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绘宗混战(仇杀)(2/2)
盛钧儒轻拉着祝岚衣的手腕,一点一点移上自己的心口。
“我见过哥哥毒发的模样……你这般漂亮,我不想你最后只落得如此下t场……你还有很多,远大的理想等你以健康的体魄去完成……也算,我没白走这人世一遭……”
祝岚衣没流一滴眼泪,可心却在淌血,不为感情,只因感动。
她对得起所有人,唯独有愧于盛钧儒不求回报的满腔热忱。
“别犹豫……祝岚衣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盛钧儒攥紧她的手,狠狠压在自己的心口,逼迫她拿走自己的心。
趁着游云归被祝岚衣偷袭的间隙,绘梦的气息不稳,少煊便破了这场噩梦,正望着律玦一眼焦急地赶来。
只是二人还没说上一句话,看着他不对劲的神情,又顺着律玦的视线扭过头,竟是祝岚衣抱着闭上双眼浑身是血的盛钧儒,那模样已辨别不出是死是活。
“他死了。”
两人没有言语,是祝岚衣擡眼望着赶到的二人,语气平淡。
“我换了他的心祛毒。”
“祝岚衣,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全心全意待你且与此事毫无关联的盛钧儒都不放过吗!”
“阿玦,冷静点!小少爷突然出现在这里谁都没有料到,岚衣姑娘也不会想他无故为自己而死又榨取其剩余价值再背负道德审判啊!”
少煊拦住冲动的律玦,视线落到他被灼伤的左手上。
“你怎么受伤了?重楼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事,湛珩已经让镖局的人带走了,我担心你……”
律玦收回恶狠狠盯着祝岚衣的视线,转而望向一脸忧虑的少煊。
“留了镖局的人在重楼善后,一切顺利。”
“湛珩他……”
“暂时还保有虚假的心跳和红润的面色,不过脱离了冰床和仙力,他只是一具明明白白的尸体。”
话音刚落,鸾笙突然出现了裂痕,祝岚衣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小心,游云归便凭着对晏初复活的强烈渴盼,拼着勉强还能活动的半边身体,僵硬地曲起左手手指,在受到损坏的九霄环佩上拨动了琴弦,随之接连几道夺命的强光直直向律玦和少煊的背后而去。
律玦迅速反应,下意识用剑背抵住了无序的音律,腰间的灵佩同时发出警戒的光芒,彩凤鸣岐随之出现在律玦面前。
少煊见状唤出紫羽化邪扇大力一挥,替律玦承担了一半的攻击,好让他腾出功夫就地而坐奏响彩凤鸣岐。
游云归的仙力被少煊打回来,踉跄地后退几步,却还是不肯罢休,望见律玦身前的彩凤鸣岐更是心有不甘。
“那是晏初的仙乐,你凭什么弹奏它!”
他的右半边身体已经石化,牵动着另一半身体的行动也有些受阻,可即便如此也没怠慢了手下的动作。
“你们为什么要毁了我的胚胎!毁了我重新见到晏初的机会!”
两人同时拨动了手下的琴弦,九霄环佩与彩凤鸣岐的相互冲撞着,而一旁的少煊随即抽出一柄问恶,伴着律玦的琴音招招质问其罪行与丑恶。
“初临天地大劫时,你偷走晏初的九霄环佩逃入人间,使其失去了有力武器抵抗侵袭,命陨浮尘,事后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思念梦神,不过是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寻来的表面深情的借口!”
少煊的剑光精准地刺伤了游云归的声带,冷言道。
“心口不一,不过是说说而已的虚情假意!我听着都只觉恶心!”
“你借着深情款款的由头,勾结中都宋家、汝川方家以及栖迟道叶家,凭借其背地里的黑暗营生,为你寻觅无辜的孩童以作复活梦神的胚胎,交易的筹码便是以云绘宗日渐树立起的对他们所作诸多恶行视而不见,助纣为虐,致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枉他们尊你为上!”
这一道剑光直逼游云归的双眼,瞬间便见了血。
“有眼无珠,留它何用!”
音律已然进入尾声,少煊收了这一套剑式,拖着剑尾在地面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最终在游云归的面前站定,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还有,我要你记住——你对阿玦的亏欠死亦难尝。”
话音刚落,少煊便发出几枚葬花镖从九霄环佩的琴弦上划过,断了游云归的十指。
“不配碰触晏初仙乐的人,是你才对。”
游云归断指的鲜血瞬间浸满九霄环佩,少煊一剑刺穿了游云归的胸口,九霄环佩边彻底燃成了嗜血的红。
体内的众神神息之力被唤醒,两人被带至虚无的幻境里,对其审判。
而遍体鳞伤、忍着疼痛的游云归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只是用腹部传音给少煊,冷笑道。
“战神啊——你好生威风凛凛,审判我——呵,可惜,你的魂魄缝隙尚未补全吧!天地大劫将至,你要如何以残破之躯应对呢!没有我设下梦屏阻隔浊气,让百姓们看到一派虚假的繁荣,世间早就混乱不堪了,可那时你又躲去哪里闲情逸致了呢!”
