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沈南风问:“理由。”
少年道:“听说他有特殊癖好,会伤到那些姑娘,所以才不让进。”
傅彧忽然笑出声,道:“特殊癖好,怎么个特殊法?”
少年抓耳挠腮,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就是行床笫之事上,残暴无人性,姑娘每次接待他,都会给自己弄来一身伤,光休息就要好半个月。”
“沈洄——”裴夜澜唤他。
沈洄还抓着后脑,听见有人唤他,下意识啊了一声,道:“怎么了大人?”
裴夜澜道:“没必要说的这么清楚。”
沈洄红着脸道:“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鄢九歌站起身摊了摊衣衫下稍皱的裙摆,道:“大人,我想回去了。”
裴夜澜道:“好。”
沈洄准备了马,但是二人执意要走路回去,人影消失在黑夜里,傅彧忽然问道:“你家大人和林姑娘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看着很熟的样子。”
沈洄转过身,道:“嗯,不过,也不是很熟。”
傅彧来了兴趣,道:“这话耐人寻味啊,不过,比起他们,我更想知道你今年多大,北镇抚司什么职位?”
沈洄单手握着绣春刀的刀柄,眸光炯炯,少年气姿意不羁,眉宇间却英气胜凛,蓝色圆领飞鱼服,他穿,却很好看。
他道:“沈洄,年十四,锦衣卫镇抚使。”
傅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多少?十四?你?锦衣卫镇抚使?”
沈南风冷哼,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沈洄侧过身子,道:“为两位准备了马匹,请。”
行事干脆,丝毫不含糊,没有一句是多余废话,翻身上马,沈洄却先走一步,他们两人则是还有事要办,望着少年离开背影,披风被骑马时带起的风飘动,单手持缰,领头走在最前方。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锦衣卫的地方,这个少年,却尤为突出。”傅彧展开折扇,感叹道。
沈南风道:“锦衣卫镇抚使,十四岁,前途不可限量。”
傅彧十分认同:“希望他,未来,所有事都得偿所愿。”
沈南风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扭转马头,往反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鄢九歌走的慢,裴夜澜跟在她身侧,良久,她问:“鬼王娶亲是谁?”
裴夜澜道:“嗯,查清楚了。”
想了想,该怎么说出来,让对方更容易理解听懂,道:“沉楷,他是当朝宰相夫人的弟弟。”
当朝宰相的亲小舅子,鄢九歌道:“那李玥呢?”
裴夜澜道:“李玥是城北县令的女儿,李县令忌惮沉楷,同时也害怕他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后来在李县令不在衙门的时候,沉楷把魔抓伸向了在家小憩的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李玥,那日,李玥照常在家小憩,这是她每日下午必做的事,没想到,闭眼一盏茶功夫,再次睁眼就看见恶魔般的人在她床上,把肮脏的手伸向干净无暇她的身体里。
那个下午,李玥是该有多绝望。
鄢九歌又问:“后来呢?”
裴夜阑道:“后来?后来就是李县令回到家中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儿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
“李县令伤心欲绝,看见女儿万念俱灰的神情他想到了报仇,可是,他身性胆小,对于这种有当朝宰相做庇护的人,只是当场在沉楷面前大吵一架,仅此而已。”
后来,李县令暗地里搜集沉楷的罪证,想要交给奉命来姑苏办案的锦衣卫,最后的希望在沉楷发现之后,便不复存在。
证据没交到裴夜澜手上,自己也搭上了性命,鬼王娶亲是沉楷一手策划,采花大盗万花从中过,锦衣卫不信鬼神,他们初到姑苏这个消息就不言而论,直到鄢九歌的出现,鬼王娶亲发生了。
停尸房找到的那六具尸体全都是曾经被伤害的姑娘,他们身上婚服破败,唇瓣艳红,几块布料轻而易举的看见破败婚服下姑娘娇俏柔弱的身躯。
想到这里,鄢九歌笑了,裴夜澜望着她侧颜,问道:“笑什么?”
她道:“好人不偿命,坏人遗骸千年。”
闻言,裴夜澜也笑了,原来如此,道:“嗯,话虽如此,他们会遭报应的。”
好像的确如此,鄢九歌又问:“沉楷呢?”
