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姚玉(10)(2/2)
“玉儿,不要!”后面诸葛荀声音撕裂天空叫嚷令人振聋发聩,声嘶力竭。
我压循儿趴在地上,头顶嗖地一声,瞬间感到头皮一紧,连着被射过来的短剑击中过去,头顶一根根头发被短剑削得生疼,感到刀尖刺入了我头皮上,埋下头去的时候,长发散开得七零八落地覆盖过来,挡住了我和循儿。
“范、奕、辰你这狗贼,朕要杀了你——”
“陛下小心——”所有人都在意一国之君的死活,也都叫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儿,听到刀起刀落的声音之后,一名暗卫郑重说道:“启禀陛下,范统领已经断气了。”
“割下他的头,挂在城外上示众!”诸葛荀嘶吼地咬牙切齿,不等暗卫回应,他连忙朝我叫一声:“姚玉!”
“啊——”有女子声音尖叫起来,接着如风一般跑了过去,冲我耳后凄叫道:“你这贱人,我要杀死你!”
我抱着循儿不敢擡头,也不知道自己离死有多远了,一直抱着循儿趴在了地上,等着身后撕心裂肺的女人朝我飞奔过来刺一刀。
结果,等了一会儿,忽觉天上的空气似乎给滞住了,我不顾头顶上的痛,扭回头擡眸看去。
昭妃整个身子如黑影一般朝我倾覆地定格立在了那里,她手里紧握一把匕首,正举着朝我刺下去,可那匕首还被她举在半空中就不动弹了,只有她浓郁熏妆的目光死死地瞠大了眼眸死死瞪着我。
昭妃如雕塑的身形,被一只手轻轻地一推,她“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去。
她珠泪染湿了熏妆,化浓于水,渐渐地看到她望着顶上男人倾覆过来的身影,哀鸣绝望地口吐鲜血。
“玉儿!”诸葛荀朝我扑了过来,玄黑的长袍松手扔下刚刺红的长剑,保护性地将我和循儿整个包围起来,听到他从胸腔里发出来震颤后怕的声音,几近颤抖不止:“玉儿,朕的玉儿!”
我擡眸看去,目光所及皆模糊一片,脑袋嗡嗡嗡的,他大掌包围我的头,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拉我搂进他怀里去。
额角贴着他一滴泪沾湿的下巴上,听他喃喃颤抖着声音,劫后余生道:“还好,你没事。吓死朕了,这回你又一次救了朕!”
过了好一会儿,我怀里的小人闷闷哼哼几声后,终于忍不住跟小猫似地叫起来:“娘,娘你松开孩儿,孩儿被你抱得喘不上气来了!”
我和诸葛荀听到之后,纷纷崩紧了神经似地将循儿从我怀里捞出了他露出个头。
我一颗心揪紧起来,赶忙一边大声问一边抓着他身上左右上下看来看去:“告诉娘,你伤没伤?伤哪里了,告诉娘!”
循儿瘦高身子被我扯回来,又扯得背过身去,被我用力地又扯回了我面前。
他看着我惶急慌忙的样子,无奈极了道:“娘,我没受伤。”
我一听,松下一口气同时,脑子里倒放他这小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瞄到了他手里的箭,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大声质问:“你出来是不是找死啊!”
循儿被我火气火燎地怯怯弱声道:“孩儿看到坏人要杀死娘,我就忍不住就窜出来,替娘报仇杀了你那个坏人!”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莽撞!”我擡手锤了他几下,满脸冲他又气又忍不住流下后怕的泪水来,怒火中烧地嚷嚷起来:“万一你死了,你叫娘怎么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出来干嘛,想死呀你!”
我正急得眼泪飞奔,楼我的男人居然在笑:“好样的,循儿!”他就差给循儿举大拇哥了,伸手在循儿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好什么好!”我一听不乐意了,手肘捅了诸葛荀胸膛几下,又气又哭:“哪里好了,儿子万一有什么好歹,我第一个跟你没完!”
“好好好,朕错了。”他搂着轻轻在我后背上轻抚几下,意在平复我激动愤怒的心情。
“好你个大头!信不信,我现在跟你没完,循儿身上有一点伤,我现在就想跟你和离,咱两谁也别过了!”我气头上,口气越发任性起来,死到临头了,不任性难道自己忍着憋着难受逼出癌症吗?
我偏要跟他闹个没完!
