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雾影(2/2)
苏青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青铜铃铛,指尖冰凉。这些黑袍人是谁?他们的穿着和守山人不同,面具上的锁阳花图案,比玉佩上的更古老,带着股肃杀之气。
陈默将苏青往身后拉了拉,工兵铲握得更紧了。“小心,他们不对劲。”
他注意到黑袍人的脚——和之前遇到的守山人一样,鞋底干净,站姿挺拔,带着训练过的僵硬,但他们的后颈没有印记,反而在黑袍的领口处,露出一点银色的鳞片,和白衣人影身上的一样。
“他们和水祟有关。”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可能是守魂坛的守护者。”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白衣人影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被绑的老人,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音节,不是人话,更像是某种兽吼,低沉而沙哑。
八个黑袍人立刻举起鼓槌,再次敲响石鼓。
“咚——咚——咚——”
鼓声变得沉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脏上,震得人头晕目眩。
被绑在木柱上的老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脸色痛苦得扭曲,后颈的青黑色纹路像活了一样,顺着脖颈往上爬,很快蔓延到他的脸上。
“他在被戾气吞噬!”苏青急道,“我们得救他!”
陈默皱眉,外婆的日记说首领不可留,但眼睁睁看着他被戾气折磨,却又做不到。而且,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黑袍人为什么要单独折磨首领?
“等等,看看再说。”他拉住苏青,眼神锐利地观察着祭坛上的动静。
随着鼓声越来越急,老人脸上的青黑色纹路突然爆开,涌出一股黑色的雾气,像小蛇一样,朝着白衣人影飘去。
白衣人影张开嘴,将黑雾吸了进去,喉咙处鼓起一个包,然后慢慢消失。它的眼睛里,红色的那只变得更亮了,像淬了血。
“它在吸收戾气!”陈默恍然大悟,“守魂坛不是锁执念,是在……喂养它!”
老人在黑雾被吸走后,软软地垂下了头,脸上的青黑色纹路消失了,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不知是死是活。
白衣人影似乎很满意,它转过头,红绿交织的眼睛看向祭坛前的三个守山人,再次发出那种奇怪的音节。
黑袍人鼓点一变,变得轻快而诡异。
三个守山人突然抬起头,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恐惧,他们想往后退,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步步走向祭坛。
“不要!”其中一个守山人终于发出声音,带着哭腔,“首领骗了我们!他说只是找东西,不是要打开地脉!”
另一个也嘶吼起来:“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回家!”
他们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后颈的印记彻底消失,露出原本的皮肤,但皮肤上开始浮现出银色的鳞片,和白衣人影一样。
“他们在被同化!”苏青的心沉了下去,“地脉之土的净化失效了!”
陈默的脸色很难看,他终于明白白衣人影的目的了——它不仅要吸收戾气,还要将被戾气侵染过的人,变成和它一样的半人半祟,成为它的同类。
守魂坛,根本不是祭坛,是个转化场!
“不能让它得逞!”陈默低喝一声,突然冲了出去,用工兵铲朝着离得最近的黑袍人砸去。
黑袍人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同时举起鼓槌,朝着陈默的头砸来。鼓槌是实心的木头,带着风声,砸下来的力道极大。
陈默矮身躲开,反手用工兵铲横扫,砍在黑袍人的腿上。“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黑袍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左半边是正常的皮肤,右半边却覆盖着鳞片,和白衣人影如出一辙。
“果然是被同化的!”陈默心头一凛。
其他七个黑袍人立刻围了上来,鼓槌挥舞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陈默困在中间。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机器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苏青急得团团转,她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怀里的青铜铃铛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想起陈默的话,铃铛能镇压戾气。
对了!守墓人用它镇压戾气,那是不是也能对付这些被戾气和水祟气息同化的人?
苏青解开裹着铃铛的衣服,露出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她握紧铃铛,朝着最近的一个黑袍人冲过去,将铃铛狠狠砸在他的面具上。
“当——”
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黑袍人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面具上的锁阳花图案突然亮起红光,然后迅速黯淡下去。他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
有用!
