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乱(1/2)
起乱
乐杉掩笑:“太后那时不过十八,可不是陛下的阿姊吗?”
“油嘴滑舌,”太后朝乐杉点了点手指,目露哀色,“哀家此生无子,幸好有忆川相伴,忆川及冠时,郡主连表字都懒得为他起,好在他聪明,知道郡主驸马不宠他,便来找哀家,哀家一辈子尚未踏出颖川半步,晓得他日后若封王食邑,便望他能常常忆起颖川,忆川忆川,便是此意。”
“陛下有心尽孝,才舍不得离开太后。”
风气檐角,树梢微颤,太后盯着盘旋在上空翺翔的苍鹰,轻叹:“只可惜,大瑛在先帝手下就已有了积贫积弱之势,他又走的急,扔下了这么一堆烂摊子。朝中无人主事,斗筲之辈频出,前朝波橘云诡,储君之争如疾风骤雨,哀家正愁如何与那群老狐貍争锋,忆川就拿着先帝的传国玉玺为哀家摆平了局面。”
没人知道他那玉玺是怎么来的,只知道陛下持玉玺稳坐龙台时,两侧百官叩首敬之。
“他心里明白,披着沈氏的皮位居高位,就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他深知哀家不死,韩公不死,这位子就形同虚设,没有实权在握,他就是大瑛的纸皇帝。”
她跟随先帝数载,虽居后位,但从始至终无一子嗣,不论季氏皇子当中谁继位,都对她毫无利处,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因此,她暗中扶沈叔云上位,不过是想有一个能与韩公在前朝打擂的棋子。
若是韩公胜,那这天下便没有他们母子二人生还的契机,可若是她胜,沈叔云又怎会乖乖交出权力,将这江山还给季氏。
“若想赢,绕不开殊闲,他久不回都,就是防着有人拉拢他站队,可他只要是大瑛的将军,就没有不回都的道理。”
乐杉替太后捏了捏肩膀:“太后勿要忧心,年后有国祭,外放的官员都是要被请回来的,关西的周将军,朵颐的蒋将军,还有山海关的陆将军都是要回都朝拜的,傅大帅不敢不来。”
“哀家看他还真敢不来,这小子混账,怕是要人请。你去派人告诉陛下,年末支去边陲的宦官就从御前找,哀家觉着那永禄不错,是个机灵的人。”
***
傍晚堂下搭了花帐,这是沈初六自踏入谢安居后第一次见傅九阖接客。楼里将娼妓和文妓分得清楚,像薄阑公子这样名声大噪的清倌也属文妓一类,只是擡手一拨琴弦,就引得万众暗许芳心。
花帐独立间,万人空巷时。
醉曲流殇,九霄环佩。那帷幔就着朦胧之色,以简素之风调戏着座下鄙俚浅陋之客。琴置白几上,慵坐但含情,那袖掩半只手,纤指调玉弦,连风都不忍打断这天人之曲。
沈初六跟杂役小余站在后方的石台上。小余年龄小,是打出生就在谢安居跑堂的,他是楼里的杂役,寻常不挑活,什么都要干,此刻得了空闲,就凭生闲情雅致,同沈初六一道赏曲。
小余扯了扯沈初六的袖子,骄傲的垫脚望向外围,说:“瞧见没,那外面不着边际的火把,可都是来瞧咱们公子的人。”
“美人谁不爱。”沈初六倚靠着身后的柱子,回想着今早所闻,突然问:“几时了”
小余看了看天,说:“不知道,酉时了吧,奇了怪了,寻常打更的老伯可守时的很。”
这如墨般的天色,可不像是酉时。
“若公子要唤人,你就先替我一下,多谢。”
小余见人要走,立刻拽住了沈初六的袖角,支着个脑袋问:“你要去哪”
沈初六指了指外边,理直气壮:“偷懒。”
谢安居被围的水泄不通,沈初六废了大劲才从人群中挤出去,他在途中不慎与一人撞在了一处,手心被那人腰上别着的弯刀划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那人慌忙道歉,沈初六盯了他片刻,转身走了。
手掌还在流血,他只能撕下一片衣角用作包扎。空气中流动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地微颤,也越来越热,举着火把的人很多,但到了抚宁城墙外,光和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劲。
抚宁城墙内便是西门郡,西门郡最为繁华,是边陲四郡的核心,并有直通其他三郡的马道,因此,伫立在西门郡边防的抚宁城墙彻夜通明,且有巡防军留守烽火台,再不济,哨所也该有人。
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沈初六摩挲着走上丘阜,在上面瞧见了燃烟放火的塔台,塔台旁即烽火台,再往后就是守望房和羊马圈。
他听不到牲畜的嘶鸣,在摸黑打开守望房的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值班巡防的士兵被齐刷刷地吊在房梁上,血顺着他们被浸湿的衣袍鱼贯滴在地上的洼池里。没有灯火,沈初六只能摸索着向前,他被横在脚下的铠甲绊倒了,半身浸在了血池里,那温热且粘腻的触感警告着他,虎狼就在附近。
血腥气未散,事发不久。
用于传信的鸣哨被毁,驿站通牒木牌也消失不见。
沈初六扶墙而立,他闭目沉思,脑中的断线被一根根拾起。
抚宁城墙上的驻军被屠……
要回东察合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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