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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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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侍卫不要凶巴巴的嘛,好歹我们小少爷也是方老爷的贵客。”

炽觞挂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迈着悠闲地步伐走近二人,一把将盛钧儒搂到身后,睥着狡黠的眼睛,挑着长长的尾音道。

“你不是方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吗?方小姐可走远了,还不追啊?”

方潜的视线落到炽觞身上,咬着最后几个字的重音,不客气道。

“炽觞兄这贴身侍卫的角色,更是不相称得很……小心,玩火自焚。”

而炽觞只是冷笑一声,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突然凑近到方潜地耳旁,特意咬清每一个字。

“那云溪谷的大火,烧得可还旺盛?”

*

少煊一行人回到渔村后,打算先各自回房休息调整,约定了聚头的时间,一起到姜缇与东方群青的房间商议下一步行动。

律玦先将少煊领回了房间,让她稍作休息,自己则是返回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快速料理好的食材,想简单弄点什么夜宵给少煊填填肚子,想着她今日体能耗费大,得多补充一些才行。

而等在房间里得少煊仍然担心律玦会介意姜且情急之下说出的伤人的话,想开口安慰他,又怕自己措辞不当,又会在他的伤口处撒盐,犹犹豫豫地坐在床边,目光始终追随着回来之后忙里忙外的律玦。

律玦直接将饭菜摆在了卧室里,省得少煊披着外衫坐在庭院里,就着冷风下咽再肚子痛。

“阿煊,来吃饭吧。”

律玦摆好最后一道菜,向少煊伸了伸手,少煊很自然地将手递到他的手心里起了身。

律玦顺势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到桌旁坐下,很自然地往少煊的碗里夹了些肉,云淡风轻地开了口。

“直来直往惯了,吞吞吐吐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

少煊的筷子刚伸进嘴里,肉还在咀嚼中,听罢便擡起头转向律玦,一脸疑惑。

“心里藏着事难免躁动不安,活像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

此时少煊正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筷子直戳戳地塞到腮帮子里,只是嘴巴还没忘记肉的美味,三心二意地品尝着。

“我当时只是在思考,若姜氏后人大仇得报,他们真的会得到解脱吗?仇恨是相互的,总有人因为祖辈遗留的恩怨痛苦地活在阴影下,以至世世代代都不得安生。”

律玦边说着,边往少煊的碗里夹着饭菜,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坦白来讲,我自记事起便充斥在仇恨之中,我恨家人的抛弃、恨唤玶的欺凌、恨游云归的纵容,可当我亲手了结唤玶后,我感受不到丝毫报仇的喜悦与畅快,生活的压抑和无望又变成另一种极度消极的情绪,在我的生命里挥之不去,像是一场无法摆脱的梦魇……幸而得你相伴。”

“只是姜且尚在方家屠杀的阴影之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到这般感受,说话刺耳了些,我也能够理解。”

少煊边嚼着菜肉,边认真地听律玦讲话,他温柔地摸了t摸少煊的头,眼神里尽是幸得佳人的感慨。

“阿煊,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我没有那么脆弱,再说——”

律玦望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喜欢得紧,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另一边没被筷子顶住的腮帮子,满眼宠溺,又回想起在船上时她那个严肃的表情,轻笑道。

“你今日不是向所有人宣称了吗?我归属于你。”

*

返航时尴尬的气氛早已一扫而光,几人在约定的地方碰头时,皆微微点头示意,落落大方。

东方既白是最后抵达的,还因为迟到了一小会而被姜且批评了一通。

——其实她想不明白,东方既白是最反对他们执着于怨恨而为此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人,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本有机会早早离开渔村,去追求他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精力,甚至生命,违心参与其中。

“大家今日都辛苦了,我听闻收获颇丰。”

姜缇微笑着在丈夫的搀扶下向在座之人颔首浅鞠一躬。

“当年东方家的祖辈心怀善念,慷慨地接纳了支离破碎的姜氏血缘至今,甚至为姜氏的理想而同心齐力,我真的很感动,也非常感谢……如今,我们有了战神的支持,我想,为姜氏先人洗刷冤屈的责任定能够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你们初探云溪谷便将他们的底细探了个遍,本事可真不小!”

东方群青在一旁毫不吝啬地夸耀着,脸上闪烁着赞许之色。

“等方沁檀回了谷,定要被气得不轻!”

