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长冬永逝（九）（1/2）

第九日：长冬永逝（九）

巫凰山巅，火树荧荧。

临岚从玄色法术光圈中走出时，恰好移步至自己的原身凤凰树下。

洛永离……还真贴心，竟将玉泽园古塔上的幻阵裂隙做成了直达山顶的传送门，让她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苍茫雪山、初生故地。

上一世，她本该破碎零落的遗骨被人小心敛回，安魂树下；不曾想这一世，她又将带着短暂的欣喜与长久的遗憾，回归土里。

那个名叫“苻楹”的少女已然永逝，正如这棵历古而存的仙树不会记得，五百年后的今天，她所珍藏于心的人和事。

临岚眯起了眼，回想出城前洛永离说过的每一句话，渐渐品出几许余味。

这九日出入幻阵，她已体会过两次魂魄分离的剧痛，又因灵力的消耗、缚魂衣的解除，时而困意泛滥，时而虚弱透明，俨然已近极限。

冥冥之中，她亦有预感。若再不与原身融合，这副灵体不日便将自行消散。

可若真的重归仙树之身，她还能以“临岚”的意识再次醒来、幻化新生吗？

临岚犹豫了。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大部分情况下指的是修为尚浅、抑或未具灵识的凡树。而像一些修行圆满的奇花异树，其实是可以完全化出人形，连根带走的。

但她不是。

所以她不敢贸然行动。

也许此次融合，她便会陷入长达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沉睡，直到自己修行大成。

到时，什么僭灵城、吴州城、纪南城……都是过眼云烟，随川而逝。

若有人问起，临岚是谁？恐怕连千岁的月琢都要皱一皱眉，疑惑半晌。

——思及此景，临岚蓦地笑了。

月琢既已兜游人世两百年，应该还会遇到更知心的朋友、更合适的恋人。

她与他相聚九日，却已跨越生死，历尽艰辛。也只有这九日时光，他们风雪一程，以心换心。

这就够了。

总听说戏文里才子佳人情深缘浅，缱绻难分，他们倒好，缘深、情浅，竟是反了过来。

这份情起于微末，长于无心，来得莫名，去得突兀，未及细品，就已如落英浸雪，融作春泥，无处可寻……

惟其如此，不论对她还是月琢而言，都更容易放下吧。

临岚含笑俯首，心内释然，转身走下高崖，沿着大阵灵线的指引，踽踽行去。

至少，在月琢脱身前，她要确保万事俱备。

“……阿楹？”

甫下山道，便听得一声无比熟悉的低唤，临岚擡头一看，正是云崖。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月琢呢？”

“师父……”临岚正寻思他为何没有离开雪山，或是留在叶榆城等她，却见云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赶到了她面前。

“你没受伤吧？”云崖打量着她新换的裙装与恹恹的神情，不掩忧色。

临岚却只摇头，恍惚道：“他可能要晚些再与我会合……”语声即停，转念又问，“雪奴去哪儿了？”

“没事就好。”云崖暗叹了一息，方道，“她去‘天玄离宫’照看月琢收养的小女孩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天玄离宫……”临岚喃喃念道，确乎在哪里听过，但却没有具体的印象，“那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便知，那里很安全。”

云崖随手招来一片流云，将雪奴交给他的幻樱结晶轻放云上，默念咒诀，而后拍了拍柔软如枕的云朵，吩咐道：“去天玄离宫。”

俄顷云光大盛，穿山破岳，直接天穹，竟将两人囫囵裹成一团云影，送去了一处世外之境……

未几时，白云翩然降落，幻樱展臂相迎。漫天琼枝玉叶，携无数流光碎萤，将姗姗而来的云团引入雪海冰原、巨树身下。

“此处是雪族与梦樱族祖先结缘开辟的一方幻境，能容两族后人栖息、疗愈。”两人拨云落地后，云崖娓娓解释道，“但因梦樱一族已绝，故将幻境全权交由雪族后人处置。”

临岚点了点头，定睛环顾四野，还没惊奇完这片冰花盛放的广袤幻境，就被一株拔地参天、巍然屹立的古树吸引去了全部视线。

“天哪，这棵树……”

都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株梦樱却是相反——只见伟岸的树根盘踞冰原，越往上越虚茫，竟将漫漫星河皆幻作它的银白花叶，瑰丽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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