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姚玉(3)(2/2)
“哦。”我想起自己四岁入宫,想起自己在哀帝身边过的颤战惊心,整日想着怎么活命,变成自己不像自己,谄媚阿谀,极尽讨好,就是为了让自己别死在哀帝残忍的手里。
思绪连忙回转,我心一下子闷堵,但为了不让容淑妃看到我的窘迫,我状似干巴巴地笑道:“时间不短。”
接着话题又快速往别的方向发展,容淑妃问:“听闻俪宸妃之前都在宫外,是不是也跟皇后一样,跟着陛下隐姓埋名住在乡下,又生了那么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我正张口说,容淑妃似乎话中有话等不及我回应,道:“不知宸妃娘娘生的那对龙凤胎在哪里生的,陛下知不知道宸妃娘娘出宫的时候,您已经怀有身孕?”
谈起以前的事简直往我伤口上撒盐,我沉默地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对我和诸葛荀的往事浑不知道,睁眼装不知道,状似天真,口出狂言而不自知。
温染想上前帮我解围,我擡手挡住了她,对容淑妃笑道:“这是我和陛下的事,外人无需知道内里关窍。”
“宸妃娘娘有口难言,有什么难以启齿吗?”容淑妃又问。
我缓缓摇头,一句话教育她一下:“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隐私,别人最好不要参与知道。”
“哎哟,宸妃娘娘你是不是把臣妾想歪了呀!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呢,只是想着宸妃娘娘出宫多年,直到快第五年陛下才想起了您,把您接到了宫中呢!”
“嗯,淑妃你想说什么呢?”我问道。
“臣妾怕宸妃娘娘伤心。您还不知道吧?陛下广选淑女时,第一次见到臣妾时,陛下说臣妾很像一个人,一个故人。”
“哦。”我在容淑妃脸上左看右看,无头绪问:“陛下说过淑妃像谁吗?”
容淑妃笑脸又滞了一下,转而平抚脸上表情,浅浅笑道:“难道宸妃娘娘看不出来,您与臣妾有几分相像?”
我愣愣地看她半天,她还在笑说:“臣妾猜想陛下说的故人应该是宸妃娘娘,要不广选淑女的时候,陛下一眼就看中了臣妾,之后经常来到臣妾宫中看臣妾看半天才不舍离开。”
我脑子一阵阵发懵,转头寻温染求助,擡眸看向温染,眼睛充满了不解疑惑地问温染:你知道容淑妃到底在表达什么吗?
温染比我聪明,听懂了容淑妃话中有话的表达意思,她凑上我耳边低低给答案:“容淑妃说娘娘跟她长得相似。”
“我跟容淑妃到底有多相似?陛下真拿她当替身看吗?”我凑在温染小声嘀咕。
温染微打量我脸上几眼,又凑上去道:“说实话,宸妃娘娘确实与容淑妃眉眼里面有五分想象呢!”
“我觉得不像,一点都不像!”我对温染的回答表示否认。
温染容和的笑容渐渐僵了下,转而笑得尴尬地点头,极顺着我的话说道:“是,宸妃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仔细看了两位娘娘,确实不太像呢!”
我促狭地冲她一笑,转头看容淑妃僵硬的俏丽脸庞,问:“容淑妃觉得我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容淑妃缓了缓暗藏不爽的神色,也立时笑起来,而她娇艳红唇弯起来总给我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刚张了口,又立时被后面过来的男声清冷低醇地打断了。
男人身未出现,磁性的声音最先传了过来:“谁说话有问题呢?”
