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鱼隐刀(二)(1/2)
番外鱼隐刀(二)
月下残棋,光滑油亮的黑子夹在指间,嗒嗒地敲着桌案。黑猫倚在窗边,闭目养神,而对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阵幽风,教人拢紧衣袍。
蜡烛“啪”的爆了个灯花,升起青烟袅袅。
无情挥出一道魔韵,烟气便组成字迹:“快递已到自提点,请签收~”
快活到欠揍的语气,后面还跟了个挤眉弄眼的猫猫头。
黑猫哂笑一声,吹灭蜡烛,纵容地大摇其头,自言自语:“以星罗班的脚程,就在这两日了吧。”
夜风渐紧,绿纱翻卷过棋盘,几只蝉虫隐在树荫里没完没了地大呼小叫,扰得人心神不宁。
他起身关窗,再回头时,空无一人的坐具上就开始黑雾缭绕。
“黯大人神出鬼没,卑职拜服。”无情僵着一条毛刺刺的尾巴,俯身行礼,“不知黯大人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心血来潮,不必在意。”猩红眸光扫过案上残局,黯撚起一枚黑子,饶有兴致地开了口:“手谈一局?”
无情正襟危坐:“敢不从命。”
许是良夜清时,许是心烦意乱,无情心不在焉之下,居然忘了让子,待回过神来,白子胜势已定。
“……”无情举棋不定,擡眼便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脸。
“无妨。哪怕败局已定,我要翻盘也轻而易举。”黯出声宽慰,修长指掌掀落棋盘,一时间乌鹭齐飞,又如暴雨飞珠溅玉。
“黯大人行事不落窠臼。”无情发出一声诚心诚意的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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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枚独具匠心的项圈:由金色传感丝织就,十数枚电击器均匀镶嵌,严丝合缝地扣在灰色折耳猫脖颈。
“砰。”一身褚色短打的紫猫蓦地张开五指,口中模拟着山崩地裂的轰响,雷霆一般炸在小猫耳侧。
对于督宗宗主时不时的幼稚,追命三郎习以为常,而昏睡在白地上的小猫则无知无觉——细软的黑发扎成圆鼓鼓的包子头,短手短脚,三条尾巴像蒲公英一样铺在身后,任谁看了这副虎头虎脑、憨态可掬的模样,都会爱心泛滥、母性爆棚。
……如果对方没有杀人不眨眼地折去己方三名京剧猫的话。
“九尾异族,又与黯狼狈为奸,宗主大人为何不许我铲除后患?”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铁面高深莫测地晃起爪子,“她能起到的作用,绝对超乎想象。”
“她是阴霾山谷培养的杀人兵器吗?”追命心有余悸,这小猫萌混着过了哨所,笑嘻嘻地分发糖果,每一颗都包藏祸心。
“孩子是一张白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仅此而已。”铁面在火堆上翻烤田鼠,将滋滋冒油的一只用树叶包起,放到小猫嘴边,低声道,“我很抱歉。”
追命动静很大,腮帮子鼓鼓囊囊,曾经的贵公子将一颗鼠头啃得嘎嘣作响:“宗主,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您何必愧疚。”
火光映亮了铁面的半边脸,连那些幽远的神思都被照得影影绰绰。
“很久之前,我们把种子掉在泥污里,现在,我们指责它长出荆棘。”
追命沉默片刻叩拜在地:“……您会修剪它的。”
军帐外,是星罗棋布的营地。大猫小猫们围坐在篝火边,争分夺秒地进食,补充体力。
他们中的大多数,指爪间都留存着劳作的痕迹,有的韵力粗浅,只够在混沌中防身,有的身法高绝,足以在万军之中砥砺向前。
他们都是京剧猫,纳宗榜上无名的京剧猫,参军的理由大同小异,无非是亲朋死于混沌、好友沦为魔物、故乡毁于战火,诸如此类。
十三年前的猫土大战,使得千村万落生荆杞,侥幸逃过一命的,藏身于深山老林,朝饥山上寻蓬子,夜宿霜中卧荻花。
这些年来,铁面走南闯北,有教无类,广收弟子,徒弟有徒孙,徒孙又有曾徒孙,从一座幸存聚落到另一座幸存聚落……十年究竟可以教出多少京剧猫?
昔日草莽,聚则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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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高城仿佛金汤铸就,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十丈白河绕城奔流。朱红城门上铜钉威严,墙边大咧咧贴着张黄纸告示:“本官在宗宫正殿,与督宗唐明恭候诸位登门造访(下附判宗城地图,用红圈标注了所在处)。”
“鸿门宴。”白糖敲着正义铃,昂首阔步走到城门前,揭下告示,任由卫兵呼啦啦地将星罗班围在一处。
历经步、唱、做、打四宗的磨砺后,他们的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哪怕判宗宗主把不怀好意写在了纸面上,他们也敢一路平推过去。
“敢拿师父做诱饵,没他好果子吃!”小青柳眉倒竖,攥着拳头,恨不能肋插双翼直飞过去,一拳揍上那张古井无波的猫脸。
“且看无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崧挑起哨棒,大飞背起行囊,四只小猫在守卫紧张兮兮的簇拥下,一路大步流星,往城内行进。
碧天万里无云,一只羽翼丰满的茅隼低空划过,像一枚出膛的火炮投向宗宫,在森森古柏与巍峨殿宇上盘桓了一会,终于锁定判宗宗主的身影,于是降落在地,化为猫形。
无情合拢双袖见礼。
“星罗班是复活那位大人的躯壳与生祭,黯大人费劲心思才将他们培养成材,万不可有失,判宗势单力孤,黯大人恐你顾此失彼,特派幻夜前来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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