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1/2)
渡海
少煊一行人还算是顺利地在海域上航行, 随着时间的推进已然逐渐来到海域中央,周遭看不见一座岛屿,只能望见遥远的海天一线。
少煊沉默地倚靠在船尾,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经意地擡起头向后望去——不远处,湛瑛正抱着些带上船的点心,满脸笑意地向自己跑来。
她在自己面前总是这般孩子心性,可爱得紧。
少煊微微一笑,暂时抛却了方才笼罩在心头的烦恼, 特意向她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船身突然从中间被海底一股巨大的力量劈开, 直冲而上的水柱瞬间挡住了少煊的视线, 她看不到湛瑛现在的状况。
心下一惊,少煊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直冲云霄的水柱突然调转了方向倾斜而下,立刻将船体一分为二,被强势水流淹没的船体迅速下沉。
天边一处怒吼的啼鸣,太阳神鸟的身影投影在少煊的双眸之中。
它闻危难而来,迅速飞至少煊身边, 在她即将被水流吞噬前,稳稳地带她飞上了天空,而其翅膀也因沾染了深海的反噬被冰冻上一角。
待少煊稳稳地半蹲在太阳神鸟的身上时,才来得及看清原本的那艘船已经被彻底颠覆。
而落水的人大多被其他船只上的兄弟们拉了上去, 湛瑛也在其中, 还好大家都安然无恙。
少煊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太阳神鸟的翎羽, 轻笑道:“是不是想念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日了?”
太阳神鸟随之啼鸣了几声, 仿佛是在肯定少煊的话。
水柱再次从四面八方翻涌而起,夹杂的还有狂风怒号。
在某一处漩涡中, 少煊发现了暨鱼的身形,躁动的深海之中,她猛然觉察到不同寻常的仙术气息。
“准备好了吗?”
太阳神鸟啼鸣一声,同时应和着吐出万丈火焰,与来势汹汹的水柱相互抵抗,少煊便趁机拉直了自己的弓箭,瞄准了躁动的海兽三箭齐发,正中其命脉。
“嫂嫂!”
湛瑛正举起长矛,刺中了一条来者不善的海鱼,又见少煊重振威风,不由激动地向她挥了挥手。
“太帅了!”
少煊对湛瑛夸张的赞赏已然见怪不怪,回以湛瑛一个明媚的笑容后,便瞬间变作一脸严肃,在接近船只时,大声吩咐道。
“深海海妖突然暴怒,连带着狂风与大潮,想必是游云归搞的鬼,大家小心应对!”
“游云归就会在背地里搞鬼!”
湛瑛一矛又连串了两只海妖的胸口,愤恨地骂道。
“小妹妹,年纪轻轻,目中无人。”
游云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辽阔的海面上不断回响着。
少煊皱皱眉,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在用元神绘梦操控这些海妖!”
湛瑛愣了下神,刚想询问如何凭元神操控,那翻滚的海流突然间变了颜色,污浊之气混合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少煊当下判定是邱枫晚借由元神,在被游云归操控的海流中投了毒,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顾不得那么多,拼尽神识唤醒了沉睡在鹤梦潭仓库里的紫影化邪扇,同时向海平面俯冲,就在破旧的神扇发出微弱紫光,出现在她手中的刹那间,一道熟悉的声音悄然凑到她的耳边。
“小少煊,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愣神的那瞬间,已让少煊错失了反攻的最好时机。
嘈杂而混乱的交锋场面于她而言已是无关,她起初尚能看得清眼前的搏杀,耳边只剩海洋的呼吸声。
渐渐地,视线在一片蔚蓝深海的猩红中模糊,越发遥远、越发寂静。
最终,她连坠落的沉重都感知不到了。
许久后,这片躁动的海域才重归平静。
*
云绘宗内,祝岚衣正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花草。
因着她上报给邱枫晚的情报,游云归并没有找她的麻烦。
她表面上以养伤为名在自己原本的房间里休息,实际却是游云归对她的禁足。
她估摸着日子,少煊一行人大概已经同游云归交过手了,只是游云归尚未恢复元气,大抵也无法日行千里抢至少煊之前抵达云溪谷阻截。
依照她的猜测,大概只能是元神绘梦操控海域里的生命,向少煊一行人发起攻击吧。
但她实在对双方的战力没有把握,若是律玦和炽觞同在,或许能护住被分了神力的战神吧。
祝岚衣念及至此,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自嘲着:你现在以什么立场去担心他们呢。
祝岚衣将即将开放的花苞掐了下来,随手扔进了园中的泥土里,刚要转身进屋,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凑近。
“师姐!”
“何事慌张?”
来人是云绘宗的一位小师弟,自从唤玶死后,云绘宗上下没了那种仗势欺人的恶劣行径,大多数弟子也不会低看祝岚衣的女子身份,对遇事沉着冷静又仙术高超的师姐颇为敬重。
“师姑出事了!”
小师弟跑来时已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不完一句完整的句子。
“那模样像是入了噩梦!”
