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前尘惊梦（一）（1/2）

第二日·夜：前尘惊梦（一）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江南冬夜，刺骨寒气仍是轻笼着帘外花枝与残月。

云崖独身立于云隐阁西楼之上，凭栏远眺，举目皆是银白苍雪所覆盖的江南小城，如同一方水墨画布，衬托着阁中那株迎月扶花、旖旎而立的常春树。

巨树灵芳，宛如对着霜月而开，在白雪的素映下，泛着鲜活的桃粉色。云崖不知不觉望了它很久，恰似一位闲居家中的老父，无所事事间，注视着那拈风戏雪的孩儿。

雪清花妍，两相入嵌。一如云崖此刻，冷静却又暗含期待的心情。

“故人……也该回来了。”

巫凰雪崩后，原先被洛永离派去追回玄冰的仙灵侍卫们也都无功而返。他们不是被囫囵埋在雪中，就是被倾盆大雪冰冻了灵识，一个个挣扎良久，方能摆脱眼前之困，却也是两股战战，几乎原形毕露，全靠同伴们的相互拉扯才得以不人不鬼的模样回城复命。

此番狼狈情形，皆已被僭灵城中百姓看尽，那赫赫有名的“洛府玄林卫”之脸面，自也荡然无存。更别说他们回去以后，又受尽城主的数落与责罚……

那些脸皮稍薄、修为尚浅之辈，经此事变后，竟无勇气再在公众场合露面，更有甚者，主动向洛永离禀明缘由，自愿退回灵物原状，重新修行。

放下这些琐事不提，再说那巫凰山间。

挨过今夜剧变后，原本宏伟颀秀的雪山半腰，却有一条因山体崩陷而形成的天然裂缝。此缝狭长如男人魅惑的眼，微翕于雪峰僻处，幽然觑着西北高岭大地。石缝开裂极深，更非直开直入，在外竟不能一眼望穿其中崎岖几重。但因雪崩余难未消，裂缝开口又被大雪深葬，若有人把它当作临时的藏身之所，却是再妙不过的选择。

是夜，狭缝厚雪之下，任谁也无法想到，竟是别有一番洞天——

此地深处山腹，冰岩为垒，白石成壁，地面深陷之处似有温泉之源，蓄满一池热水，长年波纹暗动，暖汽蒸腾。那温汤微泛乳色，如映柔白月光，其上轻汽弥漫，朦朦胧胧，构成了一幅至纯至幻的迷仙图景。

当初为避开洛府玄林卫的追击，月琢仅以紫凤之身巡视了雪山四面，而选择藏匿于此，匆忙间也未作他想，就用灵力结界将这裂缝与雪山外相连的气息草率地切断。待要把暂且昏迷的临岚妥善安置时，他才扶额轻叹，束手无策。

无名洞中，空无一物。他只得从各个角落尽力拾取一些外面掉落进来的断枝枯柴，均匀铺散在水边，再将自己的紫墨外袍解下，权当两人休息的卧铺。

幸运的是，月琢这次化为原身而重获的微弱视力，竟一直延续到他处理完所有杂事，也并未消退。

温池泉荡，女子横卧水畔。氤氲的白雾在她脸上笼起一层迷蒙薄纱，掩盖了爬满两颊的诡异炽晕与痛苦之色。

此前，她因下到旋音湖中取物，全身衣衫尽湿，但被月琢护在怀中，纵使昏迷不醒，也不至周身受寒。而今猝不及防地置身于冷暖交加的岩洞，便是仙树灵体，也经不住这温差的冲击。

“好冷……”

一丝细微的喘息钻入耳孔。月琢努力凝目看了看她，但见她纤瘦的肩膀兀自颤动不已，侧蜷如弓的身躯也不再紧绷，慢慢似要苏醒。

“……鸢瞑既碎，三魂无缚。你无端承受了他人魂魄之力，本不应再与我一同冒险去取玄冰……”

月琢叹了口气，挪步向临岚此时横卧的池畔靠去。冰岩冷冽之气仿如追着那沉稳而犹疑的步伐，随他珠落玉坠般的话音一起，轻飘飘撞入临岚的耳膜。

“平白让你遭罪是我的不是……你能坚持至此，已然不易。”

“月琢，你不用道歉……”临岚撑起身体，轻轻摇头。

他只知她的长命锁是用来封存三魂之力的，其实不然。凤凰树凝成这具灵体中，还有它本原的炽炎之灵。一旦受到多方刺激，不日亦将醒觉。

温泉暖雾笼罩下，女子面目朦胧，颜姿姣好。许是隐忍了内里神魂动荡的苦楚，她虽斜斜支起了半身，想唤月琢近前，却欲言又止。

那双柔美沾露的眼眸缓缓张合，目光迷离地扫向自身，微怔了片刻，她竟将自己湿透的衣领一把扯落，露出里面紧紧裹覆的胸衣。不过转瞬，她似才意识到月琢在旁，又红着脸收拢手掌，将衣襟掩了回去。

月琢静静观望着她令人惊异而有所保留的动作，震惊之余不发一言。那一段粉颈如脂，那一对玉骨玲珑，恰是为她清灵似雪的外表，平添了几分绝俗之媚。

真美……

久未与成年女子这般独处的他，借此偶然之机看过临岚娆美青涩的身段后，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你，过来些……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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