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1/2)
易容
方沁檀一从房间里出来, 就压低声音小声向方潜询问着,而方潜见着与平常不太一样的大小姐,竟有片刻的晃神。
方沁檀微微擡了擡下巴, 方潜便侧过身来为方沁檀让出一条路,两人一边往正厅走,方潜一边回复她。
“据说正厅来了位贵客,带了许多箱珍贵的珠宝首饰和字画,老爷喜欢得不得了, 刚刚差方总管带着一行人将方府前前后后转了个遍,现在正在正厅话事。”
“什么贵客这么兴师动众?连方总管都得出面陪着。”
方沁檀撇撇嘴, 她最讨厌这种奉承的场面了, 既然不是新娶了小娘进门,何必着急忙慌喊自己回来。
她越想越生气,眼瞅着就要走到正厅门口儿了。
“好像正是,我们在主街碰上的那个……土包子。”
话音刚落,方沁檀正好在正厅门口站定,方老爷子一下子就望到了宝贝女儿的出现, 直接差人给方沁檀看茶,招呼她入座,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而方潜刚想随方沁檀一同入厅,便被方总管领了出来。
“老爷和大小姐有正事要谈, 我们做下人的, 就不便打扰了。”
方潜和方沁檀的眼神隔着方总管交汇的瞬间,房门便被关上了, 两人竟有刹那的不知所措。
“方潜, 你虽为大小姐的侍卫,日日跟随, 但切记,主仆之间,万不能有非分之想。”
方总管拍了拍方潜的肩,便将他请出了庭院。
正厅内,方沁檀莫名其妙地做下来了,即便心中有万分不满,她也不好在父亲的贵客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且听他有何由头和说法。
“钧儒啊,这位就是小女,方沁檀。”
方老爷子看着盛钧儒满是欣喜,颇为满意地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介绍给她。
“别看她年纪小,已经能帮我分担许多了。”
盛钧儒一脸憨笑地向方沁檀问好,可她在当下的场面实在挤不出来一个自发的笑容,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向他点t头示意。
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大多是盛钧儒在与方老爷子交谈。
他的个性和谈吐与面相上看倒不太一样,说起话来肚子里还算有些墨水。
只是他们毫无感情只有技巧的交流实在让方沁檀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方潜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无聊。
话题拐了十八个弯儿最后还是绕到了方沁檀的身上。
方老爷子的目的还是很明显,他想攀上西州盛家那门亲事。
而方沁檀自然是百般不愿意——她能感觉到盛钧儒此次前来也并非想要结亲,可偏偏他绕着弯儿和方老爷子来来回回,就是不提一句拒绝。
“我不同意。”
方沁檀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们。
“我现在不想嫁人,而且,我也不认为盛家少爷是我的良人。”
盛钧儒早就知晓方沁檀是这么个个性,便料到她会自己反对这门亲事,根本不需要他来做这个恶人,只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方沁檀绝情的话一方出来,盛钧儒便满脸的为难与伤情,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求助式的眼神投向了方老爷子。
“这男女感情自然是培养出来的,话不要说得太早啊檀儿,你可以同钧儒多接触接触,钧儒是个好孩子,莫要错过啊。”
方沁檀却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起盛钧儒,见他一身虚弱的模样,直截了当道。
“我看,盛家少爷是从文之人吧,能与我父亲相谈甚欢,我也为父高兴……只是,沁檀素来习武,更仰慕倾心于武艺高强之人,或许他日来了兴致,大办一场比武招亲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盛家少爷……恐入不了我的眼。”
方沁檀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又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茶凉了。”
方家正厅内,方沁檀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摆脸色,方老爷子本就向来不忍心过多苛责自家宝贝女儿,而此时盛钧儒这个外人尚在场,又不能驳了西州盛家的心意,只好两边哄着说好话。
方沁檀都觉得如果方潜再不出现,她就差把自家的正厅掀翻了赶人。
“大小姐,出事了!”
方潜虽然知道方老爷子故意不让外人打扰而将自己支了出去,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在方总管警告的眼神下,毫不犹豫冲进了正厅,低声在方沁檀耳边汇报道。
“姜氏闯进云溪谷,梦屏失效了。”
方沁檀听罢怒火中烧,抛下正和颜悦色同人闲聊的老父亲和那位贵客盛钧儒,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带着方潜冲出方府,备船前往云溪谷海域。
几个时辰前,少煊一行人商量好了对策,又听闻方沁檀急匆匆离开了云溪谷驻地,便打算先初探云溪谷防御圈试试水。
由东方晴山驾驶一艘小船运载东方品月、东方既白和律玦先至云溪谷附近,东方品月已易容成方沁檀,而东方既白则被乔装成方潜的模样,律玦是这场戏的战利品,也是破局者。
——唯有他先破了游云归设下的梦屏,众人才能安全上岸。
与此同时,东方碧落潜入水下从侧面支援,少煊则带着姜且依着太阳神鸟在高空作掩护,待晴山送先前三人安全抵达再作摆渡。
船只缓缓靠近云溪谷,大摇大摆地驶向入口处,东方品月突然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汩汩流出,又在其余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凶器塞入了律玦的手中,又撕下一块东方既白的布料,随意在自己伤口上包扎了一下。
除了晴山,他们二人大致也明白了东方品月的用意。
见到陌生的船只靠近,方家将立刻警戒起来,长矛已经横向了船只,可见来者居然是方大小姐和方潜,诧异之中又不得不放下兵器行礼问好。
“大小姐,潜哥。”
为首的将士行了军礼,又觉得奇怪,犹犹豫豫地还是问出了心中地疑虑。
“大小姐不是得家中急令回府,怎这个时辰便回来了?又怎未乘方家船舸?”