苏青又惊又喜,举起铃铛,朝着另一个黑袍人冲去。
白衣人影在祭坛上看到这一幕,发出愤怒的嘶吼,它从祭坛上跳下来,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扑苏青。
“小心!”陈默见状,不顾身边的黑袍人,转身就往苏青这边冲。
但还是晚了一步。
白衣人影的速度太快,已经到了苏青面前,尖利的指甲朝着她的脸抓来,带着浓烈的腥气。
苏青下意识地举起青铜铃铛去挡。
指甲碰到铃铛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像烧红的铁碰到水。白衣人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连后退,指甲被烫得焦黑。
它看着铃铛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恨。
苏青趁机后退,和陈默背靠背站在一起。“它怕铃铛!”
陈默点头,看着剩下的五个黑袍人,他们似乎很怕铃铛,不敢靠近。“用铃铛对付他们!”
两人分工合作,陈默用工兵铲缠住黑袍人,苏青则举着铃铛,找准机会就砸过去。铃铛每响一次,就有一个黑袍人被震退,鳞片脱落,痛苦嘶吼。
很快,八个黑袍人都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的鳞片几乎掉光了,露出。
祭坛前的三个守山人也清醒了过来,他们看着地上的黑袍人和白衣人影,吓得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空地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白衣人影愤怒的喘息声。
它站在祭坛边,红绿交织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青手里的青铜铃铛,像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突然,它抬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音刺破耳膜,震得人头晕眼花。
嘶鸣声中,松林深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有无数东西在移动。
陈默脸色骤变:“不好,它在叫同伴!”
苏青也听到了,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鳞片在地上摩擦,还有水祟特有的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快走!”陈默拉着苏青,“往祭坛后面跑,那里可能有出口!”
两人刚跑到祭坛后面,就看到山壁上有一个洞口,被藤蔓遮住,和守心洞的入口很像。
“进去!”
苏青刚钻进洞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嘶鸣声,还有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显然是水祟追来了。
陈默也跟着钻进洞口,反手用工兵铲砍断藤蔓,暂时挡住了洞口。
“暂时安全了。”他喘着气说,靠在石壁上。
苏青回头看了一眼被藤蔓挡住的洞口,能听到外面传来撞击声和嘶鸣声,心里一阵发紧。“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环顾四周,洞口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石壁上刻着和守心洞类似的光滑纹路,通道深处有微弱的光。
“可能是守魂坛的密室。”陈默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走,看看里面有什么。”
通道很长,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圆形的石室,和守心洞的石室很像,但比守心洞更大,更古老。
石室中央,没有石台,而是有一个水池,水池里的水是黑色的,泛着油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和水祟身上的味道一样。
水池中央,漂浮着一朵花。
一朵黑色的锁阳花,花瓣层层叠叠,像用黑曜石雕刻而成,花心处有一点红光,像跳动的心脏。
“黑花……”苏青失声低呼,她在守墓人的壁画上见过,说锁阳花有红白黑三色,黑色代表着戾气和死亡。
陈默的眼神也变得凝重:“是锁阳花的变异种,吸收了太多戾气。”
他走近水池,发现水池边刻着一行字,是用守墓人的符号写的。“这是……守墓人的遗言。”
苏青也凑过去,她认识一些符号,慢慢辨认着:“它说……水祟本是地脉孕育的灵物,守护锁阳花母本,后被戾气侵染,化为半祟,守魂坛是它的囚笼,也是它的温床……若要净化,需以念安之火,燃尽黑花,重启地脉封印……”
念安之火?是指种子的力量吗?
苏青摊开手心,种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金红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就在这时,水池里的黑色锁阳花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花心的红光暴涨,照得整个石室一片血红。
水池里的黑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慢慢浮起一个东西。
是一个骨架,蜷缩在旋涡里,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看款式,像是几十年前的。骨架的胸口,插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上刻着锁阳花的图案,和苏青玉佩上的一样。
“是守墓人!”苏青惊呼,“他死在这里了!”
陈默看着骨架胸口的匕首,眼神骤变:“这把匕首,是苏婉外婆的!爷爷说过,她有一把祖传的匕首,能斩断戾气!”
外婆的匕首,插在守墓人的胸口?
苏青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话,她的师兄堕入歧途,守墓人拦着他……难道守墓人是被外婆杀的?
不可能!外婆不会这么做!
她的心脏像被揪紧,疼得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种子突然从苏青掌心飞了出去,化作光蝶念安,金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它围着守墓人的骨架盘旋了一圈,然后停在青铜匕首上,翅膀轻轻扇动。
匕首上的锁阳花图案突然亮起,和念安的光芒交相辉映。
“嗡——”
匕首发出一声轻响,从骨架胸口拔了出来,飞到苏青面前,悬浮在空中。
苏青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匕首。
匕首入手温热,像是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手臂,传来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和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在沉池边争执,女人手里拿着这把匕首,泪流满面。
男人转身走进屋里,女人对着他的背影,举起了匕首,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是外婆和守墓人!
