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乱(2/2)
堵在谢安居门口腰佩弯刀的人……
举着火把的,一定是看客吗?
万人空巷,未尝不是趁虚而入的机会。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沈初六倒吸一口凉气,他稳定心神,向谢安居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傅九阖按弦收指,他警惕地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在风将指令带来之前,花帐悄然掀开了一角。
顾百川找不到梅姨,他抱着虎头刀站在阁楼上眺望,在楼内一隅瞧见了正凭栏赏曲的梅姨。
顾百川揽过小余:“去把梅姨叫来。”
小余笑嘻嘻地蹦哒着,在楼下还不望擡头朝顾百川做了个嘴脸,顾百川哼笑,转眼间,就看见了小余已倒在了血泊中。
那笑脸还僵在脸上,像是世间最后的温情。
梅姨手持弯刀,缓缓擡头,朝着顾百川露齿一笑,喊道:“丧家之犬,死不足惜!我等为蛮族开疆拓土,今日一战,势必拿下边陲四城!”
弯刀出鞘,利器锐声。
杀声遍起,震耳欲聋。
外围火光冲天,宛如赤河悬于九重之上,刀过脖颈,鲜血四溅,堂内百姓方寸已乱,惊慌失措往堂中汹涌。蛮人自各方破门而入,刀起头落,在胡言乱语间暴露原形。
“呵,”帐中人轻嗤,狂风遽然席卷着腥红,花帐登时斑驳陆离。两边帐帘掀起时,里面的人已然褪去了长衫,身着劲装持剑而立,剑锋出鞘,寒光乍现,傅九阖吹声口哨,怒喊:“边陲营听令,杀敌!”
门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震响,一匹光亮的白马跃蹄飞入堂中,鬃尾飘逸如云,马身流畅自然,伴随着一声长而响的嘶鸣涌入敌军。傅九阖翻身上马,怒拽缰绳,声嘶力竭:“杀!”
沈初六还没跑回去就被截在了半路。蛮人露了本性,他们披着大瑛的衣服,梳着大瑛的发髻,却用沾着罪孽的刀屠戮着大瑛百姓。
女人抱着襁褓婴孩自房中逃出,丈夫已遭毒手,血溅在她脸上,像泪涟般印在了胸膛。蛮人将女人堵在墙角,挥刀就要砍死正在啼哭的婴孩,只是在落刀的一瞬间,他的手就被身后之人一刀砍断了。
蛮人惊愕回头,沈初六毫不留情,一刀要了他的脑袋。
女人仓惶大叫,盯着脚下尚在滚动的人头吓出了魂。比那人头更可怕的许是面前之人,这人身形削弱,却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那一刀便砍了脑袋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就像地狱阎罗,特来索命。
沈初六蹲下身,飞快将地上的剑拾起来,想了想又塞给了女人,说:“战事突然,待在屋里别出来,拿着防身。”
他一转身就被掠起的马蹄擦过了肩头,行伍之人身姿魁梧,身披重甲好不威风,车辚辚,马萧萧,数不胜数的儿郎正策马疾驰,乌压压的人头中,一柄军旗在呼啸间猎猎作响,用黑线绣着的傅字宛若须臾间的归属,那似是边陲无声的抚慰。
傅九阖提剑看着面前之人。
东察合台的太子,乌兰蛰。
乌兰蛰身披雕绒,袖长至肘,胸前钉有直排闪光纽扣,腰系弯刀,火镰,鼻烟盒,一身接近褐色的皮肤与结实浑厚的肌肉无时无刻不在挑衅着单薄的大瑛统帅。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大瑛话说:“傅大帅果然机警,有你这样的对手,我真的会甘拜下风。”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下马朝本帅磕一磕,本帅就当你是虚心求教,收你做弟弟也不是不可。”
“哼,不知进退。”
傅九阖嗤笑:“成语学的不错,本帅再教你一个词,给脸就要收,不要不识擡举!”
话音未落,他便举剑驾马朝乌兰蛰刺去,乌兰蛰见势就躲,也不强硬,只是在躲过后冷笑:“傅帅,你就穿着单衣打仗”
傅九阖掸了掸身上的灰:“凉快。”
一剑一刀又贴到了一处,弯刀弧度太大,乌兰蛰有意借力使力,傅九阖见势一跃而上,让乌兰蛰扑了个空,他一脚踩上马鞍,在弯刀过腿的那一刻凭空跃起,一脚踹上了乌兰蛰的脖颈。
乌兰蛰不堪示弱,提刀在额顶挥力旋转,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根粗壮的锁链,用力抛掷在空中,由四方士卒展开成一张细密的铁网。铁网下落,傅九阖正对其间,逃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
“抓紧了!”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根麻绳自侧边甩来,那麻绳连着辘轳,沈初六此刻正站在井边。傅九阖恍然大悟,他一手紧抓着麻绳,一手持剑顶着铁索网,在辘轳飞速的转动下,麻绳宛若离箭之矢。顷刻间,傅九阖就翻身立于网上,与乌兰蛰虎视眈眈。
乌兰蛰被逼后退,他融进了敌军,朝着傅九阖狰狞的笑着:“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