晴山在船尾不敢作声,听将士提问为难已是冷汗直流,生怕暴露了马脚。
而易容成方沁檀的东方品月却眼露寒光,扫过拦住他们去路的将士,一脸不耐烦。
“急令是假,我们在路上遭遇了伏击,为掩人耳目,征用了这位小兄弟的私人船只。”
方潜模样的东方既白沉稳发了声,又将视线落在律玦身上。
“不过总不是一无所获,当日放火烧了我们方家船只的小毛头被我们逮到了,先将他带回谷中吧。”
将士闻言,便一同向律玦望去,一把将身上沾染了血迹的律玦拽了过来,也就是在踏足土地的瞬间,律玦凝神于灵佩之上,用仙识破了这游云归所设梦屏。
“大小姐,你受伤了?”
方家将这才发现东方品月的手臂上粗糙地绑上了衣料止血,再顺着东方既白的衣角望去,残缺的布料正出自他处。方家爱顿悟,后悔自己多了嘴居然敢质疑大小姐和方潜的身份。
“废什么话,还不找医师来给大小姐瞧瞧!”
方家将几乎从未见方潜发过这么大的火,生怕自己怠慢了遭伏击又受伤的大小姐和方潜,赶紧一边将他们迎上来,一边压律玦去牢房。
由此,从入口处混进云溪谷的三人也兵分两路,晴山见他们顺利登陆,便故作镇定地离开,绕了条水路去接应东方碧落他们。
此时的东方碧落已然由着东方既白那声怒吼接收到信息,又算准方家将换岗的间隙,按照上次摸索出的路线迅速爬上了岸,从后方捂住某个方家将的嘴巴,一刀毙命。
只是方家将比上次他潜入时的人手又增添了一倍,东方碧落没顾及到身后的动静,左后臂生生吃了一箭,由此,方家将吹响警戒,大部分方家将涌向侧后方。
少煊从高空窥见了方家将们的迅速移动,也听到了那声号角,猜测东方碧落很有可能暴露了,情急之下向着由谷内通往后山的必经之处吐了几团圣火,企图拖延方家将的支援。
好在晴山及时出现,顺利按计划将少煊和姜且摆渡至岸边,二人迅速循着东方碧落行径的方向跑去,怕东方碧落一个人直面方家爱将会吃亏。
“小娘子,你直接去找牢房帮公子解围吧,他更需要你。”
姜且一把长刀连划破三个人的胸口,侧脸已经溅上了他们的血。
与此同时,少煊拉开长弓,三箭齐发,拼出了一条血路。
“碧落在那边!”
少煊甩出紫藤鞭,借着树干的支撑一把荡了过去,顺手又掏出几枚葬花镖,瞄准了正扑向东方碧落的几个人,稳稳降落在东方碧落面前,才发现他正单臂抵挡着层层攻击。
“你怎么样?”
姜且也随之拼杀而来,见东方碧落受了伤,面露担忧。
东方碧落只是摇摇头,他的面色已有些苍白,嘴唇失了血色,大概是硬撑着在吸引火力。
“还能继续。”
“姜姑娘你带碧落先走,他受了伤不能耽搁,晴山在后山接应,我引走一部分人朝另一个方向跑,你们就向着咱们来时的路冲过去,太阳神鸟会掩护你们!”
姜且望了望云溪谷深处,已经走到这里她心有不甘,可还是郑重地点点头,将东方碧落的胳膊跨在自己的脖子上,按照少煊的交代离开。
少煊连发几箭为两人开路,又吹了声口哨唤来太阳神鸟,她就好似能看穿少煊的心一般,仅凭一声哨令便追寻着姜且和东方碧落离开的后方吐下圣火阻截紧追不舍的方家将。
而少煊则是吸引走其余部分火力,冲向云溪谷深处。
此时的后山正打得厉害,方家将刚把律玦扔进牢里上了锁,便着急忙慌地前去支援。
律玦被压来的一路上,已经大致记住了从入口处抵达这里的路线,而周遭的摆设也差不多看了个全,可是并没有听闻一丝一毫的泉声,甚至觉得云溪谷的模样与所想差之甚远。
少煊曾向他描述过她记忆中的云溪谷。
山海袅娜,星河旖旎。
如今只剩草木枯黄,河道散发着恶臭,四处飘荡着刺鼻的浓烟,毫无自然之色。
律玦四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黑黢黢的环境之中,出现一双锃亮的眼睛正明晃晃地盯着自己。
“帮帮我……”
律玦听他正含含糊糊地发出什么声音,可他的舌头似乎已经被割掉了,听不出完整的字句。
他不能浪费东方碧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手脚t迅速地撬开了锁,却又不能对身后的躁动声视若罔闻。
“你是什么人?”
律玦转过头来凑到对方面前,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曝露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即便是他长发已经茂盛到挡住了半边脸,却还是能看到那些残忍的痕迹,那印记像是新伤又覆盖在结了痂的旧伤之上,如此反复,直至现在还渗着血。
他的双腿似乎已经被打断了,像两根笔直的木棍一般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并没有镣铐之类的禁锢,似乎是完全不担心他有任何可能逃跑,这何尝不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和蔑视。
那人颤颤巍巍地擡起左手,在律玦的手心写下一个字。
“姜。”
“你是姜氏后人。”
律玦眉头微皱,有些不忍心地看着他的惨状。
“我带你回渔村。”
其实律玦开口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为难,他不确定自己当下是否能带着这样一位生不如死的囚犯顺利闯出方家将的包围。
那人听罢只是摇了摇头,又在律玦的手心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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