吹清爽的风,难道这都不行?”
迟叶邻扔掉毛巾,有些烦躁:“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他的病其实并不严重……一个平常在家附近走走,都有两个跟着,一个暗中护着的人,你还跟他提什么山林野外的。”
方凌坐起身,讶然:“这…这是囚禁了。”迟叶邻嘴角挤出一丝笑,却像是在嘲讽:“……是家人的保护。”
“那也太过度了。”
迟叶邻仰倒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一开始并不是这么风声鹤唳,毫无理由地保护,他出生就带了这个病,全家明珠似的照顾得好,从没犯过……直到他九岁生日那天,被一个人带着去了海边玩,两人在海里泡了一整个下午,傍晚时分,海水暴涨,浪翻潮卷,两个小孩差点淹死在海里,他被救上来时第一次犯了哮喘,从此……”
从此,他就是一只玻璃罩中的蝴蝶了。
迟叶邻忽地转向方凌:“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关于夏贞,你都不能再接触下去,也不要再查他任何信息,一旦被他姐姐发现了,那可是她的眼珠子,你就完了。”他口吻稍显严肃,继而怒目,“我可不想电影拍到一半,我的演员就凭空消失了。”
原来这才是自己从他嘴里挖不到信息的原因,方凌觉得他说得挺吓人,这个姐姐他是知道的,夏佩璟,Alpha,夏贞的长姐,两人大概只相差两三岁的年纪。方凌灵光一闪,疑迟着问:“小夏那时住院,是她不让你探视的……?”
毕竟姐弟两人年龄相差无几,应该管不了这么宽,其次,迟叶邻二十八,较之小夏,大了有七八岁,较之夏佩璟,也有五六岁,夏佩璟不过二十出头,毕竟年轻,怎么也不该管到一个前辈身上去,方凌自己问完,也觉得颇为奇异。
可迟叶邻沉默了,方凌知道这是默认的态度,不由得诧然少刻。
他突然觉得小夏有点可怜,托腮问迟叶邻:“他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比如爬山,或者保龄球,篮球,桌球?”
迟叶邻轻轻摇头,笑笑说:“他倒是挺喜欢游泳的,”嘴角下滑至平缓,“当然,这更是被禁止的活动。”
方凌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自己上次说错话了,那是小夏的家事,跟祁越并没有什么直接牵扯,正寻思怎么给自己个台阶下,忽然想到今天下车时,脚踝上被划了个口子,于是找了八百个角度,拍出最显伤情的一张,兴冲冲地给金主发过去了。
而后苦苦等待十分钟,金主那边竟毫无动静,方凌只好腆颜拨过去,电话响了十秒还没接通,正在方凌灰心挂断之际,呼叫音戛然中断,方凌愣怔,凑到听筒跟前,小心翼翼“喂”了一声。
“嗯。”
又是这么平静而毫无意义的一声回应,好像伫立云端,像个上帝一般,高而不危,永不低头,就等着方凌来忏悔。方凌又是咬嘴唇,又是啃指甲,他有时觉得这个人冷淡,万事万物皆不入眼,也并不真正关心,有时又觉得他通晓一切,拿捏人的本事更是一流,搞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
“‘晴天’还好吗?有没有得皮肤上的病。”方凌揣度着。
“没有。”祁越答,方凌冲着电话无声地指指点点,无能狂怒,就不能多说几个字!继而和颜悦色,狗腿地又贴上去:“那你的腿好了吗?”
“嗯,好了。”说到这个,祁越的语气似乎就松下来了,方凌立即察觉到,也悄悄舒一口气。
“脚上怎么伤的?”祁越主动问。
方凌一下扑到床上,陷进柔软的棉被里,他听了金主这句问候,知道上次的争吵算结了,才真是大大松懈下来,不由自主地就对宽宏大量的金主溢满夸赞之情,可旋即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被拿捏了!这怎么能行?
“下车刮着了,有点疼……最近很忙呀,怎么不理我了,新鲜劲儿过这么快?”方凌像个小媳妇一样埋怨,有点欠揍地哼哼起来,祁越都给他气笑了:“胡言乱语。伤口清理过了没有?”
