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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苍山暮霭(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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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女子之间互解柔肠的天性,又或是临岚表情达意的说辞足够真挚,慢慢地,唐染秋已被她深深打动,也坚信了这个突然造访的女子并非刻意怜悯于她,而是真的想给予她一些帮助。

唐染秋本自守了沉眠不醒的丈夫已近三天,其间只是垂泪,根本茶饭不思,形容也憔悴不堪,以至于刚要挪动身子为临岚让出诊病的空间,她的双腿就因麻木乏力而蓦然一软,踉跄摔倒在地。

医者仁心,临岚自是不忍看她这般颓唐,揽着她纤瘦的手臂悄悄渡了些灵气给她,又好言相劝许久,唐染秋才肯去隔壁膳房勉强弄些东西吃。

回到软榻前,临岚却并不急着为那钱书生诊脉。行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四个步骤,临岚却不用如此。她能够以自身灵脉间存在的无形之力去感应病人内在的损伤,从而了解凡间医者难以得知的有关病人神魂精髓间的特殊变化,这叫作“气息感知”,属于玄门之法了。

因此,就算钱书生昏睡不醒、不能自述病情,单凭客栈那俩青年所说,再结合自己所观所感,临岚就可以断定钱堇枫所患绝非生理上的病症,而是神魂间发生了某种变故。

稍一凝思,临岚便即伸出手掌,催动周身灵气游走、汇集指尖而出,一丝一缕地朝钱堇枫缠绕而去,以触探他内在的魂识——果不其然,这一探让临岚好不震惊!

钱书生何以气若游丝,几日不饮不食尚能幸存,全因他的一线命魂相吊;七魄虽勉力依附其上,却也有徘徊体外之兆。而那天地二魂皆已杳然无踪,就像被外界某种强力兀自吸引而去,只是未必消亡罢了。

倘若过得一定时日,双魂在体外亡尽,那仅有的一缕命魂便将独木难支,与七魄一起慢慢耗尽剩余魂力,到那时,恐怕就为人们所说的,“□□消散”之期……

兹事体大,临岚越想越深,不免眉尖微蹙,思虑重重。正巧这时,唐染秋从厨房归来,气色恢复了少许,一见神医满面肃容,难免又胆战心悸,赶忙向其求问丈夫的病情细节。

临岚心中有数,自知不能全然道出真相,也不能像僭灵城的其他居民那样,用荒诞不经的“升仙”之说将她洗脑哄骗,于是只得暂且安慰住她,略施灵术,以确保钱堇枫命魂不散。待一切事了,她便就此告辞。

物极则反。何况僭灵城中不止有一户人家陷此囹圄……莫非那续命的法子,还真要从城中居民的这些怪异之事上入手调查?临岚驻步擡眸,思绪戛然而止。

洛府,一代城主之居,即便未有雕栏玉砌、碧瓦朱檐,也应气派恢宏,如一位不怒自威的严厉老者,端庄自持,令人肃然起敬——原先临岚也曾猜想,这僭灵城主莫非陆无鉴嬉游江湖所结识的忘年之交?

可是,当她亲身来了此地,才发觉这里丝毫未有想象中那般威严、高冷,反而像个孤单又温柔的朋友,无形之中引人亲近。临岚心下一软,抛开无谓的顾忌,只身往洛府中去……

一路幽深僻静,唯有前厅似乎传来寥寥人声。

临岚自不会知晓,那洛城主实不讲究诸多繁文缛节,也不喜有太多闲杂人等伺候,故而府内甚是空荡。偶尔有几个玄衣侍卫在偌大的院子里执剑走动,也不过是洛永离的亲信手下,恪尽职守罢了,不会无故出手伤了来客。

就这样带着些许疑惑,临岚那一段淡青刺绣的幽美裙裾,已飘然越过前厅朱槛,扬起片片细白飞尘。

“是云姑娘吧?承蒙光临寒舍,在下有失远迎。”

洛府寂寥,空旷的前厅内仅有洛永离一人。他本已伫立厅中,侧身朝内,一言不发,那道玄色身影便如砚中凝固的墨色,光亮只照见了他半张清白面孔,徒留神情若寒潭莫测。可一见临岚,却又微笑着回身过来,拱手相问,有礼有节,正如恭候多时一般。尽管,他的笑如他本人所散发的气质那样,清冷而疏离。

“城主客气。”临岚亦拱手回礼,举止洒脱,颇类侠女,“是陆兄荐我来此,无意叨扰了你。”

陆无鉴并未在此,那她刚才听见的,又是城主与谁在说话?

“无妨,云姑娘请上坐。”洛永离仍然浅笑,言语更是和婉,“我这府里,一年到头都十分冷清,你能应邀前来,已是我极大的荣幸。”

“是吗?谢谢……”

提及陆无鉴,洛永离神态自若,并未有所遮掩。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推断,洛府上下应无迎客的习惯,那么……临岚忽若想到什么,有些戒备地盯了他一会,方移步入座。

幸亏陆无鉴不在。否则她现有的满腹疑情,必是要一吐为快了——

师父病重,陆无鉴怎会刚巧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到云隐阁来,及时给出南下的建议?又怎会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再次送信予以提示?师父是有百年修为之人,灵血相融,若要救他,除非对方亦是能人异士,或可运用超乎常理之法,将他当初流逝的生命回馈重塑。

洛永离身为僭灵城之主,对城中异象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够相助?临岚与他素昧平生,他们这番联手引她来,真的只为让洛城主见她一面?抑或……另有渊源?眼下为免言多得罪,她也只好不动声色。

“话说回来——”瞧她面色紧绷却心不在焉的样子,洛永离心知肚明,便也为自己的相邀作出了合理的解释,“云姑娘有所不知,其实在下与你的师父,还有一段间接的缘分。”

“……嗯?”

城主淡然疏离的话语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临岚自是回转心神,看向唇边带笑的城主,洗耳恭听。

“是因为内子。如我所记不差,尊师应是江南吴州人吧?很多年前……内子便是在那里出生的。成年后的她离乡远游,方才到来南疆,与我相遇。”

“洛夫人……如今何在?”

“她已不在。”

乍听此话,临岚纵然有所预料,还是觉得万分抱歉。正不知如何收场时,洛永离却坦荡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须避讳。

“你也出身吴州,可知那里曾发生过一场重大变故?洛家双亲与云崖先生乃多年至交,‘玖音’这名字,还是令师所取。”

“那场变故,我确有耳闻。但师父很少提起他的过去……”

临岚尽力回想,仍显为难之色。她很明白,自从伴着师父重回故乡后,生活之于他们,便如重新开启的篇章,就算怀有再多对前人的惦念,也随师父夙愿的了却而终于释怀。

洛永离心领神会,不再强求于她,只作轻叹。

“时过境迁……令师为内子取名,本意许她放歌长久、心悦一世,谁想她在人间流连的光景,竟只有短短二十余载……听无鉴说,而今云崖先生的身体也欠安了,我与你一样作为后辈,理应为他做些什么,云姑娘你说对否?”

又谈得几句,临岚约略听出了洛永离会见她的真实意图。感念之情虽不足道,却也体现了他愿救云崖性命之诚心。

但当他们欲进一步详谈时,厅门外却匆忙闪进来一人,玄衣如墨,俯首向洛永离禀告,面色相当冷峻:

“城主!大事不好了……有个瞎子自称是什么江湖巫师,在府外作法闹事,胡言乱语,非要见您——他还说,僭灵城将有大难!”

“什么……”洛永离听闻此言,瞬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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