“朕不许你胡说八道!”他轻抚的动作忽地拍了我后背一下,不轻也不重,又见我苍白脸色,他也舍不得下手去打我。
“你身边的人——我就说不能留胜妃,不能留胜妃,你偏要留胜妃一命!你看到了吧,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你自己残忍!残忍到将我和循儿的命也差点断送她手里边去了!”我在他怀里挣脱坐起来,扭头指着他骂道:“哪天我和我的孩儿真死在你和你身边不怀好意的人手里,我看你上哪哭去,懊悔去吧!”
“姚——玉——朕命令你不许胡说八道,也不许胡思乱想!以后,死这个字也不要在朕面前从你嘴里说出来,至于你想用这种激将法逼朕放你走,休想!”
他大掌掐住我肩头直接将我按进了他坚硬的胸肌上,我挣扎几下,被他往死里按着紧紧的,不让我动弹。
我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地捂住了脸哭起来:“你们就见不得我好活,我一想到我死了之后,循儿灵儿怎么办?他们那么小就要承受娘没了日子,后宫里一堆当后妈的女人,一想到你也离当后爹不远了,循儿和灵儿没了我这个娘,跟着你这个父亲也算凶多吉少!”
说完,心中更觉悲凉,恸哭的双肩后背颤抖起来,一只手掌始终在我后背上轻抚平复,听到诸葛荀深叹一口气,近似哀求我地说道:“玉儿,咱们不都是好好活着吗?没人想你死,若真有人如昭妃那般害你,朕绝不让他们好过!”他凑近了我,伸手臂半搂住我轻哄地劝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从今起朕会好好护着你和循儿灵儿,朕最怕你离开朕了,所以玉儿你不要吓唬朕,朕不希望看你离朕死去。”
话落,钱缪走上来激动地回禀:“启禀陛下,镇国公来护驾了,将这里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嗯。”诸葛荀一改对我轻柔细语地口气,一下子变得冷肃凌厉地下令:“将所有人看起来监督送回宫里去。”
“那皇后、容淑妃和茶嫔她们怎么办?”钱缪又问道。
“皇后好办,叫镇国公带着她回宫,至于容淑妃和茶嫔,她们有身孕,叫得力的人紧跟着跟她们回宫。”
钱缪应了一声之后,诸葛荀垂眸看了我头顶瑟缩哭得不能自己,轻声道:“朕想跟俪宸妃单独一块回宫。”
“是。”钱缪应了一声,又叫了好几个人将我和陛下扶起来,另外两个宫人陪着循儿一道。
我挨在他怀中擡眸,眼泪汪汪地瞅着他看,诸葛荀伸手撚掉我脸颊上的泪水,柔声细语:“玉儿,朕不会让你离开朕身边的,走,随朕一块回宫吧!”
“我........”我刚想说话,眼前被雾笼罩,甩了几下眼睛,忽地眼前一抹黑,脑子立刻混沌下来,身上仿佛没了力气地,不省人事地歪倒下去。
耳边传来诸葛荀凄厉地叫起:“玉儿,玉儿!你不要吓朕,你怎么了——来人,来人啊!”
以及循儿扑在了我身上,哭着摇我道:“娘,娘你快醒醒,快醒来,别吓孩儿。孩儿会乖乖的不乱走动了,好吗,娘——娘!”
当耳边清净下来,我感觉世界就此安静了,黄溜溜的一片金稻田,在我走过的时候,微风拂过的轻抚下,伸手就能拂到它们摇曳生姿,犹如黄金的浪潮在金色的花海里翻腾,大自然赋予的一份金秋丰盈的礼物,也是我梦幻的金秋。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更没有忘记我自己。
慢慢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金色的稻田变成明媚亮丽的阳光洒在了我脸上,当我眯了眯眼睛,转头巡视周围的时候,才发觉我不曾离开这里,也不曾离开过那位九五之尊的男人。
阳光洒满了他玄黑龙袍的背影,反衬出柔和严肃的光芒,让人不仅望而生畏,又令我深深感觉到他除了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金武至尊,他还是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诸葛荀........”我缓慢地发出声音,听到自己喉咙有些沙哑。
一道轻微的响声令他立刻转身,在看到我醒来之后,他脸上担忧之后的狂喜,但片刻之后,他又隐忍地收敛一半惊喜,慢慢朝我走过来,坐在了我榻沿上,轻轻唤我。
“玉儿,你醒了。”他紧张又难掩兴奋的愉悦,一直在隐忍克制地大掌握住了我双臂,溢出激动道:“害朕担心了一天一宿。”他深叹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差点失去的后怕,说道:“玉儿,你又吓朕一天一宿,为了你,朕一天一宿都没法睡觉,吃也吃不好,总担心你醒不过来。”
他从袖子里拿出檀木簪子,我低头看去,已经断了两截,原来飞刀劈到了我头上的簪子,我才觉得头皮被生生撕扯地疼,脖子上被短剑割出来的伤已经被纱布包上了,现在我还隐隐觉得肉皮上面划拉皮肉地痛。
他自言自语地笑说:“现在你终于醒了,朕也没白等你,也没白陪你一天一宿了。”
我昂头擡眸看着他微凌乱的头冠,几根发丝翘出来几丝来,谁看一眼都知道他这一天一宿担忧得邋邋遢遢,根本没心思去打理他自己。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克制的喜悦之下,嘴角始终上扬着,我以为他是因为看到我醒了,才高兴得难以自持。
我忍不住伸手轻触他头上的发丝,结果就触到了他线条宽厚的下巴上,摸到了粗粝胡子拉碴。
我即刻缩回了手,他注意到了,也摸了摸自己下巴问我:“扎到你手了?”
