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姚玉(4)(1/2)
番外之姚玉(4)
傍晚,魏女官被钱缪带走了,说是陛下想单独见她,结果一宿她都没回来。
直到天亮,钱缪领来新面孔女官,见到我恭敬谦卑地赔笑说道:“启禀宸妃娘娘,陛下觉得魏女官不适合在娘娘身边当差,这位是定远侯府嫡女陆珍过来拜见宸妃娘娘。”
陆珍规矩地行了深深的宫礼:“奴婢参见宸妃娘娘,请俪宸妃万福金安。”举止之间颇有闺阁女子该有的风范,不矫揉造作,也不投机取巧。
我看着陆珍蹲身的姿势,挺有公事公办的实事求是,与魏女官相比,陆珍举止更贴合官职的本分之上,而魏女官行事总叫人心里起一丝别扭,我总感觉魏女官做起事来是看菜碟挑三点四,结果把我也挑出她菜碟外边去了。
“嗯,陆家千金不愧是定远侯府教导出来的。”我满意地点下头。
钱缪乐开了花,谦卑赔笑道:“陛下千挑万选,层层选拔,就挑中了定远侯家的陆珍过来给宸妃娘娘您身边做女官,陆女官绝对比前边的魏女官更好地伺候宸妃娘娘宫中杂物。”
我了然,又看了陆珍几眼,陆珍低眉敛目,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眼里从不瞟向别处,也不因为来这里的新鲜感而露出天真的模样,反倒她就是为了做女官而来的,而不是为了讨麻雀飞上枝头的心机,借我的名头接近陛下。
“魏女官呢?”我收回目光,问钱缪。
钱缪道:“回俪宸妃的话,魏女官触犯了陛下龙颜,殿前失仪,被打发回皇后那里去了,让皇后自行定夺魏女官的去留。”
我微微诧异:“魏女官被打发回皇后那里?这么说.........”
“没错,当初陛下有意给俪宸妃您安排个有学识的女官,好帮衬俪宸妃在宫中各种场合琐事以及内宫杂物。是皇后自请缨把魏女官安排在娘娘身边,可是昨日陛下看到魏女官似乎对娘娘您不大不敬,才派奴才将她带走。陛下说魏女官以下犯上,谄媚勾引陛下,陛下大怒,叫罚了魏女官二十大板,然后送回皇后宫中。”
此举,陛下是在告诉皇后,这个魏女官他不要了,既然皇后自己选的魏女官,就让皇后自己决定魏女官的去留,总之陛下希望宫里不要出现魏女官这个人。
皇后自然不好留魏女官的命,只能将她处死。
见我答应了收下新的女官,钱缪笑笑地传达陛下的口谕:“陛下说忽然想吃俪宸妃做的红柿子炒鸡蛋膳食,望娘娘亲手做一顿,并送到静思轩。”
才过了一宿,他又急巴巴地将我叫过去,这暗示显而易见,为了弥补昨夜没陪我睡觉。
昨夜,他宿在了刘美人那里。
我也知道他是为了后宫雨露匀沾,才不得已宿在别的女人那里。
其实他没必要,因为我昨夜巴不得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在软软的床榻上睡一宿,才不想一挨着他,他就要我一块做那种累人的活动,还一夜连做三组运动。
他食髓知味还不感到餍足,而我却跟不上他体力,嗷嗷哭闹着求饶都禁不住一夜三趟水,才罢休。
才隔了一天,他不见我就如隔了三秋似的,急哄哄地派钱缪过来叫我过去他那里去。
我心里毛毛雨一般地怂,真没想过去主动找他,现在他当着所有人下了口谕,我不得不从,不管我和他平日松散了规矩,不分主次,但他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尊贵的陛下。
“温染,随我一起去小厨房那里。”钱缪走后,我起身叫了温染陪我去,她知道怎么给我准备食材。
“娘娘,奴婢也想跟着一起去。”陆女官主动提了出来,擡眸看了我的眼色,解释:“奴婢很想跟娘娘一起学习宫内宫务。”
我微一眨眼,颔首答应了。
陆女官脸上绽开惊喜地笑,俯身:“奴婢谢宸妃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以娘娘唯首是瞻,好好伺候娘娘。”
见陆女官乖巧,肯学,我也越发看她顺眼了,因为我就喜欢好学向上的孩子,跟我在一块。
在小厨做完了热菜,装进食盒直往静思轩去。
静思轩里玉明宫不远,只隔了两从竹林就到了。
我走在最前头,温染挽着食盒与陆女官在后面一路走,正经过竹林旁的小山水石涧,忽地听到孩童嬉闹的声音,以及男声细细清润如水的声音对孩子们耐心讲解的声音。
我才放慢了脚步,打算循声从竹林山石涧看过去,忽地听到有孩童叫道:“娘,您怎么来啦!”
