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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长冬永逝(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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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长冬永逝(二)

午正二刻,载元台上。

苍琰按照昨夜说好的那样,召开了全族大会,宣布迁居事宜。月琢和星琅则以支持者的立场,出面作证今日发生在莲湖北岸之事,再次强调了举族迁徙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由于五个少年的伤势轻重不一,听梦必须为他们逐一排除生命危险,所以一开始并不在场,直至大会进行到一半,才匆匆赶来。一来,正好向族长公开汇报目前接诊的所有病人情况;二来,亦是给族人敲响了一记警钟,顺便打消他们对于突然迁居一事尚存的疑虑。

前有族长、巫师的赫赫威仪,后有圣医的肺腑之言,众人虽窃窃私语,但都接受了日落之前迁居一事。末了,听梦不觉与月琢目光交汇,并向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而当族人问起未来的迁徙路线时,月琢倏地拍了拍掌,迎着大家满含期许的注视,清声道:“诸位——”

此言一出,议论声很快停息。

“非常抱歉,从今往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们一起走了。”

台下一片沉寂,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一瞬后,疑声四起,渐趋哗然。

“为什么?您不是我们的巫师大人吗?”

“您若留守扶源,谁来带领我们找到新的宜居之地?”

“是啊!这些年来,您都没有培养下一任巫师学徒,此去一别,无人可替!”

“我们只认月琢大人……”

众声喧哗里,玄风长老也站了出来,高声问道:“小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族人纷纷附和,无不盼着他说出自己的苦衷。

然而,月琢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竟对提出质疑的族人微微一笑,不冷不热地说:“迁徙路线图,我已画好交给苍琰,他会带你们去往该去的地方。至于巫师一职……有劳五位长老重新推选合适之人接任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其他四位长老听了他这般反常的言论,皆是面面相觑,隐而不发。唯独玄风长老气得抄起手杖,直指月琢,怒喝:“小琢,你怎地如此推卸责任!你对得起族人一直以来的信任、对得起你那逝去的双亲吗?”

月琢眸光一恸,索性移开了眼,喃喃自语:“双亲已逝……他们从来也不管我,你们就更管不着我了。”

“你——”

玄风长老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月琢冷冷打断:

“长老若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我便顺手举荐一个——星琅自小与我一道学习占卜之术,却因中途迷上了枪法而转去学武。但前任巫师说过,他也是极有资质的。你们若是信得过他,此次迁徙路上,可以让他代理巫师一职,等到了新的落脚之处,再正式委任。”

莫名被点到的星琅也是满头雾水,疾步上前拉住月琢,问出了大家的不解:“小琢,你到底为何不愿同行?扶源不是很危险么?”

“是啊,但你们可知……当下的危险,正是我带来的。”

月琢长声一叹,视线回正,定定望着台下众人,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我擅自修炼妖法月余,现已堕魔。这,便是证据。”

众人随之凝目,只见他光洁紧致的小臂上,竟有千丝万缕的紫红魔纹纠缠、怒放,沿着灵脉蜿蜒向心,长满双臂,宛如食人妖花的血盆大口,张扬裂变,又若嗜血古藤的尖牙利嘴,隐恶于野。

“怎么会……阿琢,你疯了吧!”烈烈白日下,苍琰是第一个看清那些诡谲魔纹的人,不禁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低呼。

月琢此番突如其来的自曝,与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说辞完全不同!

可是,触目惊心的“罪证”已然摆在眼前。纵使信念崩塌,在场众人也不得不信其所言。

载元台上并肩而立的几个人中,星琅犹自沉吟,听梦却已横眉冷对,只有苍琰万分震惊地擡眼看他,脸上写满了不能明言的困惑。

月琢亮出身上魔纹后,并未理会好友的震惊、族人的鄙夷,反而一脸无所谓地放下袍袖,坦然说道:

“连月来,我修炼妖法之事引发了天怒,是以连累族人遭受无妄之灾。如今我不配再与你们同行,甘愿留于此地,接受天罚。”

他说完一顿,转头又对苍琰笑道:“阿琰,昨晚给你的迁徙路线图,是我身为巫师所做的最后一件事。鹄族的未来,今后就靠你了。”

“阿琢,你……”

苍琰一语未尽,听梦便狠狠啐了一口:“公冶月琢,你果然是个骗子!浪费我的时间……”随即转身下台,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圣医的唾骂便似一根引线,点燃了台下众人的怒火。此起彼伏的议论瞬间沸腾起来,如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几乎要将台上的他彻底吞没。

玄风长老蓦地想起什么,四处搜寻孙女的踪影,唤道:“阿棂,你去哪了?快出来!你不是不喜欢这小子吗?正好,咱们便与他解除这段关系,让大家做个见证!”

“不好意思啊爷爷……”众目睽睽之下,被唤的女子如山中麋鹿,踏着优雅地步伐款款走上祭台,走到月琢身边,嫣然而笑,“我也修炼了妖法,只好陪他留在此处了。”

她同样撩起了衣袖,向众人展示出臂上盘根错节的云木之纹,却像在说一件风轻云淡的小事。

月琢回眸而视,竟无比自然地伸手揽过女子的纤腰,把她捞到了自己身前,又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乌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么?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临岚顺从地依偎着他,笑而不语。两人腰间的玉佩如檐下风铃,叮当相碰,在朗朗日光下显得尤为刺目。

“青棂,你怎么也——”

“你可是青鸾一脉中最纯粹的血脉!”

族人刚被打垮的信念再次溃不成军,看向月琢和“青棂”的眼光更像在看两个离经叛道的怪物。

玄风长老攥紧了手杖,强忍着怒气在地上敲了两下,一字一句地问她:“你……什么时候的事?”

临岚却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长辈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这还用问?当然是昨天晚上。”她拈指一弹自己腰上的双色玉佩,其意不言而喻。

“自甘堕落还要拉人下水,伤风败俗,真是恶心……”

听梦原本还站在人群中观望他们,但见他们夫唱妇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甩袖决然而去。

玄风长老差点被孙女的天真气晕,却还不肯放弃规劝:“阿棂,我不管他是怎么蛊惑你的……你先下来,跟我们走。魔纹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治好!”

临岚竟笑着摇了摇头,一副鬼迷心窍的模样,真诚道:“爷爷,鹄族生来自在,飘若浮尘;与其虚度光阴,不若尽兴归去……我愿与他同死。”

“你……你……”玄风长老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台下流言如针,根根刺耳,无人留意到月琢瞳孔一颤,神情微变,搂住女子腰身的臂膀也不由自主地收紧几分。本是轻佻暧昧的动作,由他做来,却似呵护着一块易碎的琉璃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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