我迎着他小心关切的眼神,缓缓点头。
他即刻半哄我半说道:“过会儿,等朕喂完你吃饭,朕立刻去把胡子刮了,这样你再摸我就不觉得扎手了。”
他出奇地顺着我,哄着我,别提叫我打心底里融化成一滩泥,有种现在恨不得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情。
“我这是在哪?”我别开他炙热柔情蜜意的眼神,朝周围观察了几下,发现这里不是上林行宫中的玉明宫。
“咱们回到宫里,你在朕的寝宫里。”他说着擡手将我粘在我脸侧的发丝缠绕他指腹两下,最后全都归拢在我的发丝里去,接着不离手地摩挲我额角上一路摩挲到我眼底脸颊。
一说宫里,我浑身感到不自在,也不适应,因为我真不爱呆在宫里,所有带“宫”的也一刻都不想呆了。
正当我对“宫”这个字眼感到反感不适的时候,诸葛荀忽然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了我,满心感动又终于不克制自己喜悦的情绪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了。”
仿佛一根弦在我脑子里绷了太紧,终于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即刻绷断了。
脑子里“嘣”地一声,我口气不虞又透着深深不安地问:“你、你说什么!”
诸葛荀听我口气有一瞬怀疑,只是一瞬,下一秒他恢复如初继续跟我分享这种“喜悦”,喃喃重复一遍:“朕派了最好的女科御医,御医说你已经怀了身孕。”说完,他嗤嗤地笑了。
可是,我没笑,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他笑得开心多么快乐,多么惊喜,又多么为我感到高兴。
我有种悲从中来地将心沉入海底里去,听到自己声音生硬又颤抖地问:“你说,我怀孕了身孕?”
感到他抵着我额头轻轻一点,我即刻警铃大作地坐起来,脑门磕了他额头一下。
诸葛荀被我忽然坐起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捂住了他额头,压抑地痛叫:“嘶——你那么着急起来干什么!”他见我已经坐起来了,脸上即刻着慌地保护性地双臂围着我:“御医说了,你不能起得太着急,别着急坐起来,容易气血不足,头晕。”
我哪里听得进去他善意提醒,我赶忙伸手摁住另一只手腕上脉搏,不知心里急的还是一听到自己又有了身孕,而六神无主,却怎么也摸不到我脉搏上的喜脉。
“胡说,谁说我怀孕了,我压根没有怀孕迹象!”我摁着脉搏越发使劲了,心慌意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朕怎么能胡说呢?”诸葛荀被我说得不自信了,就拿耍威风的幌子给自己撑腰,薄怒道:“朕可是陛下,君无戏言,朕怎么拿怀孕这种事跟你说笑。”他重新将手握住我手臂上,好言好语道:“这种事朕怎么会陪你说笑,朕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行!”我看清他说的不是哄我玩的,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地摇头:“即便是真的怀孕,我也不想要,赶紧把御医叫来,叫他给我开个流产药物过来。”
“姚玉你敢,你敢用药打胎!”诸葛荀一下子暴怒地站起来,对我压抑地吼道。
“这孩子不能要!”我擡头迎向他的滔天怒火。
“你胆敢杀了咱们的孩子。姚玉你扪心问问你自己,这些日子朕何时亏待过你!”
“诸葛荀,你不懂,难道生一对循儿和灵儿,你也不满足吗?”