那小人从山石涧探出身来,就立马朝我跑了过去。
“循儿。”我朝他招了招手,他满头大汗地站到了我面前。
我从袖口里掏出了丝绢给他额头轻轻擦了擦,见他满心欢喜地乐,我也跟着笑道:“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娘,你知道你很厉害吗?”他无厘头蹦出这一句话来,令我懵然。
“说什么呢?娘听不懂。”我说道。
“你上次给我解得方程式,姬太傅看了都甘拜你下风!”他兴奋地道,“我跟他说过,这题我娘解得最灵活,姬太傅偏不信,我就拿来你写的方程式给他看,他按着娘的方程式写,很容易把好多天苦思冥想的难题迎刃而解了。”
本来我也有兴致陪他一块去看一看姬太傅那道题怎么个解法,可是后宫有宫规,嫔妃不能私见外臣,我只好作罢。
“娘记得你上回找我解,我不给你写,你还急眼了,不理娘,天天见娘跟见了刺头似的。”
循儿脸一红,咯咯地笑地手挠了下他后脑勺,羞赧道:“我这不是着急吗!后宫中总听到她们议论娘哪里不好,霸占着父皇,就连姬太傅也........”说到这,他忽然怕我知道之后会难过,就闭上了嘴不说了。
“姬太傅怎么了?”
我问他,我知道后宫对我的言论不好,但我并没有在意过,所谓众人的嘴堵不住,不如自己自在清朗,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好了。
“没事,总之我拿来娘解的方程式给姬太傅看了之后,姬太傅那两眼珠子都睁得老大,看他样子有些对娘五体投地。”循儿爽朗地笑道。
“循大皇子!”一道清润如水的男声,在山石涧渺似空谷。
循儿立刻回头,我也跟着看过去,见一男人一身交领右衽黑袍站在竹林中,长身玉立,迎风招展中玉树临风,静雅温肃。
“姬太傅,我在这!”循儿朝他举起手臂摇了摇。
那人看到循儿面前的我之后,微愣了片刻,才从竹林中走出来,只走了几步,就远远地停住,一脸疑问茫然地看向循儿。
“她是我娘,我母亲。”循儿从来不把我的妃位展示给别人,在他和灵儿眼里,我永远都是铭镇里的亲娘。
“微臣参见娘娘。”那人本来等循儿介绍我身居何妃位,结果循儿只称呼我一声“娘”和“母亲”就不再说别的了,那人脸上痴懵一瞬,但迫于宫中上尊下卑的礼仪,他双手交握拱起来,弯下九十度的腰,行宫礼问:“敢问娘娘怎么称呼,微臣怕有些冒犯娘娘威仪。”
“我是俪宸妃,循儿和灵儿的母妃,望先生不要太过拘束。”在他听完我的妃位之后,眼眸忽地擡起来,直往我脸上看来,吃了一惊地瞠目结舌。
这位姬太傅长得挺俊的,眉目如画,面如冠玉,颇有翩翩文雅之士的公子,哪个女子看了都不禁拿他当成梦中情人了。
而我见识过太多男人,男人的本性我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见到姬太傅,我只是一刹那地惊叹之后,心里立刻恢复平静。
我淡淡笑着打算离开,说道:“先生先忙着,循儿你好好听姬太傅的话。娘就不陪你了。”
我说着打算离开,而循儿忽然拉住了我的袖子。
“娘今日你怎的出来了?平日里你就只在玉明宫里埋头苦写,你写的银州水利解苦干旱稻田要略是不是有了好些眉目了?”