“清理了,”方凌嘟哝,“再不给我打电话,马上都快长好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换了个面孔,巴巴地问:“八月五号那天,你在不在家?”
祁越翻了翻日程,那天要去公司总部开季度会。
“我那天放假,你要是不在家,我就不回去了。”
祁越沉默片刻;“在。”方凌欢呼出声,隔着屏幕,祁越都能看到他眉飞色舞的笑脸,他絮絮地叮嘱祁越:“那你记得带‘晴天’过去,再告诉管家爷爷我要吃鸽子、软壳蟹、笋片、牛柳,还有杏仁茶。”
“还有没有了?”祁越好耐心地问,方凌思索须臾:“……你工作不要太累。”其实,若不是他深夜骚扰,人家早就休息了。
祁越答“好”,方凌觉得他那边很静,半点杂音都无:“你刚刚是不是在睡觉啊?”
“怎么?”
嚯,睡觉了还接自己电话,方凌突然觉得自己挺有面儿的:“没有,你睡吧。”声音轻轻的,等着金主挂电话,结果等了两分钟祁越也没挂,只好接着说:“……做个好梦。”祁越很少做梦,还是没挂。
方凌纳闷,到底想听什么,难道要唱安睡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咦,打了个冷战,怪得很。
“我也睡觉去了,晚安,明天见。”还是没挂,都到这地步了,方凌先挂也不合适,又心中掂量,换了几句绵绵情话:“……从山上下来就一直想着你,你也不给我打电话,明天要记得打?”
方凌是真觉得他睡着了,然而又听到说:“好。”
不会是要跟自己玩“你先挂”的矫情戏码吧?方凌百般不愿意,忍了又忍,捏着鼻子道:“……你先挂。”结果那边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方凌:“……”
夜半,房门被敲响,方凌眼睛都没睁开,晃悠悠下床,趴猫眼上瞧,是赵一蜓。房门在身后关紧,上了锁扣:“……他半夜来敲我的门。”方凌一下精神了,两眼溜圆,听赵一蜓说:“这几天都是这样,我趁他离开的间隙,跑过来的。”
方凌攥着拳头就要冲出去揍人:“这个贱人!没王法了!别拉我,你今晚睡我这儿,我让他以后见了你,掉头就跑!”赵一蜓劝他:“都睡了,不闹大了,还有一次外景戏就拍完了,再撑撑。”
方凌虽心有不甘,但这部戏于他,并没有什么,但对这个剧组的任何一人来说,却都有不同程度的意义。
黑暗里,方凌琢磨良久,嘴角忽地噙出笑,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傻乐了好久。
第二日,拍戏空闲时,方凌去找赵一蜓,自然而然也能看到粘着她的那个老男人。他一反常态,对许续态度变得模糊起来,笑语攀谈不说,聊天结束后,甚至用指尖触碰了他的肩膀。
许续谙熟此道,细微的眼神、动作中流露出的意韵,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午后时间,直奔方凌的休息室,方凌反而跟他保持距离,只是话语间,眼神飞出小刀子,一刀刀直往人心上钩。
他聪明漂亮,虽有些小脾气,但年纪小,终究如拂晓的露水般清丽动人,许续觊觎已久,奈何一眼看去便知是个硬茬,颇有些趾高气扬的骄纵气,在剧组里简直横行霸道,那些Alpha都不敢惹的人物,又哪里轮得到自己。今日方凌朝他勾勾水红的嘴角,眉眼闪烁,递过来些是是而非的信号,他的魂就已然飘飞,立即移情别恋,急不可耐。
林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皱成一道道沟壑,这可怎么报?这能报?他深知老板和方凌的情人关系,踌躇半日,最终堵上职业生涯,决定暂且包庇,继续观察,毕竟方凌平日里是有些随性,会一时兴起捉弄人,玩心大。
于是他在今日向老板报告的最后,默默加上一句:“请和小老板多多联络感情。”
祁越瞧见了,没有在意,他昨日应了方凌,晚上定点就打了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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