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九日:僭灵遗事 > 第九日·夜:此生彼岸(二)

第九日·夜:此生彼岸(二)(1/2)

目录

第九日·夜:此生彼岸(二)

夜半。

一滴冰水落在脸上,惊醒了月琢。

他向来睡眠不深,只因伤重缺血才会失去意识,此番有临岚陪着,不免贪图一时之安,多睡了一刻钟左右——他知道临岚就躺在自己身边。

然而,在这不长不短的一刻钟里,霜洞一片死寂,连她的呼吸声、心跳声都微不可闻。

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在此。

月琢闭目静躺,终究心里惴惴,因而猛地张开了眼。

还好,没瞎。

他眼珠微转,看向身侧,但见临岚蜷身而卧,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盖着那件夹绒小袄,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白猫,顶着蓬乱的毛发,勉强栖息在这四面漏风的洞xue里,不声不响,惹人心疼。

月琢缓缓擡起一只手,想帮她梳理乱发,无意间瞥到了自己——好吧,除了剪断重绑的绷带,以及盖过半身的紫袍,他更像一只皱巴巴的无毛猫,肚皮朝天,半死不活。

太丢人了。

月琢脸颊发烫,闭了闭眼,便悄悄起身,取回临岚为他洗净、烘干、晾在山石上的中衣中裤,迅速穿了起来。

衣料摩擦的细响下,他的心却像雷神擂鼓,咚咚咚跳个不停。明明用不了多久的事,他却如掩耳盗铃一般,越紧张,越忙乱。

猝然间,玉佩琮瑢相撞。月琢连忙按住腰上绳穗,回头望去——

临岚双手捏着小袄的袖边,抱膝而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你、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月琢尴尬地笑笑,理好衣襟走回温泉岸边,若无其事地坐下,“抱歉,本想让你多休息一会的。”

“没关系,我不累。”临岚一动未动,眼光始终尾随着他,透出淡淡的笑意,“你伤口未愈,要保持透气才好,何必那么着急穿衣服?我又不会多想。”

月琢转开了脸,瞧着冰冷的洞壁,低声道:“深更半夜,男女独处……总归不太合适。”

“是吗?”临岚蓦地笑出声来,伸手一捏月琢苍白的侧脸,啧啧而叹,“你脸皮好薄,以前都没发现。”

“临岚!”他在她略显唐突的动作下被迫转回了脸,嗔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临岚松开手指,盯着他问,“我没礼貌,还是不要脸?”

月琢叹了口气,轻轻按下她的手,语意满是无奈:“你我关系未明,这样相处……有失分寸。”

“分寸?”临岚指尖一凉,从他燥热的掌中挣脱出去,“你对我做过的亲密事还少吗?现在才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我……”月琢赧然垂头,小声道,“我对你情之所至,绝非有意轻薄。”

临岚却似没听清他的前半句话,冷冷地接道:“别说得好像我有意轻薄你一样。在医者眼里,你就是一堆连骨带皮的肉——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我替你治伤,也是出于医者仁心,可没想过要对你负责。”

月琢听得一怔,难免黯然神伤:“原来你跟我要玉佩……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有心与你结为夫妻,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你吗?”

临岚嗤笑了两声,语调渐渐沉下去,“月琢,我在这耐心等你、费心救你,都是为了明天上山启动法阵,一切顺利。你不要将我们之间这点可有可无的私情看得太重了。”

可有可无么……

月琢苦笑了笑,倏然擡头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临岚,你可以向我要一个承诺的,不论明天结果如何。”

临岚却只抱膝埋首,不欲理会。

月琢凑近了些,左臂微擡,终是虚揽着她的肩,十分诚恳地道:“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不会说,更不会去做。但凡你开口……哪怕仅有一分胜算,我也愿舍却残生、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你是为明天的事而自责吗?”

