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1/2）

浮萍

傅九阖快疯了，他要被面前这个变幻莫测的人折磨死了。他能在层层包裹下剖出一颗真心，也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不失伪装，既能让傅九阖心如死灰，也能使他束手无策。

就是这么一个混账。

他进退两难，沈初六那双眼睛就是一条铁链，将他牢牢拴住了，动弹不得。

“过来。”傅九阖朝他勾了勾手指。

沈初六站起身，他绕过桌案，缓步走到傅九阖面前。傅九阖很高，他的臂膀挡住了帘外的光，也遮住了烛火的亮，沈初六站在他的阴影之下，脸都快看不清了。

他身形瘦弱，皮肤又白若玉瓷，眼角染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渐渐的，连那不太规整的桃花眼也透着淡淡的粉，情不自禁便软到了傅九阖的心尖上。

傅九阖笼罩着他，伸出手为他挽去了鬓边碎发，低声说:“我再信你一次，你可不许骗我。”

沈初六轻摇头，眼里的波光也跟着晃，“不骗你。”

傅九阖觉得自己可能会是个失败的夫君，他不想再纠结沈初六到底是谁了，也不想问他为什么会懂那么多，更不想知道他潜伏在自己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初六喜欢他这就足够了，诚心贵比世间万物，除了这个人的心，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不好奇。

他此生没有追求，没有牵挂，孑然一身看似自在，可上天给了他一匹马，一片辽阔无垠的草场，却没有给他相对而言的自由，因而他视死如归，总想着一了百了。可如今，他揣着另一个人的赤枕诚心，不敢再妄自菲薄，也不敢再漠视生命。

算了吧，沈初六就是沈初六，无论他将来变成谁，他都是沈初六。

他不想再深究了，即使这种明知被蒙在鼓里还要装聋作哑的滋味让他极其不好受，可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都被他视若无睹，不过一个人而已，没什么稀奇。

永禄被关了三日，边陲营的伙食自然是比不上颖川，即使好吃好喝地供着，永禄还是不堪忍受，吵着要笔墨向太后致信。

傅九阖见他要玩狐假虎威这一出，也不与他硬来，只派人说了实情，胡日格没抓到，孙昊供词也没吐干净，通敌叛国案没能落定，他作为边陲兵马大帅就不能走。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胡日格下午就被擒来了。

边陲营驻守边防，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近日又得了要活捉胡日格的命令，派出去的巡防兵比寻常多了两成。胡日格陷身边陲，没水没粮，又得避着巡防军，绞尽脑汁想要钻空子，可边陲营是铜墙铁壁，他努力了十几日也未果，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大漠。

巡防军找到他时，他早已瘦成了皮包骨，模样甚是骇人。说话也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审是审不出什么的，至少要先静养上几日，傅九阖便用这个借口，又向永禄推了回都的日子。

永禄气得牙根痒:“大帅，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傅九阖点头称是:“对嘛，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既然这么多，不妨拖一拖。”

他早上要去种树，午间要去原上视察，晚上有事就去校场，没事就教沈初六骑马，永禄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他的面，气上心头却没处发泄，生生将自己给气病了。

他这一倒，傅九阖就有了充分的闲暇时间，没事就来看看他，嘱咐他早日康复，尽快回都。

沈初六这两日跟着傅九阖忙前忙后，他去看了傅九阖种在边防的树苗，风沙大，又缺水，恶劣的环境让树苗很难存活，但在傅九阖的精心照看下，十成树苗活了三成，已经算是令人惊叹了。

这三成树苗还要在与环境的博弈下扛过蛮人的侵袭，仔细一想，确实难。

“等有了树，就有了林，林能挡住风沙，原上的土地就更加肥沃，收成好，就有粮，到时候，边陲就成了全大瑛唯一一个有军屯的交战地，军粮便不再是问题。”

傅九阖披着发坐在沈初六身侧，他刚沐浴完，身上还是湿的，沈初六拿上图纸，转身看向榻上的傅九阖，说:“要想抵御风沙对田垄的侵蚀，其实种树是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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