我正扭头,忽地一双温厚的大掌按着我肩膀半搂住了我,不让我站起,耳边率先感到男子浓厚的气息窜得我耳廓全是他湿热的口气:“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背脊绷直,双肩源源不断传来他掌心里的温度,有种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站起不来,就眼睁睁地听到一侧的容淑妃最先起来,看了一眼我和他之间亲密的距离之后,容淑妃妍丽的面容不适地微蹙眉心,但目光碰到男人俊逸面庞的时候,她及时调整成得体乖顺地俯身行宫礼。
“臣妾见过陛下,请陛下万福金安。”她眼看得嫉妒,声音却婉转绵软,细细如珠盘玉落。
听她声音宛如余音绕梁,绵言细语,轻柔悦耳。
而听在我耳里,免不了怀疑她那口气顶多就是矫揉造作,因为她之前跟我说话口气不这样,对我,她充满温凉如水,如击玉般泠泠透着三月寒,又似透着妒火中烧,真是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诸葛荀在我耳边“嗯”一声,算是对容淑妃回应,回应却很敷衍,眼睛一直落在我脸上,我耳边的碎发,以及我耳边的嫩肉。
我转头,正对他多情绵意的俊脸,有种不好意思地干笑道:“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怎么肯过来这里来啦?”我倔强地想起身,肩膀上头一直被他摁着不肯松手,我没辙,只好等一下朝他颔首,算是全了我没行宫礼的尴尬。
他轻叹一口气,有种我这种小孩怎么那么不听话的眼神无奈地看着,道:“今早钱缪从玉明宫搬过来栀子花,朕没离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栀子花香味,等花盘搬到朕近前来了,却有一股药味........”
我听了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心虚地笑道:“哦,许是没弄好,我........”
“朕闻着那盘栀子香味里窜着一股药味,处理了一上午的奏折。”诸葛荀继续缓缓慵懒地说着。
“哈哈,你觉得难闻可以把这盘再搬回来换呢!”我心虚地没好气笑说。
“哎,还得朕麻烦到你宫里走一趟,结果你人不在,一打听,你就坐在这亭子里乘凉呢!”他双手忽地滑到我胸前揽紧了,我后背贴着他宽阔胸膛,听他粗重地气息问:“今天怎么想起来,来这荷花池旁乘凉了呢?”
“回陛下的话。”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呢,倒有一人率先站出来出声道:“宸妃娘娘正在禁足中,却在玉明宫里呆得腻了,就央求奴婢和温姑姑来到凉亭子里散散心。”
我侧头,看到温染身后的魏女官站出来一步,十分显眼地双手举着在胸前交握,说道。
魏女官话刚落,就受到温染扭头一记凌厉的刀子眼,魏女官始终未擡头,只擡一下眼儿,就怂得退缩了一下,然而她人还未完全脱身后退到原来位置。
“陛下,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明知自己在僭越,无视温染眼神警告,魏女官倒先唱起了无辜欲要害怕的脸,忧心忡忡。
诸葛荀根本没搭理温染那边,反而对我语重心长地道:“在玉明宫里呆时间长了,你难免会闷着慌,来这儿亭子里乘凉散散心也不是不可以。”
我刚高兴得想对他嬉皮笑脸,又被魏女官一声释然地轻笑,弄得自己情绪越发被人打扰到的不快。
“不过,你今日穿的怎么那么素净?”诸葛荀俊逸眉眼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一遍,然后对着容淑妃淡声道:“俪宸妃身子不舒服不予动弹,朕就坐你这张椅子上吧!”
容淑妃一直没得到诸葛荀回应,所以她不敢擅自坐下来,现在听到诸葛荀有要求于她,她起先听了第一句话就脸色忧心怅然地像要眼里打转地我见犹怜,但听到他后面的话,她似乎又想通了地笑逐开颜,遂叫身边侍女道:“柳儿,把这张椅子搬过去。”
侍女柳儿应了一声,就叫两个宫女上台阶来,一人一边把椅子擡到了桌子后面,离我的位置有三步的距离。
“别搬那么远,就在这儿。”诸葛荀见两个宫女停了,用手指着紧挨我坐的旁边位置,说道。
两个宫女脸上愣了愣,她们都转头觑容淑妃的脸色。
容淑妃当即也怔了怔,却不容她多做心头所想,连忙对两个宫女道:“愣着干什么呀?陛下还在那等着呢!”
两个宫女如梦初醒一般,搬椅子挨近在我身旁,诸葛荀赶紧地坐了下来,又对我问:“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朕进来时才听到你问容淑妃你说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微越过诸葛荀身后,与容淑妃满眼酸楚又嫉妒得想发火,却不得要领地攒蹙秀美盯着我看。
我才回身,打算囫囵过去,魏女官却不合时宜地又站出来道:“刚刚容淑妃娘娘说当初陛下广选淑女时,一眼看中了容淑妃,又说宸妃娘娘与容淑妃长得眉眼有几分相像。而宸妃娘娘却说与容淑妃长相一点都不像,还说什么陛下喜欢娘娘们替身不替身的话........”
