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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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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便听说盛钧儒硬要留在这家客栈打杂,如此看来,这小子是春心萌动了,可对谁不好,偏偏是这个危险的祝岚衣。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炽t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严肃地命令道。

“你若是不乖乖听话,我直接把你打包回西州,交给你阿姐严加看管!”

说罢,便递给祝岚衣一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律玦的情况每况愈下,此时与当日炽觞见到的又严重了许多,炽觞撩开他的衣衫,青黑血痕已经爬满了他的胸脯与腹部,正在向双腿蔓延——若是再迟几天,等青黑血痕遍布全身,恐将毒发身亡。

“既然你肯回来,想必是师兄有救了,是吗?”

见炽觞并不答话,祝岚衣又不死心地追问道。

“你从何处寻来此毒蛊解法?”

“你如此焦急,是想让我将方法告知于你,好让你也不再受这毒蛊操控,这便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吧。”

炽觞冷眼看着这个深不可测地女人,一字一句道。

“你诱使律玦夺取花神神息以增其神力,便多了几成胜算打败游云归,若事情顺利,游云归一死,你不再受制于人,而那邱枫晚不过是其傀儡,也断然不会催动毒发、威胁你的生命,甚至可能还会研制出其他草药缓解你的毒素,毕竟你们有着不为人知的牵绊。”

“但万一律玦失手了,游云归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除掉他的机会,而他们两败俱伤时,让邱枫晚催动其毒发是最保险的方式,你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炽觞眼中有恨,却不能在此时全然发作。

“凭律玦与少煊的关系,你也料到战神与鬼君之间必有一人会为此拼命寻得解法,而那时,你也能全身而退,消了这根种的毒蛊。”

祝岚衣冷静地听着自己的心思被戳穿,完全没有大惊失色,反而坦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亏少煊那么相信你,相信你的善意,相信你心怀苍生……”

“我首先要保全自己,才能保全天下百姓。”

祝岚衣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需要愧疚的,特意提醒道。

“师兄的时间不多了。”

炽觞只是冷笑一声,坐到律玦的床沿前,将一只手的手掌摊开覆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将全部精力聚集到他的手心里。

“很遗憾,你的算盘落空了。”

祝岚衣一愣,见他的手心处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又听到他逐渐虚弱的声音回荡在自己的耳畔。

“我愿意为这个混小子奉上自己的性命,那么谁,又能甘愿为你这样虚伪的人万死不辞呢?”

*

少煊终于在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与坛坛烈酒的醉意里入睡了。

梦里,她看到了水神川柔正在小厨房里美美下厨,擡手擦汗地间隙顺势扬起那张含笑的脸,满眼幸福地望着自己,而她当时正在一群孩童的簇拥下,给他们讲诸神的英勇故事。

那到底是哪里呢?她只觉得有些熟悉。

“莫非,水神神息,便在此处……”

尚停留在鹤梦潭的少煊在梦里受到了川柔的提点,打算不日启程一探究竟,可又迟迟没等来炽觞的消息有些纳闷,刚刚更是突然有一瞬的心悸,总怕是炽觞在西州出了事。

担心之下,她吹了声与炽觞之前约定好的特有的口哨,蹲守在附近的小鬼应声现身。

“炽觞还在西州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鬼们半跪在地上,不敢与少煊对视,尽量保持冷静,不能因为磕磕巴巴的语气漏了陷。

“回战神,君上他,已在回中都的路上了。”

“是吗?”少煊摸了摸耳垂,自言自语道,“按照他的脚程,不该这么慢吞吞呀。”

小鬼怕少煊再在这件事上瞎琢磨而看出破绽,便岔开话题道:“君上帮着盛家小姐又处理了些家事,延误了行程……”

“盛十鸢吗?她居然没把你们鬼君大人扫地出门?”

小鬼掂量着炽觞的八卦和律玦的伤势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便一五一十将炽觞与盛十鸢的友好相处全都交代了,二人还差点成了亲。

“他倒是不亏待自己,公事私事两不误……回来我定要好好问问他!”

*

为了防止祝岚衣趁机偷袭,炽觞一开始将自己的精力输送给律玦时,小鬼们便突然现身,将祝岚衣请出了房间内。

祝岚衣并没有强烈的反应,而是很顺从地离开了,或许她也尚未从炽觞的选择中清醒过来吧。

——她原以为这是一次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机会,可没想到,堂堂鬼君当真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

而这毒蛊,饶是鬼君也无他法可解吗?

