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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夜:此生彼岸(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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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眸光一颤,“他怎么说?”

“他说……”

“岚姐姐!岚姐姐!”

临岚正想着如何糊弄过去,恰见雪奴急匆匆跑来唤她,掌间还托着一团流光溢彩的银紫仙羽,忙问:“月琢有消息了?”

“是……”雪奴一边喘气站定,一边施法接通了月琢的传讯,急道,“公子,你出城了?”

对方的灵力忽强忽弱,不规律地波动着,传出阵阵杂音。不过顷刻,便听得月琢的声音如涨潮时海浪的呜咽,低低传来:“……临岚和你在一处么?”

“我们在天玄离宫。”临岚沉声接道,“你气息不稳,又受伤了?”

月琢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我在凤凰树下……”

一语未毕,他便掐断了通讯。

“公子!!”

雪奴惊声呼唤,再想施法点亮仙羽,对方却已毫无反应。

倏忽间,千万种念头闪过脑海。临岚速速定了定神,决然道:“我去接他,你们自便。”

不等云崖、雪奴回应,她已拈花念诀,乘云远去。

巫凰山,无名洞。

临岚背着浑身是血的月琢跳入霜洞时,不慎踩到了先前落满洞内的碎石,把失血过多而又昏厥的他颠了一颠,反令他痛醒过来。

“这是哪儿……”

月琢趴在女子的背上,神识涣散地低吟了一句,便又合眼不动。

“霜洞,你最初带我藏身的地方。”

临岚无心解释更多,只顾单手施法清扫着霜洞地面,直到腾出一片临水的空地后,方将他轻手轻脚地放在温泉岸边,靠壁而坐。

“嘶……”

借着霜洞天顶透来的丝丝月光,她凝目而视,终于看清了紫衣男子落魄至极的模样,也禁不住发出一声感同身受的轻呼。

月琢面色惨白、乌发凌乱,发带和着血污,皱巴巴地粘在脖颈上,如同一绺阴湿的海草;身上的紫墨华袍还算完好,却也看不出原本的成色与织金光彩,唯独右胸有个长约三寸的血洞,以及从中蔓延而开的褐红甚是扎眼;浅色里衣之下,早晨刚打好的雪白绷带不是破裂抽丝、根根松垮,便是被血浸透、绵软发烂,与尚未愈合的脆弱皮肤一起被捣成肉泥,彼此难分……

临岚指尖微凝,点着一簇火灵小灯,从外到内地检查过男子破败不堪的身躯后,眸色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恸。

这一次,月琢伤势之重,竟让她觉得无从下手。

凝思须臾,忽见仙羽令在他袖中一亮,临岚便赶紧托起他的左臂,凑近接通了那道急促闪烁的灵光,道:“阿雪?”

雪奴迫切的询问应声响起:“岚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树下?我看到、看到好多血……”

“你先别急,我带月琢去一个安全之地疗伤了。”临岚声线平稳,眼光却寸步不离月琢,“他的状况,不是很好。待我将他救醒后,再出来找你们。”

“那……你需要帮忙吗?我和云崖前辈随时可以……”

“不用了。此处空间狭窄,人多起来,反倒不利于施救。”临岚柔声安抚着雪奴,语气镇静,丝毫不显紧迫,“阿雪,你就安心陪着湲儿吧,顺便……叫我师父也放宽心——我和月琢,都会没事的。”

“好,眼下保住公子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岚姐姐,我不打扰你了。”

“嗯。”

仙羽灵光一灭,霜洞又归寂静。

临岚仰头望月,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摸向小袄的内袋,里面有她今日刚从某家医馆买下的一包医用小刀。

原以为自己心血来潮之举,只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没想到……

该死,当时为什么要买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临岚一边自我埋怨,一边脱下小袄,挽起袖口与裙摆,着手为他处理这惨不忍睹的伤势。

“月琢,这回没有麻药了。”开始治疗前,她还体贴地提醒道,“你忍着点,等我把你救醒了,还要跟你清算一下这几日的诊金。”

“好……”月琢强撑着一缕意志,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觑着她笑,“知道了,不会欠你的。”言罢下颌一垂,竟似又要晕过去。

“死骗子,我不信!”临岚牵了牵嘴角,冷着脸抽散他的腰带,扒下他的外袍,恶言恶语,“除非,你把你的玉佩都给我——”

月琢本已痛得没力气再动,听到这话,却又强打起一分精神来,唇角含笑地问:“你是在……向我索要一个承诺吗?”

临岚持刀俯视,冷冷不言。转眼间,她一手落刀,一手作钳,快速撕开了那与皮肉粘连的衣衫和绷带……

温泉汩汩涌动,长夜于此消融。

他的神血被一轮又一轮漫过泉眼的温水涤荡、稀释,终又随这不知源头的灵泉,流入雪岭大地、漫山遍野,再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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