裴夜澜道:“跑了。”觉得说辞不对,转而变成,“被救走了。”
突然,鄢九歌有些冷,不知是夜进入后半夜还是感觉沉楷被救走而感觉浑身起鸡皮,她道:“王宰相派人了。”
及其肯定的语气,裴夜澜沉默不语,可想而知她的猜想是对的。裴夜澜问:“不想知道那些新娘怎么站起来的?”
鄢九歌道:“银丝,确切的说,木偶。”
裴夜澜忽然笑了,道:“忘了,鄢小姐见多识广,又怎会被小虫小记给迷了眼。”
鄢九歌不以为意。
聂府门口,二人立定身形,裴夜澜道:“安全送到。”
鄢九歌转身,裴夜澜忽然叫住她:“鄢小姐,两年间忽然闭门不出,直到前几日出府,性情大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两年不曾出过鄢府,期间,外面都传鄢宰相的千金得了相思疾,为了跟心爱的人私奔远走高飞,鄢宰相不得已把千金关在府中,其不然,鄢九歌在鄢府的日子除了吃茶喝酒,就是斗鸟上屋顶,目光所及的俯视整个盛京。
达官显贵家千金过了及笄就会有媒婆登门说亲,长得好看妩媚的千金门槛都能被说亲的媒婆踏破,唯独鄢九歌,不仅连上门说亲的媒婆都没有,就连平日里青稚都会拿这件事愤愤不平。
“怎会,及笄已过,怕是上了年纪,不想动了。”鄢九歌笑道:“两年没出府不至于,我出过,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裴夜澜双手抱臂,道:“及笄而已,谈不上年纪大。”
两人在聂府门口寒暄几句后,又悄无声息回到房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鄢九歌就被叶从霜从床上拉起来,睡眠不足,哪怕已经做到铜镜前也还是睡眼朦胧。
夏季的太阳总是这般娇艳热烈,叶从霜带着她上马车,来到一处别院,是聂府名下的制衣坊,布匹素雅温婉,尤其是青绿色布匹,犹如当下季节里的茂密森林。
她问:“从霜姐,我们这做什么?”
叶从霜拿起青绿布匹放到鄢九歌身上,对比一番,她道:“当然是来给你做几件衣衫的。”
鄢九歌看着身上的布匹,问:“那上次我从盛京带来的布匹做成衣衫了吗?”
叶从霜道:“当然做了,不过哪有这么快,少说也要一个月。”
鄢九歌点头:“那就好。”
衣衫十件,簪子步摇无数,鄢九歌看着叶从霜挑,从外衣到里衣,每一件布匹都是精心挑选,就连搭配的鞋子,都是专门制作,看着忙碌的身影,她也没阻止叫停,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喝茶不添乱。
对于衣衫款式,鄢九歌一点也不挑,清淡素雅惯了便就看不上花枝招展的衣服,这次出来没带青稚惊蛰她们,就把东西暂放在制衣坊,稍后差人送回聂府。
出坊时,已是晌午,太阳正烈时,鄢九歌挽着叶从霜的胳膊去了附近一家酒楼,上了顶楼包厢,包厢外面观景台一览整座姑苏城,店小二送上菜谱,点了一些小菜和酒水,酒水倒在琉璃杯,一饮而尽。
叶从霜收入眼底,道:“九歌。”
鄢九歌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叶从霜道:“你以前是不喝酒的。”
鄢九歌改变姿势,单手握杯,细细品尝酒香四溢,道:“冬酿酒,比盛京的梨花白要好喝的多。”
“九歌——”叶从霜拿过她手上的酒杯,道:“你还没回答我。”
鄢九歌道:“喝酒不是人之常情吗?我在盛京无事的时候就会喝上一杯。”
叶从霜道:“九歌,我不是不让你喝酒,我想说的是,你是女子,不比男子,在外面,总是我们女子吃亏,倘若遇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到时候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鄢九歌笑了,问道:“那要是我们没喝酒,那些人还是来招惹我们怎么办?”
叶从霜道:“那我们就反抗,闹到官府,闹到皇上面前。”
这次,鄢九歌不语,只是重新拿了杯子倒满酒,聂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刚正坚定,目标明确,坚定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在定为目标,朝目标前进。
这一点,他们家族向来如此,遇事不慌,心思缜密,凡事不公平待遇,永远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