她的耳边又回响起炽觞冰冷的话——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她舍命呢?

炽觞依靠在床柱上虚弱地睁开眼,他望见自己手背的血管上隐约有些青黑色,但很快消失不见,而其耳坠的光泽也微微黯淡了些,只是几乎看不出变化。

他再次撩起律玦的上衣,腹部的青黑色血痕已经在消退了,想必不日便会恢复往日神采。

炽觞的体内尚在消化转移的毒蛊,有些难耐地咳了几声,惊动了门外的小鬼。

“君上,有何吩咐?”

炽觞擡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声音沙哑。

“把盛钧儒喊来,再设个屏风,别让他看见我和律玦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等盛钧儒被请来时,只能在屏风上看到炽觞和律玦的影子。

“盛钧儒,我不多跟你废话,祝岚衣很危险,你对她的感情给我适可而止,否则,我请你阿姐来,亲自棒打鸳鸯。”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何时要你来插手?”

盛钧儒不服,撅着个嘴回应道。

“你对岚衣有偏见,可你的想法又不妨碍我喜欢她。”

“她做过什么事、打的什么主意你知道吗?你就凭不着边际的一见钟情全然信任于她吗?盛钧儒,你别傻了!”

炽觞见他一副痴心不改的模样就气急,忍不住连续咳嗽了几声。

本来盛钧儒还打算跟他舌战几个回合,可他也不是不懂得审时夺度之人。

——他知道要救律玦并不是易事,而炽觞虚弱的嗓音也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他不能因为与其意见不合而激烈的争吵再使其境况雪上加霜。

“玦哥怎么样了?你,你还好吗?”

盛钧儒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惹炽觞生气。

而炽觞在屏风那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怕自己说多了更生气,便只是叹着息,有气无力道。

“没事了。”

“我不能日日夜夜守着他,祝岚衣那边我不放心,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在客栈这些天,寸步不离地待在律玦身边,别给我乱跑,也不许瞎掺和祝岚衣的事情。”

炽觞抑制住想要干咳的欲望,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别听别问,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盛钧儒“哦”了一声,又小声嘀咕道。

“你是我什么人啊,对我一通指手画脚,凶巴巴的……”

而本就空荡荡的房间却将这句话的音量放大,听进炽觞的耳朵里,有火却不能发。

炽觞也懒得多和盛钧儒拉扯,便搬出来盛十鸢压他。

“我答应你阿姐照看好你,别给我添麻烦行不行?”

“阿姐?你见到我阿姐了?我就纳闷怎么从刚见面时,你就张口一句阿姐,闭口一句阿姐的……”

盛钧儒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莫不是,你竟是专程去西州追回阿姐的吗!”

“盛钧儒……”

炽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思,去想些什么不至于将盛钧儒卷进这些复杂事情中的借口,便无奈道。

“你太吵了。”

许是盛钧儒沉浸在炽觞去追回阿姐的惊讶之中,其他的消极情绪便被瞬间抛之脑后,而又怕一直缠着炽觞问东问西会让他的体力吃不消,便颇为善解人意地表示道。

“那姐夫你先休息,我保证听你的话,好好守着玦哥等你!”

待盛钧儒跑跑跳跳地离开后,炽觞不由抚了抚额,又交代了留守客栈的小鬼们几句,便打算回鹤梦潭见少煊了。

只是炽觞刚走出客栈几步,就踉踉跄跄地差点绊倒在地,幸好守在附近的小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君上,不如先回鬼崖休养几天,你如此神态,战神见了也会担心。”

炽觞只是摇摇头,他现在掌握着关于云绘宗和游云归的重要线索,事不宜迟,必须尽快与少煊互通情报。

还没等到小鬼们反应,炽觞便突然伸出右手,并起中指与食指,狠狠抵在自己的胸口。

“君上这是做什么!强行用鬼火与体内的毒蛊相冲,只能暂时压制其疼痛,待毒蛊的力量反复,只会更加伤及您的身体啊!”

炽觞只是摇摇头,淡然道:“只要一点t时间就够了,只要在少煊面前不暴露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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