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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长冬永逝(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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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长冬永逝(八)

地下二层,兰室。

石门隆隆而开,冰棺静静横卧。佳人睡颜安稳,宛然如生。

“我已用石身镇住她的二魂七魄,以石心护住她的心脉,但……”玄衣男子略过门外踌躇不前的二人,率先步入兰室,幽幽自语,“她的命魂,却不曾归来。”

“玖音……”

临岚见他抚上那具重新黏合的冰棺,不由想起三年前飘回故乡的一缕孤魂,慨叹不已:“这百年来,你用自身灵力点化众多灵物,就是想找出契合玖音身体的仙灵,代替命魂,助她重生?可那样唤醒的,根本不是她啊。”

“那又如何?我只要玖音活过来,与我相伴此生。”洛永离慢慢回身,面沉如水,“你们张口闭口,无不指责我罔顾人命、逆天而为,那我问你——百余年前,吴州城中,谁又在乎过月岩部落人的生死?同样为人,只因身怀灵力,便该次次冲在前面,护着那群没用的蝼蚁?我真替他们感到不值。”

临岚微怔,本想告诉他“吴州百姓在乎”,但细细想来,除去吴州案牍库中还保留着少许遗物,现世确实很少有人再提及“月岩部落”有关的事迹……想了又想,终是沉默。

“进来啊,两位。”洛永离并不掌灯,只用灵力唤回兰室各处散落的莹草,铺在冰棺之上,陪伴着逝者之躯,“怎么到了此处,反而畏首畏尾?”

月琢稍一沉吟,便又握起临岚的手腕,悄步探入暗影,沉声道:

“洛城主执念若此,南疆百姓何辜?月岩部落的英灵若是知晓,他们世代供奉的神石竟是这般秉性,恐怕都要气活了。”

“神石?哈哈……”洛永离眼睑一垂,抚眉轻笑,“你错了。他们将我供于神坛,并非怀有多少真正的敬意。说到底,我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玄衣城主背过身去,扶棺叹道:“如你所见,千年前的月岩岛民生于世外,本性纯良,谁想竟会被流落海岛的凡人污了血脉,逐渐染上世俗之气……”

“生老病死,原是世间常态。他们却因世俗观念的影响,开始害怕死亡,自作聪明创出了什么‘星魂归元术’,还要迁离海岛、躲避妖患……简直可笑!人与妖之所以纷争不断,皆是因为凡人贪心不足!我偏要让他们看看,用此神术救活的后代,体内却有一半妖血……是何模样!”

临岚越听越觉糊涂了,不免蹙眉低吟:“你这人好生矛盾,一边瞧不起与凡人结合的月岩岛民,一边却又拼命保住他们仅存的血脉;一边厌弃尘俗,一边却又造出这么个充满人间烟火的幻境……”

霎时,脑中灵光一现,便问:“难道你复活玖音,却是为了重建一方只属于你的净土,再现月岩岛的原初状态?”

洛永离背影一僵,几如石塑,顷刻又若风中纸蝶,簌簌颤动起来。

“云姑娘,你真是个妙人……”

临岚怔了半天,才听出他是在笑,更觉纳罕:“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难怪前世今生皆有人因你痴心、为你倾倒,现在我相信了。”洛永离旋身走来,无视月琢,眼光宛转掠过临岚的面庞、脖颈与腰线,暧昧地笑道,“我若早先遇见的是你,多半也会动心。”

“你……”

临岚面色一沉,不及出言反诘,但见月琢上前两步,挡住了玄衣人的视线。

“洛城主如此多情,难怪玖音姑娘决心离你而去。莫非你这些年游戏人间,染了一身浊气,所以她就算魂消魄散,也不肯归来与你相见?”