东方碧落哈哈大笑,牵扯着伤口又开始作痛,赶忙擡手遮掩,被东方品月白了一眼。

“受着伤还不老实,等伤口再撕裂了可有你受的。”

东方品月说话间不时瞟了东方碧落几眼,又扫过众人道。

“方沁檀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们都明目张胆掏了她的老巢,她能不想办法应对?如此,我们下一次闯入云溪谷的情况,便可能会大不相同。”

“但至少我们大致摸清了云溪谷的地形和人员储备,她再怎么运筹帷幄,客观条件也是改变不了的。”

东方碧落掩盖不住眼神中的雀跃,语气里颇为得意洋洋,丝毫不在意自己有些撕裂的伤口。

而东方品月已经先一步起身,不带一点怜惜地扯过东方碧落的胳膊,大手大脚地重新帮他检查了伤口,一边还不愿耽误时间地头也不擡开口道。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东方姑娘的易容术的确高深,但若接连几次故技重施,只怕难以再骗过方家将的眼睛。”

律玦淡淡地叙述着,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云溪谷附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水路,但他们设备精良,又熟悉我们的船只,大老远就能从守卫处窥测道我们的行踪。”

堂内一阵沉默过后,东方既白突然开了口。

“关于这一点疑虑,我有个主意……我从交好的朋友那里淘来了许多先进的船舸,外形酷似方家构造,若我们到时插上方家的旗帜,或许可以迷惑一二。”

东方既白顿了顿,又继续道。

“另外我那挚友还提供了些更为坚固的铠甲和锋利的武器,我想都能派得上用场。”

“事实上,我刚刚已经向我那位朋友发送了信号,这些装备不日便会运达渔村。”

姜且听闻微微一怔,她从没听东方既白提起过这些事。

她一心以为东方既白的离开不过是厌倦了枯燥又重复的渔村生活,不愿为世代的仇怨而束缚自己的人生,想要去追求更广阔的天地。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的选择不仅仅是那么自私而已。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和姜且一样,对东方既白的认识有了些许改观。

——东方既白自小便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他向来目标明确且坚定不移。

他不愿意成为一颗复仇的棋子,而一早远离了云溪谷的纷争,甚至想要离开渔村,离开血脉相连的亲人。

即便有东方群青多加劝说和教导,他也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并且那样坚定地做了。

起初,大家对他的出现只是诧异,或许在外漂泊久了的孩子总会想家,便没有多作考虑。

而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他独有的爱着整个渔村、爱着所有亲人的方式。

“既白……”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了结,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正轨。”

东方既白打断了哥哥的话,不想陷入感情的漩涡里,急于撇清自己的好意。

“可再相似也不能做到一模一样吧,等达到远眺筒的可视范围时,我们的计谋也会被守卫的方家将戳破啊——嘶!”

东方碧落正说着自己的顾虑,却被东方品月没轻没重的手又弄痛了伤口。

“所以阿玦才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大雾?”

少煊在一旁徐徐开口,继续解释道。

“大雾天气能见度低,更方便我们隐藏。”

姜缇安静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自己的见解,在停顿的节点颇合时宜地插了句话。

“这次让群青一同前往吧,无论是对大型船只的摆渡,还是对地形与水势的熟悉程度,以及与渔村弟兄们的默契,群青都是最佳人选。”

还未等众人回应,东方群青也表态道。

“我不能因为私人原因而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置身事外,只让弟弟妹妹们涉险而淡然旁观,上次只是探底也就罢了,而这一次将是近几年来最为浩大又重要的行动,我该参与其中的。”

东方群青看上去憨厚而温润,性子谦和,但其实骨子里也有他的血性,可以说东方既白那张扬而外露的不羁个性有一部分也与其同源,只不过东方群青是在外表的稳重下内敛着如此豪情。

如此,众人也便不再多言,毕竟东方群青的加入对计划的实施百利而无一害。

先前不过是顾虑姜缇的情况而不希望他离开渔村,只是当事人都这样表态,他们也便不再过虑。

第二次突袭的事情商议得差不多后,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就是在此时,律玦突然想起自己在云溪谷内遇见的那个姜氏后人以及他在其梦中所见。

“还有一事——”律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在云溪谷的天牢里碰见了姜姑娘的哥哥。”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滞,最先开口的是姜且。

“姜珣?那个逃兵!”

“小且!”

姜且的话音刚落,姜缇便情绪激动地起身,难得严肃的模样,厉声责备了姜且。

东方群青也赶紧随之起身,生怕她动了气,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还一边给东方既白使着眼色。

“且,你先别着急,听听律玦公子怎么说。”

东方既白拉着姜且的胳膊让她安分地坐回来,手还一直不肯松开,生怕一离开自己的禁锢,她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我想姜姑娘可能对自己的哥哥有什么误解。”

“误解?他身上流着最纯正的姜氏血脉,却偏偏生了个贪生怕死的性子,抛下姜氏后代,逃离渔村,将所有的包袱都交给年纪尚轻的姐姐承担,他不是逃兵?不是懦夫吗!”

律玦的话还没说完,姜且便一个白眼再次打断了他。

“小且,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冲动,你当时还小,珣哥年轻时候的事很多你都不清楚……”

东方碧落见缝插话,想着也能趁此机会让姜且对姜珣的态度有所改观。

只是东方品月觉得姜且压力也很大,总不能所有人都帮腔指着鼻子数落她不懂事,而委屈了小姑娘,便在脚下狠狠踹了下东方碧落,让他闭嘴。

“我先说结果吧——他死了。”

律玦蹭了蹭鼻头,看到少煊给自己使来的眼神,似乎想让他表达得稍微婉转点,又补充道。

“他生前受尽折磨,百般侮辱,死亡也算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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