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2/2）
夏煜铭和夏云曦很快就收到了对门的礼尚往来。宣宣软软的枣馒头，被做成刺猬和金鱼的可爱造型，黄澄澄的干炸鲅鱼，金灿灿的酥炸带鱼，还有咬一口就唇齿留香的藕盒，让年味一下子浓了起来。
夏煜铭吃得满嘴流油，他不满地问夏云曦：“为什么你过年从来不给我做这些？”
夏云曦理不直气也壮：“我不会！”
夏煜铭：“……”
夏云曦确实不会。刘昱去世的时候，夏云曦还不到九岁，她记得小时候吃过的年味，却没来得及学会这些理应由母亲传下来的手艺。
敲门声响起。夏云曦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手指上的油，一边走过去开门。
迟熠然站在门口，见是夏云曦，他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姐姐好。”
“哎。”夏云曦以为他是来找夏煜铭的，笑着把他让进门，“进来进来。”
迟熠然却没进门。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们能到我家来吃饭吗？一起过年。”
“啊？”夏云曦愣了愣，“这……不太好吧。”
“人多了热闹。”迟熠然显然不适合出面请客，更适合去催债。夏煜铭在屋里看着他艰难地说出邀请，心里都快笑疯了。
倒是迟歆推开了门，看见夏云曦，就热情地喊：“过来到阿姨家吃饭吧，我做了很多菜，还专门给煜铭做的油焖大虾和糖醋里脊，听然然说煜铭喜欢吃。”
夏云曦回过头，就见自家弟弟眼睛闪闪，一副心向往之的表情，简直是给点好处就能让人家拐走的傻孩子。她哭笑不得地答应：“好，谢谢啊。”
“哎呀，客气什么。”迟歆把对门的姐弟俩迎进屋。
糖醋鲤鱼、芙蓉鸡片、油焖大虾、糖醋里脊、奶汤鲫鱼、清炒虾仁、云片猴头菇、拔丝山药、蜜汁梨球……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夏云曦十多年没吃过正儿八经的团圆饭，当她看到摆满了热气腾腾菜肴的大餐桌时，竟恍然涌出错觉。
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夏云曦赶紧用手指沾沾眼睛，把这股不合时宜的情绪憋回去。
夏煜铭提了一大瓶可乐过来，刚想打开，从背后伸来一只手，一声不吭就把可乐抢走了。
“哎？你干什么？”夏煜铭仰头问。
迟熠然把夏煜铭的可乐没收，顺手把一杯鲜榨果汁撂在他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不是要长个吗？少喝碳酸饮料。”
夏煜铭：“……”
夏云曦看到夏煜铭吃瘪的表情，乐得放声大笑，方才的郁郁阴云一扫而空。
“啊！”夏煜铭炸毛，拽着迟熠然撒泼，“我又不是小孩了！喝碳酸饮料不影响长个！”
迟歆从厨房向外面望，看到两个男生打打闹闹的一幕，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出人意料的是，迟歆和夏云曦两个人聊起来格外投机。她们的话题从感情问题到工作问题再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从衣食住行到股票市场再到学术研究，涵盖的范围极其广泛。整顿饭下来，夏煜铭和迟熠然就只有默默听着的份。
夏煜铭悄悄戳戳迟熠然，凑过去小声说：“难道这就是女强人之间灵魂的共鸣？”
恰好林远泽给迟歆打电话拜年，迟歆和夏云曦的话题又转到了林远泽身上，吐槽林远泽使两个人的友谊迅速升温。
林远泽给迟熠然发微信：“大外甥，忙什么呢？陪我聊五毛钱的。”
迟熠然回复：“忙着欣赏你如何成为忘年交友谊的桥梁。”
林远泽：“？？？”
在迟歆的盛情邀请下，夏云曦干脆留下来一起包饺子。
“我弟也会包饺子，说实话，他手比我巧，包的比我好看。”夏云曦喊夏煜铭，“阿念，过来帮忙包饺子！”
夏煜铭听到召唤，“噔噔噔”跑过来：“May I help you, dear dies”
两位女士被逗笑了。夏云曦努努下巴：“洗洗手，坐这里。”
“然然，然然，你也向煜铭学一学。”迟歆叫迟熠然，她转头对夏云曦数落自家儿子，“我家这个就只会吃不会做，从小被伺候惯了。”
在亲妈眼中“只会吃不会做”的迟熠然：“……”
他看到夏煜铭揶揄的笑容，垮着脸拉开了桌边的椅子，不甘示弱地捋起袖子。
事实证明，迟熠然那双美观又灵巧的手确实不适用于厨房场景。修长的手指捏着圆润的饺子，美则美矣，却只可远观不可细看，因为那圆滚滚的大肚饺子仅仅是面上好看，至于在哪里破了洞，就只有给饺子包两层皮的迟熠然自己知道了。
晚霞被夕阳熏红了脸，灯光漫上城市的天空。每个亮起灯的窗子里，都上演着一年一度的合家欢乐。
电视里播放着热热闹闹的春节联欢晚会，锅里咕咕噜噜地煮着饺子，氤氲的热气蒸腾出难得的欢快与温馨。
两个男生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水果和小零食。夏煜铭一手刷着手机，另一只手不停地把吃的往嘴里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看上去像一只守着仓库偷吃的仓鼠。
“哎你看这个。”夏煜铭刷着刷着朋友圈，看到了好玩的，他凑到迟熠然身边，“嘉哥说她吃大鱼大肉吃吐了，嚯，她们家年夜饭够可以的。”