我咦一声,伸手摸他头顶,意想不到笑说:“你记性够好的,娘写了什么题目,你一眼就记下来了。”
循儿乐得开花,笑说:“上次灵儿非要缠着你背她的律法,你还因为埋头写水利之事,痛斥了灵儿,灵儿也不乐意了。”
“谁叫她老打断我思路,不是有她父皇,让灵儿找她父皇去背律法,再不济,不是还有你们姬太傅吗?灵儿怎么不找他们。”
“那娘你现在写完了吗?”循儿问。
我微不乐意地噘嘴:“早写完了,又被你父皇抢走了,非要看,他看得懂水利图么!”
“父皇不会看,不是还有娘您亲自教吗?就像父皇缠着娘写大字一样教娘。”
我听到此处,轻叹口气,懒懒道:“今日你父皇唤我过去,估计应该看银州水利图看出什么眉目来,跟娘切磋一下,顺便带娘写大字.........”
“好了,大皇子殿下您别缠着你母妃了。”温染在旁及时打断,她终究在意不远处几步远站着的外臣姬太傅,赶忙催促我道:“娘娘,陛下还等着吃娘娘亲手做的膳食,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我点点头,对循儿道:“你好好的,有什么不会的问题直接找姬太傅,你娘我今天没空再给你写新的方程式了。”
“哦,好吧。”循儿恹恹地垮下脸来,朝我行了宫礼:“母妃慢走。”
“微臣恭送俪宸妃。”姬太傅站在那里又弓腰九十度地拱手。
我只轻瞄一眼循儿,没注意姬太傅脸上的表情,淡淡地如清风一般离开了此地。
到了静心轩,我被屋子里有女声高谈阔论而停住了踏进门的脚,聆听里面女人似乎在给诸葛荀谈论时局论点。
钱缪候在外面,见我不进去,他笑眯眯地走过来对我说:“宸妃娘娘,奴才进去帮您通传你一声。”怕我拒绝,又接着道:“陛下等你好一段时间了,只是姬妃忽然进去找陛下说点事,结果说到现在也不出来。”
我拦住了钱缪踏进门的动作,招手微微叫他后退,我也往外走一段,走到台阶上才停。
“先让姬妃在里面把话说完,兴许她想对陛下说些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聆听到里面姬妃语气平稳,不像别的美人嫔妃为了吸引陛下注意,各种花枝招展。她在跟陛下以现在时局引经据典,历史为证来谈论陛下现在受政局苦恼的烦闷。
我小声问钱缪:“不是后宫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吗?”
钱缪答道:“宸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姬妃乃是四大家族姬氏的才女,她的哥哥乃是当今的姬太傅,陛下对政务有所困惑的时候,都是姬妃主动为陛下排解忧难。”
“哦。”我点点头,听了里面姬妃的声音,缓缓颔首,听着陛下的声音肃冷应下姬妃提出观点一二,我在外面等着,不再说话。
钱缪见我等着姬妃讲完再进去,一时不忍心地手足无措,最终哀求我似的,道:“宸妃娘娘,其实姬妃在里面跟陛下谈话不是多么大的事,陛下一直等着您来着,您顶着太阳晒着,万一有个好歹,陛下会怪罪奴才的。”
我往阴凉处走过去,冲钱缪摆摆手道:“没多会儿的事,我受得住。”
“钱总管!”忽地另一处走过来妙龄女子,走路身姿袅娜优雅,让人忍不住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钱缪看到她,就如临大敌地微惊:“哟,刘美人你怎么来了!”
这位刘美人眉目娇媚,妙目流波,长长的睫毛下脉脉柔情,桃腮带晕,劲垂明珠,湘妃色衣衫,露出姣若白雪的手腕上也挽着食盒。
刘美人对着钱缪笑语盈盈一声,转头才看到我之后,温婉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微敛笑纹,有股见到情敌分外红眼,冷声问:“她是谁?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不怪她这不善又不友好的目光,是我一身简单雪锻薄纱太过清冷,有种给人孤高冷傲的作态,可能眼前刘美人把我看成了小白莲一样讨厌,或许她也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在她面前争宠。
“哎哟哟,刘美人慎言,慎言!”钱缪听了刘美人的话后,脸都慌得发白,连忙把我指引给刘美人认识:“这位乃陛下身边的俪宸妃,刘美人勿要直瞪着宸妃娘娘,还不快赶紧向宸妃娘娘行礼!”
刘美人听到我的位分比她高出那么多阶,娇美小脸瞬间大惊失色,杏眼陡然睁大地盯着我,要不是旁边钱缪再出声催促:“刘美人别愣着啦!快快行礼!”
