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码(1/2)
戏码
盛十鸢清脆的嗓音在庭院里回荡许久,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盛曦和对上盛十鸢那双清澈t的双眸,满是渴盼,尽是祈求, 一时间不由心软。
“你对她提过多少?”
他突然转向头看着一旁置身事外的炽觞,厉声询问。
“只字未提。”
炽觞对于盛曦和的质问很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迎上盛曦和质问的眼神,很是正式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否认了。
“你们盛家掩盖了那么久的真相, 不该由我一个外人告诉她。”
盛曦和再次望向盛十鸢——她的眼睛太像她父亲了,只是并不像他那双眼睛那么会说谎, 多了些盛望舒年轻时的雀跃与美好。
盛曦和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一眼仿佛将他拉回了遥远的记忆,想起遥远的人。
盛十鸢的身上有太过明显的影子。
那些熟悉的影子属于年少时的桃蹊和盛望舒,此刻就在盛曦和的眼中看得分明。
或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
少煊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灵犀之眼,她的脑袋完全放空,安稳地睡了一大觉。
可当神志清楚时, 她便立刻意识到在自己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律玦……
这个混蛋,竟然敢骗她!
门外传来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少煊正满脸戒备地打算出手,便先听到了来人的声音。
“嫂子你醒了吗?”
少煊没回答, 便听见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了个小缝,随之探出来了个小脑袋, 盛钧儒正傻呵呵地乐着。
“嫂子你已经醒了干嘛不吭声呀——”
盛钧儒见少煊已经坐起身来, 便不客气地进了屋,手上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你睡好久啦, 肚子肯定饿坏了吧?”
少煊的确饿了,想起昏睡前吃了被下了安神草的饭菜就更是来气,打算先填饱肚子再找律玦他们算账。
“我现在在哪?客栈吗?”
少煊一边咀嚼着,一边四处打量。
若不是看到了盛钧儒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可能就要将此处掀个底朝天了。
“对啊,是岚衣带着人将你送回来的,她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便让我多加照看。”
盛钧儒说着还洋洋得意,完全没注意到少煊的不对劲。
“你看我当弟弟的还算称职吧,当时你们出发前,我拜托玦哥照顾下岚衣他都几番推脱,眼里只有你……”
“别跟我提他,”少煊冷冷地打断,又继续问道,“祝岚衣呢?”
盛钧儒也不是完全不会看脸色,又听到少煊对律玦和祝岚衣的称呼,便知道他们多少闹了些不愉快。
“嫂子别生气别生气,先吃饭,多吃点嘛——”
盛钧儒陪着笑脸打圆场,但又不敢在少煊的气头上说太多好话偏袒那两人。
“岚衣知道你醒来势必要寻她,可近几日正是灵犀之眼重建的关键时期,她必须在场,但每日夜里她都会赶回来查看你的情况,今天也不例外的……你先养好精神,晚点便能见到岚衣了。”
少煊顿了顿,突然擡起眼盯着盛钧儒,他被看得有些发怵,结结巴巴道。
“至于,嗯……玦哥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岚衣没跟我解释,只是说他有生死攸关的要紧事,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少煊似乎颇为耐心地听着盛钧儒滔滔不绝,可末了却是冷哼一声,话语间丝毫不客气。
“他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盛钧儒不敢言语,他隐约猜到少煊与律玦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小的事情,可他现在一无所知,便只是在一旁尴尬地赔着笑,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收餐盘,也不敢替律玦说一句好话。
少煊有心事,始终休息不好。
想起这些年来律玦对自己的隐瞒,她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应对。
一块熟悉的玉玦而连接的因缘,弹琴时举手投足间熟悉的身段,与自己相似的令人心痛的儿时遭遇,太多情感的叠加蒙蔽了她的判断力。
炽觞曾经那么多次提醒过自己,防备律玦,莫要沉溺,可她却无动于衷,最终竟然真的被一意孤行的感情反噬而遭背叛。
她想起二人的初遇,想起曾经孱弱的少年,想起他的不告而别和困境中的重逢,想起两人眼神的交汇与肢体的触碰,一时之间,竟让她悲从中来,不辨真假。
混乱的思绪让她理不清律玦潜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缘由,对于云绘宗的恶行和游云归的目的他又会知道多少?诸多问题的答案,此刻的她都无从得知。
可如今大难当前,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却夺走了重要的花神神息,至少她无法再次说服自己,为他设定好可以接受的借口。
这一次,她找不到原谅的理由。
*
而此时正被少煊怨恨的律玦,正在前往云绘宗的途中,连连打着喷嚏。
云绘宗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南北大乱后,游云归不知道一门心思打的什么鬼主意,丝毫不顾及云绘宗的管理,混乱了许久,才被邱枫晚重新引回正规,只是其辉煌已然不再。
律玦为了不漏马脚,特意先到中都城内的百姓口中打听了一圈,又来到程姨的铺面。
程姨见律玦突然出现,还以为是心急婚服的制作。
“那套婚服设计复杂得很,又是为你和少煊姑娘准备的,我总想着要更细致些。”
程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最近过得好吗?怎么一个人来啊,少煊姑娘没和你一起吗?”