我一下子急了地回头斥道:“这里有你什么事,懂不懂个人隐私不能随便说出来的,给我退下!”
“宸妃娘娘,奴婢在为您说话呢!你怎么忽然对着奴婢发泄您心中不忿呢?明明是——”魏女官委屈地泪眼打转,委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染厉声痛斥。
“放肆,宸妃娘娘还没说什么,你倒急赤白脸地舔上来,懂不懂主子在上的规矩。娘娘什么时候叫你当嘴替了,你也别搁站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快退下去!”
魏女官被温染推着搡着直走下了台阶,离凉亭几步远地赶走了,而温染则站定在凉亭
我微松口气,目光回转,诸葛荀静静地看着我,笑纹里似笑非笑,我一激灵囫囵地笑说:“不好意思啊!魏女官太年轻,有点不懂事。”
他大手忽然抓握住我手腕,上身微微前倾过来,俊脸贴近我的脸颊,嘴里热气低低道:“容淑妃给你难堪了,是吗?”
我连忙摇头,擡手轻拍他手臂上,嗔笑:“哎哟,没有的事。”我在意站在不远处的容淑妃听了我们小话,我手挡着唇低气音道:“女人之间的事,男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他剑唇爽朗地嗤嗤地笑一声,倒让我觉出他不认为他参与我们女人的事有什么不妥,遂更加提醒他:“你别笑,我说真的!你们男人真不能听女人家的私话,再说你们男人听了也不懂!”
“你是在告诉我。”诸葛荀说话声离近了我挡着的手,贴在我耳侧上说道:“不让我参混你们女人事里,怕我听了不干净。”
我立马听出他说了玩笑话,忍不住轻捶他胸口上,微急道:“跟你说认真的,我是为你好,女人之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你掺和其中岂不影响你手里边的事,万一你气大伤身,天下老百姓还等着你治理,你却窝后宫里被女人那点事弄忙得团团转,何必自讨苦吃!”说着,我感觉额头上突突微疼,不由得上手就去揉那太阳xue去。
他收敛起笑,担忧起来,伸手覆在我手背上,轻轻替我揉,轻声问:“头疼了?我帮你揉揉。”
“哎,我说正经的——”我刻意往他身后站着的容淑妃看去,容淑妃见到我和诸葛荀亲密举止,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仿佛她做电灯泡不情不愿,又不知拿我该怎么办好。
我只得赶紧说完了道:“一会儿你啥也别问,问了你也跟我一样头疼。”
“嗯嗯,不问不问。”他连忙答应我好几声,而我听着他有点敷衍,欲要开口想再好言相劝地提醒他,打消他等回去的时候质问容淑妃,平白添了无谓的烦恼,他赶上我的话说道:“朕这次来给你带来了药,命人重新给你熬好。”
正说着,钱缪端着托盘过来,我看了一眼诸葛荀接手过去的一碗药,里面黑乎乎的冒着蒸汽,诸葛荀低头轻轻地吹了吹,半哄半劝:“良药苦口,刚刚我在处理政务的时候,闻了你种的栀子花一上午的药味,就知道你又没好好喝药。”
我不耐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向后挪了一下,手捂住鼻口,蹙眉道:“这药我都喝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还喝,御医说了,我身体大好了。”
“是好的差不多了,可御医没说你停药啊!”诸葛荀把药碗伸到我眼前,“乖,玉儿把药喝了,喝完朕就走,你爱在这里怎么玩就怎么玩。”
看诸葛荀端药坚决盯着我喝的架势,我怂了地求饶:“我怕苦,你闻闻我嘴里都是苦不拉几的味。”