贴身侍女也紧张地拽了拽愣神的刘美人,刘美人惊跳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顿,差点没站稳,如吹风扶柳一般被贴身侍女及时扶住了她险些歪倒的软身。
“臣妾.........参见俪宸妃,请宸妃娘娘万福金安。”刘美人微俯下身行了宫礼,结果才行了一半,身子又仿佛没了任何支柱似的将要歪倒下去。
“美人,美人!”贴身侍女看着刘美人柔弱身子禁不住行那么大的宫礼,忧心问:“美人你还好吗?”
刘美人微恻恻地擡头,发丝下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她才刚行了宫礼,就气喘如丝地仿佛卸下了所有力气:“许是昨夜伺候陛下到深夜,累着了。”
这话当着所有人听,显摆宠爱的姿态可以理解,但在我面前,她如此道出昨夜与陛下之间的秘事,我深觉她说得不太妥,因为她刻意说给我听的,企图在我身上反应出令她畅快淋漓的痛快事来。
可惜她找错人倾诉了,我向来不太理会也不太想听除了我以外,陛下与别的女人之间的私事。
这里古代男人后院三妻四妾既然都是合法的,那么眼前的刘美人又何必打着三妻四妾合法化却又说出酸溜溜表明陛下只属于她一人的错觉。
既然女人都愿意在后院里共享一个男人,因古代法制不能更改,而成了每个人的深根蒂固的传统观念,我又何必因她一句昨夜秘事而有所反应与在意呢?
而我也不曾向谁炫耀我与诸葛荀私下里男女之事,因为有时候人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炫什么,所以刘美人突如其来炫出这一句话,令我模模糊糊感觉到昨夜陛下与刘美人可能在床榻上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也许陛下累了,单纯找刘美人只是睡觉,而已。
他这么做也全了他作为帝王在后宫中雨露匀沾的美誉,让后宫女人都以为帝王之宠爱也可以对每个人一碗水端平。
我想罢,低头笑着微微摇头,站在诸葛荀的角度看待后宫所行事,我有点对他的做法甘拜下风,我觉得我若成为一个男人,后院娶那么多三妻四妾,估计不久我会烦累得想离家出走了。
女人有时候真的很烦,若八卦不走心,三观不合,跟谁相处都入不了心里去,宛如驴唇对马嘴,对牛弹琴,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人还怎么交心成为朋友呢?
男人亦是,男人之间若不走心,也成不了兄弟。
我看着刘美人娇身如柳树上的柳枝一般虚浮,病弱西施之态,而她把手摁着腰肢轻柔,娇柔作态,令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笑,并未说一句话。
刘美人扭捏了一会儿,见我久久不出声,疑惑地擡眸,恰好看见我看好戏似地姨母一般地微笑,她俏脸微一变,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杏眸虽然带着怒气却蓄满了委屈地不甘。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再擡头,打量我一下,盯着我双耳没戴上耳饰,又往上看到我单螺髻上只插了冰玉流苏木花黑檀簪。
倏尔,她笑吟吟地满是讥笑道:“听闻俪宸妃长时间并不展示于众人面前,宫中还有宸妃娘娘偶有所闻,您被陛下禁足了,什么时候出来,陛下并未发话。”刘美人扯唇轻笑一声,嘲讽道:“今日宸妃娘娘竟然不请自来,想必呆在冷宫里受不住了,就跑出来拿食盒讨好陛下吗?”她又嗤笑地擡手抚平了精心打扮的鬓角,笑说:“可惜呀,陛下记不记得您还另说,您就不怕热脸贴了冷屁股,触怒了陛下,就不怕被真的打入冷宫,不见天日了吗?”说着,她擡手背捂住唇,咯咯地笑起来,满眼比我还能看好戏地嘲讽。
我瞧着她眉眼弯弯,眉目如画,杏眼灵动悦然,忽地听到她说了一堆话里竟都带着看好热闹的神情,顿觉她脸上再美艳动人也索然无味了。
我又忍不住站在诸葛荀的视觉看待刘美人,心里猜他日日见刘美人这般明艳笑容,说出的话惺惺作态跟刺头一样扎人心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对刘美人感到食之无味了吧!
况且哪个男人喜欢刘美人这种明里一套,暗里另一套的矫揉造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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