“你看杨梓萌发的自拍！”夏煜铭把手机屏幕给迟熠然看，提议道，“要不咱俩也自拍一个吧！”
“不拍”迟熠然拒绝。
“拍一个！”夏煜铭怂恿。
电视上演着蔡明和潘长江的小品，潘斌龙对蔡明说：“蔡阿姨，颜值越高责任越大嘛！”
夏煜铭有样学样，拉着迟熠然：“快点！颜值越高责任越大嘛！”
迟熠然的表情裂开了。
夏煜铭趁机抓拍，得逞后抱着手机偷笑。
他偷偷往厨房的方向一瞄，见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悄咪咪地贴到迟熠然耳朵边，鬼鬼祟祟地小声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迟熠然斜着眼看他。
“我也喜欢你长的好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夏煜铭做了一个潘长江同款花痴表情，“我觊觎你的美色很久了。”
迟熠然：“……”
他擡手抹掉夏煜铭嘴角的饼干屑，顺便抹掉那无形的哈喇子，思索有什么方法能提高男朋友的智商。
“你喜欢我什么呢？”夏煜铭追问。
迟熠然面无表情，跟着电视里说：“长的好看。”
电视上的蔡明：“说瞎话是要遭雷劈的！”
迟熠然、夏煜铭：“……”
夏煜铭抱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得打跌。
他抓起迟熠然的手，憋着笑说：“我想把你拐走，怕你妈不同意。咱俩私奔吧。”
迟熠然对这个戏精实在是无话可说。他偏过头去笑了起来。
“分头私奔我也可以接受。”夏煜铭言辞恳切，“好不好嘛？”
“好。”迟熠然只能配合。
夏煜铭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门口穿衣服：“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发微信！你千万别提前出来！”
夏云曦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干什么去？”
“分头私奔。”夏煜铭眨眨眼。
夏云曦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外面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绽放。迟熠然站在窗前，漆黑的瞳孔映出一片亮色，温暖地包裹着那个奔跑的身影。
小区的篮球场开阔平整，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小男孩们一手拿打火机，一手拿炮仗，在空地上追逐嬉闹，小女孩们双手挥舞着仙女棒，耀眼的花火照亮了纯真的笑容。
迟熠然接到夏煜铭的消息来到这里，立刻被浓浓的烟火味包围了。夏煜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从他身后推着他：“过来过来，我给你看个惊喜。”
迟熠然站在篮球场上，看着夏煜铭跑到场地中央，轰开扎堆围观的小孩：“小朋友们让一让！离远一点！别碰那个烟花，危险！”
杨洋恰好也在楼下转悠着玩，看见夏煜铭，惊喜地跑过来：“铭哥！新年好啊！”
“哎？杨洋！过年好！”夏煜铭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嚯，铭哥你这是干什么？”杨洋惊叹，“你要给我嫂子制造浪漫啊！”
迟熠然：“……”
夏煜铭朝迟熠然的方向扫了一眼，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是啊。”
“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女生能让我铭哥化身情圣。”杨洋眼睛里闪着八卦的火焰，连珠炮似的追问，“她也是高二的吗？是你同学吗？我认识吗？是不是又漂亮，学习又好？”他环顾四周，“她在这里吗？”
夏煜铭把杨洋推开：“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帮我录个像。”
“好嘞！”杨洋得令，“我肯定帮你抓拍到她感动流泪的画面！”
夏煜铭：“……叫你拍烟花，谁叫你拍人了？”
杨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嫂子不在这里，你要给她发视频，对不对？”
夏煜铭：“……”行吧，他愿意怎么理解都行。
“来，点火喽！”夏煜铭手拿打火机，弯腰点燃引线。
绚丽夺目的焰火次第绽放。夏煜铭后退几步，手忽然被身旁的人握住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反握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耀眼的焰火吸引，两个人的手就在黑暗的掩护下难舍难分。
“你看明白了吗？”夏煜铭微微偏头。
光芒在迟熠然深邃的眼睛里盛开。
“嗯。”
他偏过头，目光勾勒出一人脸庞的轮廓。烟火流光溢彩，却不及眼前人的笑颜璀璨。
字母I加字母U，等于无限不循环小数Π。
地上闪耀的公式诉说着少年的浪漫和幻想。
我喜欢你，不问结果，亦不回头。
只要我们相遇，生命中就有无穷无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