“朕怎么会不满足?只要是你跟朕的孩子,朕都要!朕不许你说不要就打了咱们的孩子!姚玉不能没有心,朕还要那颗心呐!你可不要将心变成石头那么硬地伤害朕与你之间的情分!”
“我看你是高兴过头了,猪油蒙心了吧!”我也气急了叫嚷道,“难道你忘了,我也从事过女科,怀孕对于我不是多么好的事情,跟你有没有情分,和我有没有心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能是一码事,还是说........”说到这,诸葛荀黑下脸来瞪我,阴恻恻地问:“你从始至终不爱慕朕?”
我泄气地想自闭,但还是将他对我的误会解开道:“你.......真是医盲,有句话说得好,没文化真可怕!”
“说人话,别说朕听不懂的话!”
诸葛荀怒吼一声,惹来云泉殿稀稀两两跑来了钱缪和温染,他们看到我们这里紧张气氛的架势,双双都吓得跪软在地上。
“陛......陛下息怒!”钱缪额头沁了汗,声调哆嗦地劝我:“哎哟,宸妃娘娘这时候您能不能不要触怒陛下了,您难道看不出来,陛下对您的心意是真真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立刻火气,只要跟陛下吵架,他们这些下人都认为我肯定会死吗?一想起这个来,我更火大:“钱缪你敢在陛
“你们都给朕退下!”诸葛荀冲钱缪吼一声,满眼嫌弃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怒道:“任何人不许进来!”
陛下发话了,钱缪和温染哪敢再留下来,临退时,温染担忧极了地望我几眼,就随钱缪一块出去了。
“朕给你说话的机会,你给朕说!”他干脆又坐下来,挨着我榻沿,怒气冲冲质问:“你通通给朕把话说个明白,说不明白,看朕怎么狠狠罚你,你才乖乖听话,少忤逆朕。”
“诸葛荀你少在我面前耍你帝王的威风,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这次怀胎对于我身体极为不合适——”
话还没讲完,他就急着呛起来:“怎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难道怀朕的孩子,你就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又不爱慕朕了!怎么,又惦记宫外哪个野男人?让朕不知道,被你蒙在鼓子里去了!”
我擡手推了他胳臂一下,他被我推的趔趄一下又重新坐正好。
我怒了叫道:“我说怀胎的事,你给我扯什么宫外野男人的话,别给我跑题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使劲捋道:“咱们说这次怀胎的事,你能不能把其它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剔除出去,别胡乱插进来别的莫须有的事,行不行!”
他气得不吭声,脸上仍旧黑脸不变。
我憋着气道:“我头胎是不是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不吭声,也不点头,拿眼瞪我,意在:那又怎样,这回还不是一样给朕生!
我一看,就差气得要死,但转而耐着性子给他分析:“这回我感觉这一次怀胎恐怕比头胎要多。”
他一听,眉毛不想皱了,好奇地问:“你这一次怀胎还是龙凤胎?”说着无比关切地伸手想摸我小腹上去。
我啪地打掉他的手,正经道:“我感觉这回不只两个,恐怕最多也就四胎。”
“什么!”他大吃一惊地愣了半晌,忽而笑起来道:“朕道以为你怕什么,原来你要怀四胎,那敢情好呀,说明你能生啊!”
我再次气得自闭,泄了口气道:“诸葛荀你走走脑子,好不好?四胎啊,四胎对于孕妇意味着什么?”看他还沉溺在多胎多子的兴奋新意里面,我要打破他美好的幻想道:“会死人的,容易去母留子!”
他脸上笑意滞住了,面上恐慌一掠而过,有种我在说笑那么不真实,安慰我地笑说:“不会的,你一定不会的。朕会给你叫来这世间最好的女科御医都给你看看。”
“我就是最好的女科医生,你忘了,我上一世做过全国最著名的医院里做女科大夫。”
“玉儿你别说了,朕不会让你流胎,昨天御医说你肚子里有喜的时候,也提醒了你不能流胎,流胎会让你和孩子都得丧命,朕舍不得你死。”他搂住了我,轻拍我后背安抚平复我此刻的心情。
“我不管!”我不乐意地在他怀里扭捏抗拒,道:“循儿灵儿不能这么早没了我这个娘!”
“哎哟,朕跟你保证,朕绝对不会让你在生产时去死,若真让朕选择,朕只会选择你!”
这一天,我和他吵了很久,而他却出奇的陪我吵了一整天,吵到最后他一直舍不得对我说出“罪该万死”的帝王威仪漠视底下人生命的话。
此刻,他以一位跟平常的丈夫一样跟妻子为了孩子争论,过那民间最平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