“紫凤,你不必在此逞口舌之利污蔑于我。”洛永离冷眼瞥过月琢,坦诚道,“我对玖音的感情,的确没有那么纯粹……但是除了她,我也不屑于碰任何人。”

他只身穿过黑暗,走至冰棺前,又道:“这座幻术之城里,多一个少一个谁,都无关紧要;唯独没有她,便始终不够完整。”

棺内气息流转,兰室清寒如故。

临岚默默望着棺中安眠的女子,忽道:“洛永离,我大概能理解你之所求。但你有没有想过……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有血有肉,还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独立的灵魂。喜怒哀乐,忧思恐悲,皆可构成他们的人生底色。你若由着性子生杀予夺,那与你所厌恶之人,有什么两样?”

“当然不同!”洛永离猛然回眸,目中狂意涌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僭灵幻阵历经百年,杀过人,也放过人……若不是心怀贪念,又怎会身陷其中,不得自由?”

他顿了一顿,声音又低了下去:“严格说来,我从未亲手夺去任意一人的性命,只不过以梦为引,让他们自行选择……清醒,抑或沉溺。”

百余年来,陷落此阵的仙妖人鬼不在少数,却无人主动打破,究竟是有心无力,还是暗藏私欲、放任自流?

临岚不得不承认,洛永离静观尘世数百年,确是利用了人性之幽暗,一边渲染放大人人皆有的私心杂念,一边为自己所为粉饰太平。若非她入世未久、执念不深,月琢独身千年、心性淡泊,或将双双沦为阵中祭品,亦未可知。

洛永离身为阵眼,纵有强烈的执念、莫测的灵力为其支撑,不至完全丧失自我的意识,也已落得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境地,无法自救。

因此,在他混沌难明的心底深处,才会藏有一寸善念未泯之地,将那渺茫的希望寄与心思通透的外来者,为他结束这一切吧……

只要彼此都不挑破,他们就还是敌对的立场。她与月琢,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毁了他的幻阵,救此间百姓于水火。却不知巫凰山上布置的逆阵,他又探得了几分?

临岚晶亮的眼眸透过黑暗,悄然望了望月琢,终将玄衣人冷冷摄住。

“洛永离,无论你有多不愿、不舍,玖音都已逝去百年,召魂成功的可能小之又小。月琢又被碧寒坑了一回,身体尚未恢复,还望你……不要强人所难。”

此言一出,身旁男子却有些哭笑不得,反将她的手轻轻放开,婉言道:“我没那么弱。”

说罢,扬手取下临岚发髻间的那支珠簪,化出一根紫光熠熠的五尺长杖,对冰棺前伫立不动的人影道:“召魂还须静心。洛城主,烦请回避。”

洛永离这才如梦初醒般擡起头来,温和一笑:“紫凤,我知你们神族行事受天道所限,一着踏错,反噬极强,遂也不欲让你经手玖音魂体相融一事,免得坏了她这副身躯。”

玄衣城主说着弹指震开冰棺,用灵线穿起的离原草环护女子周身,照出镌刻于她心口的墨字,轻语:“我已将我二人的名字刻在石心之上,永不褪色。若她命魂归来,我的生命自会与其共享,保她不死——你只需为我唤魂即可。”

月琢点了点头:“好。”

“云姑娘,我们走吧。”洛永离嘱咐已毕,便向石室入口走去,毫不迟疑,“莫要打扰他凝神施法才是。”

“我也要出去?”临岚微感诧异,似是不太放心,“月琢,你……”

“去吧。”

一语未完,他已将她推向了门口,不容有疑。与此同时,洛永离亦伸手揪住临岚的衣袖,连拖带拽地拉着她出了石室。

轰——

银蛇狂舞般扬起的烟尘中,石门若猛兽巨口,猝然闭合。月琢的紫衣紫杖,亦如流星在她眼前遽然划过,不留半分残影。

临岚还未从这份惊怔中缓过神来,便听洛永离步履若定,走上石阶,冷声唤道:“云姑娘,再不出来,我就连你一起关在地间了。”

“为什么……”临岚晃了晃神,瞳孔骤然收紧,疾步追上洛永离,怒道,“你站住!”

一柄寒剑倏地清啸出袖,直指玄衣城主的后心,锋芒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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