他笑了笑,道:“你别老想着回去吃你做的那些药,你也说了中医博大精深,即便你做了那么多甜的无味的药片也抵不了中草药治得全面,你不是说你做的那些药片都有副作用吗?会引起肠胃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我闻着药味,我就打死也不想喝了!”说着,我想趁他不注意,赶忙从椅子上起来想跑远出去,只要他别逮着我就好。
结果我才动了身子,就被他一掌摁住我肩膀上,我扭头不悦地想跟他掰扯点什么,就看到诸葛荀仰头把碗里的药全都喝下去了。
“陛下,这是治女人的药,您不能喝!”容淑妃差点要扑过去,瞠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却没来及阻止的样子。
我才从容淑妃身上回过神来,忽觉后脖颈被人用手箍住了,让我不得动弹,忽地嘴上被他剑唇抵住了,他在我脖子上用了力,我吃痛地张嘴,一股浓浓的药汁渡进了我嘴里去。
“唔.....唔唔唔唔。”我被迫咽下了药汁之后,竟然在他吻里咳嗽地难受。
“陛下........”是容淑妃看到诸葛荀对我嘴对嘴喂药,震惊之余,嫉妒得眼睛微红,神情受了伤地落寞。
诸葛荀竟然在我咽下药汁之后,砸吧舌吻一会儿才分开。
“诸葛荀!”我即刻像老鼠从猫嘴里松了口似的,嚯地站起来,后退几步,一手抹去我唇肉上他带来的口水,一手正指着他气急说些什么,忽然瞟到桌子一侧站着的容淑妃还没走呢。
当着他面前想发作也及时压下去收敛,调整了炸毛的情绪,正了正神色,装作刚才我炸毛时纯属不存在似的,装没有事发生地重新坐了回去,感觉到容淑妃未离的身影,看着我一惊一乍的举止,我瞬间忽感尴尬地手肘撑在椅背上,手支着额头,难为情地往诸葛荀看来的目光里皱眉头。
“你能不能别当着别的女人面对我这样,多难为情,多让人家觉得处境尴尬!”我难耐气呼呼地低声说教起诸葛荀。
诸葛荀静静地看着我笑,伸手刮了我辣得通红的脸蛋,展现出一副既气愤又尴尬的表情。我躲了一下,但他手指间追着剐蹭了我的脸蛋一下,似乎得到了满足才放开手,轻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她看到了又怎样?谁先来后到,朕一直清楚。你忘了,从前你重病躺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时候,还不都是朕灌下你的药喂你嘴里——”
我头皮一阵发麻,脸上起了鸡皮疙瘩地捂住了他的嘴,嗔怒一声:“别说了,别给我拉仇恨!”
他在我捂住他嘴里嗤嗤地笑,笑气湿了我手掌心里潮乎乎的。
他大掌握住我手腕拿了下来,握着把玩着,笑说:“瞧你,朕就开个玩笑。”
我微瞥他一眼地抽回手,却被他握着不放,听他说道:“朕今日难得抽空过来,就是监督你吃药,现在你药吃了,朕就放心了。”接着他刚想起身,扭头往案上一瞟,忽地眼神神奇般地明亮:“又写字了。”他颇有钻研地俯头看我写的一页纸上,看了一会儿,嘴角上始终带着笑纹,而我看着他笑里面颇带了一丝揪出错处的兴奋感。
果然,他不着痕迹地盯着纸面上,嗓音低醇清润,似只为了让我听见,而不让身旁人听得清晰,空气里带着夏日清爽轻轻绕向了心尖上道:“这个字缺了几笔,可见你对本朝的象形字还不够熟练。”
他一纠错,又说了字体区别,我也立刻来了兴致,浑然把方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只记着对方研究我写的字,也凑过来,身子挨着他身侧,头也快挨到他侧脸边儿,循着他看字的目光仔细瞅去,问:“哪里写错了。”看到那个字典型的是我习惯使然,不小心写了一个简体字,道:“这个是我不小心写了简体字,你也认得吗?”