少煊不为其挑衅的话语所恼,反而断定他还藏着关于神息的秘密。
“你知道梦神神息所在!”
游云归只是大笑,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大可以告诉你,梦神神息就在律玦体内,那可是他维系生命的根源啊——所以战神大人,我也很想看看,你究竟要如何与律玦那个叛徒长相厮守呢!”
说话间,游云归的□□已逐渐被瓦解,抽筋断骨、挫骨扬灰,亡魂不过忧水,世世不得轮回。
“没有梦神神息,我照样能抵抗天地大劫!”
少煊望着那缕被吹散的烟,只听得最后一声轻蔑的笑声,怒吼着。
“去孤独地顽抗,去无畏地逆行——愿意这样坚信我的使命,直至使命的终结,我愿意是一个踽踽独行之人,长眠于对苍生的庇佑之中,以血泪和生命殉我热烈渴求的安定!”
“听上去还真是伟大啊——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待游云归魂飞魄散后,少煊的意识回到了当下的云绘宗,律玦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生怕游云归死前还不甘心,对她说些什么刺激的话。
“阿煊,没事吧?”
少煊摇了摇头,脑袋里还想着他临死前的坦白——
她无法确定那是否是游云归对他们二人最后的挑拨,但事实证明,一旦这样的猜测听进了耳朵,她便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连望向律玦时的眼神都胆怯了许多。
“你的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游云归又耍了什么把戏吗?”
少煊的视线落在律玦腰间的灵佩上,注意力有刹那间的飘忽,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游云归死了,邱枫晚失踪,祝岚衣受伤,云绘宗现在群龙无首,刚刚三镖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恩威并施,让一众弟子都放弃了抵抗,现在双方正在握手言和,打算一起面对浊气侵扰和天地大劫的来临……”
“对了,湛瑛刚刚被绘梦伤了神,三镖师已派人将她带回客栈休养,你莫要担心。”
少煊听着律玦说话,思绪却已经飘远,只是见他嘴唇活动着,无精打采地应着声,突然想起没被他提及的姓名,下意识道。
“小少爷呢?岚衣姑娘伤势如何了?”
两人一同朝着刚刚的方向望去,祝岚衣与盛钧儒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
夜里,中都附近的野郊燃起莫名的火光,看到的百姓以为是有人在为亲人烧纸祈福,便也没多作理会。
祝岚衣红着眼望着火光之下,邱枫晚的遗体一点点化成灰烬,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当年火化婆婆的场景。
那年年纪尚轻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离世的悲痛,呛鼻的烟尘里她哭得梨花带雨。
只是这一次,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白天带着众弟子顽抗镖局众人的邱枫晚,瞧见了她这边与游云归对峙的情景,而自己对付游云归的手段也全数痛在了她的身上。
邱枫晚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在祝岚衣的绝情下,随游云归一同身死,只是后来盛钧儒的牺牲、少煊的破梦、律玦的支援和游云归的发疯让结局复杂了些。
邱枫晚清清楚楚望见当律玦看到盛钧儒死在祝岚衣怀里时,那杀人的眼神——她不放心留祝岚衣一人,在没有旁人佐证的情况下,被律玦和少煊无故发难。
而她偏偏本就不是愿意为自己多加解释的个性,更何况盛钧儒为她而死这是事实。
于是,趁着少煊与律玦共同给游云归最后的审判时,邱枫晚拖着几近残破的身躯,将祝岚衣与盛钧儒带回了后殿,用早就调配好的毒药为祝岚衣以毒攻毒,保她伤病无忧。
“你明明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决心杀了游t云归,那也意味着,你将会跟他一起死在我的手下,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人,能够拉我回正轨——你看似柔弱,处处委曲求全,又多加忍耐,却潜藏无穷的力量,能屈能伸、坚忍不拔,那是多么茂盛的生命力。我许久,不曾为此而心生雀跃了……”
邱枫晚轻轻一笑,望着眼前的祝岚衣,似乎瞧见了千百年前第一次遇见卉容的模样。
“我不想她失望。”
话毕,她便带着对卉容的惦念、带着那唇角一抹真情实意的微笑,就此死在了祝岚衣的怀中。
祝岚衣感受到怀中之人体温逐渐冰冷,就像当时的盛钧儒一样,她咬着舌头,尽量用身体的疼痛感覆盖住内心的薄凉。
祝岚衣很快调整好悲痛的情绪,召来云绘宗弟子,托其将盛钧儒的遗体送回客栈,自己则带着邱枫晚的遗体来到郊外,将她与当年照顾自己的婆婆葬在一起,而她的坟前,悄然开出了一朵小雏菊。
至此,她失去了所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