“她,有点事。”
律玦见程姨如此热情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告知其真相。
二人在那样突然的局面下暴露身份,少煊会不会原谅他都是未知的,这套婚服,可能要浪费程姨的心意了。
“程姨,我这次来,是和云绘宗有关。”
话音刚落,程姨就露出了意外之色,她还以为与少煊结合后的律玦,已然忘却了所有纠葛,与云绘宗再无牵连,又怎么会重提旧事呢。
“我想再潜入云绘宗,有些事要做个了断。”
律玦此刻的模样就与遇见少煊前无异,眼神冰冷,令人望而生却。
程姨向来是不多过问他的事情,虽然很想劝诫他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但见他已然下定决心,便不再多言。
“几日后,云绘宗将举行法术进阶大会,你还有印象吗?届时,云绘宗上下弟子都会齐聚大殿,四周无子弟看管,仅以法术设防,只有云绘宗弟子可以凭绘梦之术进出。”
程姨顿了顿,继续道。
“我猜想你大概还深谙绘梦之术,若你执意如此,到时便可混入其中。”
*
几十年前,西州土地贫瘠、人烟稀少,百姓生活困苦,边疆外敌侵袭。
而盛家老祖揭竿而起,扛下众多劫难,带领众人另辟蹊径,开疆扩土、发财致富,最终得以创下西州盛况,又因盛家家训严格,世代子弟勤恳谦卑,颇受西州人尊崇。
财富、权力与声望皆存,难免招人眼红。
盛家家业由祖祖辈辈积累而来,而许家却是凭借小聪明和卑劣的手段意外致富,明面上与盛家和睦,暗地里却总是妒忌其家大业大,在整个西州德高望重。
许家家主以正妻娘家的财富发家,表面上与其相敬如宾,颇受世人美誉,可背地里却设计令其无法生育,顺理成章地让她心怀愧疚,主动提出为丈夫纳妾以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许家家主的后院便没消停过。
而桃蹊是许家的第三个孩子。
他的出生是父亲醉酒的意外,其母不过是个无名的侍奉丫头。
桃蹊前后自有兄弟姐妹,他和母亲并不得父亲的疼爱。
可唯独惹眼的,便是他那不辨雌雄的美貌和那天赋异禀的演技。
那年许老爷正在为如何不动声色地吞并盛家家业而发愁,便听闻盛家那位掌上明珠正欲入私塾读书,诡计立刻涌上其心头。
——少女心事最难忘,莫怪邻家少年郎。
在一众亲生骨肉中,唯有桃蹊的年纪相仿,他这才第一次认真注意到这个儿子,而当桃蹊走到自己面前,望见他的那一眼竟然有些不舍。
此时的桃蹊年岁已稍长,身段也越发挺拔,眉目间的神色更添了些许韵味。
只是常年在后院里成长,能接触到的只有他母亲偶尔教习他的琵琶与戏曲,再无其他。
或许是想走出这座许家囚牢,获得光明长大读书的机会,向来无欲无求的桃蹊,一口接受了父亲的命令。
“其实即便已然知道结果t,再让我回想当时的情景,我也不敢相信,三郎竟是抱有如此目的。”
盛曦和讲到此处不由感慨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初的少年时光。
他与姐姐一同到私塾读书,第一面见到桃蹊,只觉得他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感。
桃蹊读书总是心不在焉,但先生点到他的名字,却从来对答如流。
因为不喜欢许家做派,盛曦和顺带着连这个素未谋面的许三郎也说不上欣赏,但他那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总让他忍不住在课堂上多看几眼。
而盛望舒则是明目张胆地欣赏他,主动与他探讨先生的问题,又热情地邀请他与弟弟同吃同坐。
无疑,在众人眼里,桃蹊都是特别的那一个。
“料谁也不会想到,那不过是他众多面孔中的一个罢了。”
少男少女,同窗之谊,情窦初开也是难免,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地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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