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冥凤舞(一)(1/2)
第二日:青冥凤舞(一)
“????何处来,双舞下碧空。离别隔云雨,惠然此相逢。”
凡丛林深处,雾岚聚散飘游,最为迷蒙深重。有一巨木隐形于此,拔地参天,凭空生出千百条错综盘曲的古藤,四方堆叠,构成一间悬于半空的藤蔓小屋。
藤屋外观紧密无缝,内室清朗敞亮,似是巧妙吸纳了外界天光,将曦色独聚在一处。若有幸置身其间,便可见满目浓碧,鲜翠润眼,藤条茎叶如触手般伸到近前,奇形异状,温柔试探,颇为可爱。
“哈~~”
在这清爽明丽的早晨,临岚轻声打了个呵欠,悠悠醒转过来。略微舒展开手足,她便挺直了脊背,凝神打坐,以抵抗冬日清晨的凉薄空气。
当熹微的曙光款款落入古藤怀抱时,玉露也在细巧的藤叶上凝出了圆润的体态。叶片纤柔,负重而摇,藤屋中正是一派沾衣欲湿、生机盎然的青翠景象。
昨夜寻到那巫师已属侥幸,倘若不多费些灵力,催动这株巨型古藤木的生发之力,临时搭建了这座藤屋来掩护彼此,以逃过洛永离迟迟未撤去的眼线,临岚也不晓得他们会是何种结局。
这一系列之事,实属她生平一大险遇了。只不知自己突发奇想所保护的他,到底是谁呢?
临岚一边感慨,一边凝望身侧之人,心间疑云更添几重。
面前这人,仍在安寐。他以双臂环起微屈的长腿,白润的脸颊便顺势埋入臂间,整个身子就像藏在未孵化的鸟蛋里似的,局促地蜷作一团。
他先前穿的明明是件破落青衫,却在临岚发现他时,已换作一身紫墨织金的华袍。那光鲜亮丽的缎面,犹如从天边撷取的仙霞锦云,为了能够浓墨重彩地衬托出他高贵的气质,正与初升的旭日争相闪着绮梦般熠熠的光。
“奇怪……不是真瞎,为何要戴眼罩?”
临岚之所以被吴州百姓谓为“神医”,神就神在此处。不论是小病小痛、身体略有异常,抑或疑难杂症、病入膏肓而不自知,她都不用亲自上手,就可以断定其病源所在。
有人说,这也许是她的天赋,冥冥之中自有神祇要她担负与生俱来的救人之责。又有人认为,这是她师承高人的缘故——不然,怎么大家都习惯在她的“神医”美誉之前,再加一个“小”字呢?
此时此刻,临岚正认真打量着男子,恰好看见他系在发间的青黛绢布有些松落,几乎垂到他肌肉紧绷的上臂,与散乱发丝一起掩住那张俊朗面容,她心底忽生一念,就想伸出手去,仔细帮他系好……
“……你做什么。”
轻微探出的柔荑还未触及男子的一根发梢,就被迫停在半途。
月琢哑声低喃了一句,忽然擡起半个头来,一手隔着薄绢将双眼捂住,一手牢牢钳制住她近在咫尺的细腕。
临岚本想试着挣脱,可丝毫不得动弹,只能保持这单膝跪地的姿势,在他身旁尴尬不已。
“我绝无冒犯你的意思,”她连忙向他解释,“就是有点看不惯……你的眼罩松了。”
“……”
“公子可否将我放开?”
月琢本以为,这位小神医该是多么孤高清冷的女子,谁想见到了真人,依旧与他预期的有所不同。
她浑身散发的气场,确实给人一种江南独有的清柔婉约之感,但除此之外,她竟还有这般不拘小节的一面……果然,若要真正认识一个人,还需与其近距离接触啊。
月琢想了一想,便即松开手来,又觉自己莫名钳住她手腕的举动才是冒犯,一时歉疚,语气微缓道:“那……请帮我系上吧。”
之后的一段时光里,他们仿若在无形中达成一种默契,于此碧叶青藤所构造的玄妙空间内一跪一坐,静默相处。唯有细滑丝绢与柔润皮肤相摩擦的响声,在两人所处的空间里迂回荡漾。
半晌无话的光景,既短暂又漫长,正好抚平了初见彼此时内心不觉泛起的躁动之澜,让双方都得以找寻适当的措辞,重新开口。
“姑娘——”“你——”
悄然延续的默契,像一束不小心打结的细发,牵系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言行。临岚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本欲闭口不言,却被月琢一个手势示意“你先说”。
临岚赧然轻咳一声,便道:“公子与洛城主并不相识,昨日那般得罪了他,却是出于何故?”
她当下最想问的,实则就这一句。
月琢微愣了愣,嘴角溢出一缕意味不明的笑:“你也不是凡人……怎么不想想,他待你如座上宾,却对我赶尽杀绝,当真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
他细细摩挲着鼻梁上那块系得不松不紧的青黛丝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全无干系之事。
临岚本就没有对洛永离抱有十分的信任,这时再听旁人一提,也为自己当时轻信了他的一面之词而倍感心虚。
“嗯,我只知他与我师父略有渊源……”
“那都是他的托词。”谈及那位孤僻的城主,月琢冷冷一笑,深色眼罩下似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森然透出,直击人心,“他真正看重并想要的,是你的灵力。”
他的话简短而犀利,几乎一语成谶。可谁又知道,这清冷的语声中,却有他私自的关怀……
地间一层,芷梦。
此处虽是春和景明之境,生气蓬勃,幻妙非常,归根结底还是洛永离掘地三尺、以自身灵力捏造出的一派异象,其中的真实温度,与兰室相差无几。
巨石隆隆移开,光线如潮涌入。
“你为何放了她?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引来……”
陆无鉴听闻机关响动,立刻按剑而起,声线不算平稳,却像激荡在坚冰冷石之上的暗流,给人带去刺骨的寒意。
“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有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洛永离前脚刚踏下通往地间的台阶,就被好友劈头盖脸地质问,未免太冤枉了些。
他无奈笑了笑,倒也不生气,只说:“不是我放的,她自己能出去——并且早晚也会回来。你为我做的,也并未白费。”
听他说完后半句,陆无鉴僵直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他暗自收回手中蓄势待发的剑芒,隐去几欲脱手的杀气,低声道了句歉,才向他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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