临岚讶然擡眸,对上他殷切的视线,喃喃轻语:“月琢,你不用想着弥补我什么啊。我很清楚……我是为救僭灵百姓而死,又不是为你而死。倘若明天换了别人来做这个法阵,阵眼之人同样要与法阵相融、与洛永离同归于尽,那么……何须舍近求远、牺牲旁人?”

她顿了顿,又将下颌埋进臂弯里,“退一万步讲,千年前的我既承了你的情,免于化为怨魂而托生仙树,那便是欠你一命……如今时机已到,该是我还你这份情的时候了。”

“临岚,你千万别这么想……我所做之事,皆为自愿。”月琢情思涌起,那条手臂也如紧结有力的藤蔓,将她清瘦的身子揽进胸膛,牢牢缠住,“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日,这颗心便只会为你悸动。所以……”

怦怦……怦怦……

他的心跳近在耳畔,一声响过一声。

临岚却是略带嫌弃地推了推他,一脸冷漠:“你身上有伤,不要让我白费心力、再治一遍。”

“好,我不碰。”月琢乖乖松了手,与她并肩而坐,“那你……”

“说起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临岚倏地转头,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异常平静地问,“你被困在城中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洛永离……现下又是什么情况?”

“嗯……我和洛永离打了一架,又和他手下的仙灵侍卫打了一架,衣服上才会沾染他们的血迹。”他且说且抚着胸口伤处,期期艾艾,“唯有胸前这一剑,是洛永离实打实刺穿的。”

“我就知道……”临岚哼了一声,讥讽道,“难怪恢复得这么快,原是扮猪吃虎、骗人同情。”

“新伤牵动了旧伤,痛也是真的痛……不算骗人。”月琢微一低头,便把滚烫的前额贴在了她的手背上,可怜兮兮地道,“你看,我还烧着呢。”

临岚感受着他病躯的温度,心头一热,不再躲闪,反手托住他的前额,道:“今晚时间充裕,必须好好休息,别再逞强。”

月琢直起脖颈,点了点头。

只见临岚侧目望向温泉,又道:“我下来时已查看过,这霜洞之水确乎有着净化之力,竟将上次落入池中的碎石全部溶解干净,澄澈如初。只不知对你的外伤是否有效……”

说到此处,她回眸而视,眼中似有期盼:“你要不要进去试试?”

月琢脸色微红,颇有种柔弱病患任人处置的窘意:“一定要泡吗?”

“你还害羞?”临岚明眸忽闪,像在谴责月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放心,我不看你。只是担心你再这么烧下去,明天依旧好不了,那可怎么办?”

月琢兀自挣扎了一会,英勇就义般站起来,背身走到岸边,重又宽衣解带,问道:“要泡多久?”

临岚愣了一下,赶忙别过脸去:“先泡一个时辰再说吧。”

裸身入浴前,他从衣襟里摸出那支银紫珠簪,将其变作一根五尺法杖,竖在岸上,弹指点亮杖上紫珠,对临岚道:“乌星杖中有许多往生者残留的意念,他们帮我记录下了这半日来发生的事——你若好奇,可以看看。”

临岚探手拂过紫珠,忽觉一抹灵光划入眼帘,由浅而深,由点及面……一幅深邃阴冷的兰室之景,便在她空灵如镜的脑海中,徐徐显影。

天光尽,夜幕深,让人辨不清时辰。

月琢悠悠踱出暗影,法杖杵地,双手结印,刹那间星辉漫溢,充盈了整间兰室。

光影轮换之际,棺中莹草无风而动,伴着无形的气流撞在棺壁上,声声呜咽,如泣如诉。

月琢阖目静立,恍若未闻。

沉吟数语后,他忽然睁眼,心声外露,转为念诵,竟似有意打消洛永离的些微疑虑,而将自己少时所创的一段召魂词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正是:

四方有恶,莫敢彷徉。

去身而从,长离此殃。

魂兮归来,东洲勿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