苏青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明白了,守墓人不是被外婆杀死的,他是自愿死在这把匕首下,或许是为了封印什么,或许是为了保护外婆。
“原来……是这样……”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陈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里充满了心疼。“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藤蔓被撞开了,无数银色的鳞片在黑暗中闪烁,水祟们追进来了。
为首的,是那个半人半祟的白衣人影,它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是之前被陈默打晕的守山人首领!
首领已经醒了,眼神空洞,像个提线木偶,被白衣人影抓着头发,拖在地上。
白衣人影将首领扔到水池边,然后发出一声嘶鸣。
水池里的黑色锁阳花突然炸开,黑色的花瓣像锋利的刀片,朝着苏青和陈默飞过来。
“小心!”陈默将苏青推开,自己却被一片花瓣划伤了胳膊,伤口处立刻冒出黑烟,疼得他闷哼一声。
是戾气!
苏青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水池里的黑花,眼神变得坚定。她握紧青铜匕首,看向光蝶念安。
念安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金红色的光芒暴涨,像一团真正的火焰。
“念安,帮我!”苏青喊道,举起匕首,朝着黑色锁阳花冲过去。
白衣人影见状,发出愤怒的嘶吼,扑过来想阻止她。
陈默忍着剧痛,用工兵铲挡住白衣人影,手臂上的黑烟越来越浓,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苏青,快!”
苏青冲到水池边,将匕首刺进黑色锁阳花的花心。
“嗤——”
匕首插进花心的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花心的红光和匕首的光芒融合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黑色的花瓣迅速枯萎,化作飞灰,被光芒吞噬。
水池里的黑水开始沸腾,冒出白色的蒸汽,蒸汽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水祟的影子在挣扎、消散。
白衣人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它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皮肤寸寸裂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骨头。它看着苏青,那双红绿交织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像解脱,又像遗憾。
然后,它彻底化作了飞灰,被光芒卷走。
所有的水祟都消失了,石室里只剩下光芒和蒸汽。
陈默胳膊上的伤口不再冒黑烟,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他走到苏青身边,看着水池里渐渐清澈的水,和水底守墓人安详的骨架,轻轻舒了口气。
“结束了?”苏青问,声音还有些颤抖。
陈默点头,刚想说话,却看到水池中央,那把青铜匕首突然开始融化,化作一摊金色的液体,融入水中。
同时,苏青掌心的光蝶念安也飞了过去,金红色的光芒和金色液体融合在一起,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念安!”苏青急得想去捞,却被陈默拉住了。
“它不是消失了。”陈默指着水底,那里的水开始发光,金色的光芒顺着水池边缘的纹路,蔓延到整个石室,然后朝着外面扩散,“它和匕首一起,重启了地脉封印,这是它的使命。”
苏青看着金色的光芒蔓延出去,心里虽然难过,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
光芒渐渐散去,石室恢复了平静,水池里的水变得清澈见底,守墓人的骨架静静地躺在水底,像终于得到了安息。
陈默拉着苏青,走到石室入口,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雾气散尽,阳光透过松林洒下来,温暖而明亮。
祭坛上的黑袍人和守山人都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石头和木柱。
“我们出去吧。”陈默说。
苏青点头,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地上有一个东西在发光。
是那个黑色的盒子,装着地脉之土的盒子。它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的地脉之土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纸条。
苏青捡起纸条,上面是外婆的笔迹,只有一句话:
“地脉已安,余烬归位,然哀牢山之秘,不止于此,若见青铜棺,速离。”
青铜棺?
苏青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还有秘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
“是民宿老板报的警吧。”陈默说,拉着苏青往松林外走,“先出去再说。”
两人走出松林,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山林里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花香。
一切都像一场梦。
但苏青知道,不是梦。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它依旧温润,带着安心的温度。
她看向哀牢山深处,那里云雾缭绕,神秘而宁静。
外婆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若见青铜棺,速离。”
青铜棺里,藏着什么?
苏青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们和哀牢山的缘分,还没结束。
警笛声越来越近,陈默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山下走。
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未知的符号,等待着被解读。
哀牢山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