他微颔首,目光始终落在了纸上面,又用手在简体字旁边比划了一下给我看:“你看,这种字的象形字应该这样比划。”
我惊奇地侧眸看他,他俊逸的侧脸认真看字的时候,温文尔雅,虽清冷孤高,却给我一种他雅人至深的感受,不知不觉间,我竟对着他才貌双绝的模样痴痴看呆了。
“玉儿,玉儿。”他轻轻地唤道。
我不知自己看着他痴呆了多长时间,直到胳臂处有人用手握着拽了几下,我才立时清醒过来,看到诸葛荀面容立体分明的五官,精致非凡,我连忙甩了甩眼睛,再看他,他又似乎逮住我内里的小心思嘴角微扬,眉眼弯弯地问:“朕在你眼里有那么耐看吗?竟然让你看得连朕在纸上比划个字都视而不见了。”
我脸一下子火辣辣地涨红了脸,遂扭开头,犟得跟牛一样却脸颊羞涩嗔道:“哪有!只是觉得陛下刚才看字的模样,形似潘安,静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不知不觉拿陛下跟一幅画一样,一时看呆了,而已。”我着重把最后两个字咬重了,意在他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说明我看呆的只不过一时兴起。
他轻轻噗嗤笑了一下,顺从我的话,道:“好好,你说什么,朕就是什么。不过说到一幅画,不知玉儿能否给朕画一副你说的那幅貌似潘安,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的画像?”
我转回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道:“看我心情吧!”
他笑着点点头不语,反而松开我手臂上的手,转到桌案上,开始卷起我写的一页页的纸,动作小心又柔和,道:“朕将你写的先带回去看看,顺便帮你把上面的字缺哪个笔的给你圈出来,过几日朕将圈出来的字,再教你写写,多写几遍,你也会了,也记住了。”
我以为他只收走了我写在最上层的三皇子医案记录,结果他把。
我赶忙伸手拦住他,道:“你拿医案图纸就好了,就别带走我
他疑惑地看我,另一只手拢在衣袖里,怕我全部抽走了,问:“什么大总结?你不是写医案吗?”
“我是在写医案,后总结,这些你不用带回去看,我只是为了记录以此考据,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做来参考的。”
“你去了一趟银州回来忙这一个月写写画画的就是为了写银州稻田总结?”他瞠目惊奇地看我,没想到我回来竟然还不影响我自己的工作。
他一直以为我写写画画就是为了修身养性,没想到也不耽误我随时随地地办公,也似乎比他政务还忙。
“对啊,我不写总结,以后去别的地方怎么参考银州的案例,好东西就该记下来,就好比咱们王朝最擅长作历史记录一样。”
他点点头,忽地替我不争气又心疼地微怒:“大总结叫别人写好了,你只用嘴说,他们给你写了记录,至于你亲自动手吗?”他叹了口气,一手抚住我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你身子不好,就少写这些伤脑筋的事。这样,你所写的朕都带走看看,顺便帮你纠纠错。”
我不答应,低声说道:“那些大总结我写的都是缺好几笔的简体字,你看不过来,也没法纠错哪个象形字体。”
他微一点头,恍然明了,却依旧不肯把剩余的纸掏出来还给我,又再次安抚我摸了摸我的头,爽朗笑说:“朕有些缺笔的字还是能猜出哪个王朝的字体,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朕再找你跟你一起研究,可好?”
“我怕你看不懂大总结,里面画了详细的水利图,好多术语你也看不明白,若不等我再给你写一份通俗易懂的,变换成你看得懂得字体,再给你看,好吗?”
“这样太辛苦你了。”他不认同我说的观点,又怕我劳累,再次语气柔和地沉声劝我:“你看你方才喝了药,御医也说你务必以身体为重,就别写那些伤脑筋的事了。朕就带走你写的,看不懂再派人唤你过来,咱两一起看,一起研究,行不行?”
“可你天天也日理万机处理政务不也比我很忙,我也怕你身子吃不消。”
我跟他就因为分工,身子健康,我一言他一语地互相说服对方,最后竟把诸葛荀说笑了地伸手刮了我鼻翼一下道:“看看你,句句不离对我龙体关照的话,你还担心我。朕何尝不是也担心着你身子,你就不能乖乖地趁不回宫之前,好好在这别宫里散散心,高高兴兴把整个暑天的日子过完了,等回宫再折腾你这些,不好吗?”