祝岚衣皱皱眉,云绘宗上下怎么可能有人敢对邱枫晚绘梦。
她随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师弟,柔声安慰道:“师弟你别着急,我这就前去查看。”
虽然嘴上没有挑明,但她当下已然想到,能做出此事之人,除了律玦,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她心下突然一阵轻松。
还好,他赶上了。
祝岚衣在路上向师弟了解到,游云归自从上次被律玦打伤后闭关修养,现在仍然没有离开重楼。
如此想来,要么是游云归伤势太重,吩咐邱枫晚独挑少煊一行人,要么是两人一同阻截,而他半路丢下自己的师妹逃跑了。
她只是觉得无论哪种可能,都太过讽刺。
祝岚衣迈入祝岚衣的房间内,她正紧皱着眉头,蜷缩在褶皱的床上,冷汗直冒,失去了神智。
“师弟,你且去院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师姑。”
“劳烦师姐了!”
小师弟听话地将门房紧闭退了出去。
祝岚衣缓缓坐在床边,对此时面容狰狞的邱枫晚毫无畏惧,反倒是泰然自若地将两指搭在邱枫晚地经脉上,读取着她的梦。
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对于邱枫晚过往的情绪,只是默默地感应腰间的灵佩,唤出她的玉箫,静心吹奏了一曲。
邱枫晚入梦已深,又是被律玦所控,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隐约间,她窥见房间中央的茶桌旁,有一个独自饮茶的倩影。
“岚儿,是你帮我破了梦……”邱枫晚的声音尚有些虚弱,“谢谢。”
“游云归根本不顾你的安危,他只是在利用你完成自己不可能实现的目的,你为何还要对他唯命是从?你知不知道若我没有出现,你会在师兄所绘梦境之中永久沉迷,再无生还可能。”
祝岚衣的声音清脆而冷静,与她常在游云归和邱枫晚面前示弱的一面截然不同。
“律玦那孩子,绘梦之术修炼得如火纯青,拳脚功夫和舞刀弄枪的本事也长进了不少,难怪师兄现如今都要忌惮他几分。”
邱枫晚半咳嗽半叙述地表达了对律玦的赞赏。
“师兄以兽神的声音让战神失了神,我们本想将封阳镖局的人一网打尽……只是律玦那孩子啊,真有办法,反向绘梦控制了海兽,载着他安稳渡了海,又游刃有余地以海兽为坐骑,与我们的元神较量……伤势未愈的师兄迅速抽身,留下我被他的绘梦牵制住。”
“我并不担心师兄。”
祝岚衣徐徐开口,无论这场较量是如何进展,她至少相信律玦如今有这个能力与其抗衡。
“他坠海了,追寻战神一起。”
邱枫晚感觉到祝岚衣有刹那的愣神,但她却没有将心思继续放在律玦身上,很快恢复了镇定。
“师姑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
“你都看到了……”
邱枫晚微微起身,将重心靠在床头,想将祝岚衣看得清楚些。
“你是t理智又克制的孩子,大概不会懂我的固执,但我很羡慕你。”
“或许是我从未被人如此善待如此信赖过吧。”
祝岚衣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走到邱枫晚身边递给她。
“花神明白你曾经因为备受欺凌而制毒反抗的苦衷,她心疼,愿意相信你可以重新来过,甚至和你以姐妹相称,一起研究药理,造福苍生,本是美满的故事——”
“你可惜她,小小年纪以身殉难,又看着这乱糟糟的世间,并非如众神般所愿,便替她的牺牲而不值,想要重塑花神的生命,也无可厚非。”
祝岚衣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你信错了人……游云归也并非善类。”
“岚儿,你很聪明,但只说对了一半。”
邱枫晚轻声笑道,语气温柔。
“师兄对爱恨的界限异常分明,他爱梦神几近疯狂,而对仇人的恨也非常极端……为了自保,我对他下了毒盅,生死引。”
“生死引……同生共死?”
祝岚衣没想到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牵绊,除了共同的目标,还性命相连。
“我当时答应他的合作,内心也是痛苦而矛盾的,我明知道如此行径违背天理且祸难百姓,虽良心难安,却依旧保有希望卉容可以复活,她是那样明媚又善良的女孩子啊……”
邱枫晚每每提起卉容,总是难掩泪水,声音哽咽着陷入曾经那样美好的回忆。
“我不能放弃复活她的希望,但同样的,也不能原谅自己……如此肮脏的我,已经不配与那样纯白的卉容做姐妹了。”
“你现在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好让我手下留情吗?”
短暂的沉默后,祝岚衣开了口,却不再看她那悲伤的表情,怕自己心软。
“恰恰相反。”
邱枫晚突然拉起了祝岚衣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微笑道。
“如果有一天你能亲手杀了师兄,别犹豫。”
祝岚衣猛然间擡头对上邱枫晚那双诚恳又疲惫的眼神,一时无言。
“你比我勇敢,比我有主见有魄力,内心也比我更加纯粹。”
邱枫晚望向她,满是慈爱与期待。
“怎么会没有人善待过你呢?若非曾在爱意中成长,又怎能萌生出这般个性?”
祝岚衣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似乎在猜测她现在是否在诈自己的话。
“我说过的,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邱枫晚擡手摸了摸祝岚衣的长发,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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