我正想说什么,他忽地低头,唇落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吻,手掌摸了摸我发顶,温声如床畔呓语:“听朕的的话,好好在这里敞开心怀散散心,过几日朕还想带你到别处看看风景,咱两也好好在一块.......”他温唇紧贴我耳廓,低醇嗓音充满诱人的磁性:“亲昵亲昵。”
我刷地脸上涨得通红,心里刚想羞急地想捶他胸口一下,心道他怎么见到我就成天想那种事,刚上手,就忽地看到站在桌子另一边的末端,容淑妃脸上苍白羞红一片,看她被我和诸葛荀说话亲昵的模样,又气又难过得想哭,却不知所措地干站在那,手足无措。
“好了,陛下赶紧回去吧!”
我轻嗔一声,也不再跟他纠缠要回那张大总结的几页纸,想着赶紧放他走,别让容淑妃看得嫉妒得怒火冲天,况且我也不喜欢被别人看了都跟我拉仇恨,日后宫斗免不得让我遭殃。
他看出了我在意的眼神,循着我目光回头也瞟了一眼落寞的容淑妃,他微吃了一惊,张了张口,好一会儿讶异一声:“容淑妃你还没走?”
容淑妃乍听到她的陛下提到她的声音,娇容满满急促不安地差点要委屈哭了,好似在对男人诉苦:臣妾站那么久,您才看到臣妾!
容淑妃道:“陛下,臣妾一直站在这里等着您。”
“哦?”诸葛荀以为她来这里只是纯属找我的,结果他没想到容淑妃专程等他的,眉头一扬,面色从对我柔和宠溺一下子变成冷兮兮,正张嘴说点什么,似想起了我在这里,换了口吻要离开道:“正好,朕还有事要回去,容淑妃就随朕一块走吧!”
容淑妃惊了一瞬,有些受宠若惊,正喜极而涕之时,诸葛荀一点眼神不曾等她回馈地目光落回我脸上来,伸手又摸了摸我发顶,眼神微微眯起盯着我螺旋发髻上的簪子,欣慰地一笑,似回忆起某个温暖的往事,手慢慢抚上了我插着冰玉流苏木花黑檀簪。
“母后的遗物的确很称你,日日见你戴着,不见你曾拿下来。”
我擡手去摸头顶上的簪子,一不小心摸到了他手背上去,道:“可见你母后跟我性子一样,似乎都喜欢清心寡欲,不好争世俗眼光。”
“你不争不抢是最好。”他又笑着宠溺地伸手指屈起,剐蹭了我鼻子一下。
“什么事都好争强好胜的,岂不是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说着,我想也不想地朗朗上口道:“我母亲曾教导我,做人低调也不是坏事。做了市井妇女,什么事都凑热闹八卦,显得世俗又不讲理,看待事情也更狭隘了。”
“哦。”他听了我提到我母亲,眼神微一晃神,好半晌才认分清楚我嘴里说的母亲是哪个,道:“可见你养母教出来你这样的女儿一定不错。”他由衷地点评了一句。
正当我回过味来,立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想赶忙拿别的措辞掩盖我方才的话时,诸葛荀已经转身离开了我身侧,往容淑妃走过去。
容淑妃赶忙想有意揽住他,似在我面前挽回点什么颜面,结果男人走到她面前时,没有停留,直接从她跟前经过,一直走到了台阶口下,才回头:“容淑妃还不跟朕走?”
容淑妃本因为他错过她身前走过去又伤神地想委屈掉眼泪,此时听到诸葛荀催促她的声音,听口气她一扫郁郁寡欢的表情,随即带上了迎合的笑容,声音如珠落玉盘地好听:“是,陛下。”她连忙跟小鸟依人一般地小步走过去,在我目送下,她逮住了机会似的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揽住了诸葛荀宽大袖子上的手臂。
“恭送陛下。”我依宫中礼仪目送诸葛荀仪仗渐渐离开。
擡眸的一刻,却看到他们才走下去凉亭几步远之后,诸葛荀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褪下了容淑妃揽着的手,又听到他凉凉地提醒容淑妃:“别揽着这样紧,小心弄皱了朕袖子里的纸。”
容淑妃怔愣一瞬,连忙回道:“是臣妾不是,请陛下恕罪。”
帝王与嫔妃的关系永远都是疏离又不亲密,想亲密却碍于尊卑身份而不敢僭越。
不像我,对外明说不受帝王宠爱,备受禁足,私下里我与诸葛荀还是找了比较舒服的方式,跟寻常乡间夫妻没什么区别,而这也是我想要的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