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2)
第 65 章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阴云退散,血月重辉,最后一抹黑影也黯然收场,还回万里彤云的天。
篆体的录宗印信在天书中留下无可磨灭的形影,纵使天上乌飞兔走、世间桑田沧海,那些写尽公平正直的金科玉律也早已被刻进所有猫的骨血里,再难更改。
如果说方才的韵力献礼不过是形势所迫,武达害怕被十二宗群起而攻之才做出让步,那么在天书功成身退后,武家的新任家主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何要与异猫不共戴天?
现在与过往被生生割裂,他回想起曾经对异猫深恶痛绝的自己,几乎无地自容。千锤百炼的寒铁哨棒在他掌下扭曲攒动,挣扎不已,像一条被扼住七寸的黑环蛇。
“家主大人?”晚空试探着走近了他,一步一步进入他的警戒范围。
“奉我为主……你愿做我武家家将?”武达声若蚊鸣地抛出橄榄枝,一时之间甚至无颜擡头直视他。对方被打宗驱使的五年里,一直是明枪暗箭相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过得凄凄惨惨戚戚。而今九尾灵猫一族走到台前,势必成为各宗哄抢的香饽饽。
——他不觉得武家能留下他。
但晚空替打宗东奔西走,窥知了太多阴私秘闻,不能收归己用,就该除掉他以绝后患!
但武家从未对平民百姓大打出手。
善恶的天平架在他心上,在良心与利益的拉锯战中起伏不平。武达的头几乎垂进地里,没人能看见他眼中纠结的杀意。
“在下要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家主可许?”晚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处黄土不埋人,替哪一宗效力都大差不差,武家也绝不会轻轻松松放他走。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至少他对那片山林知根知底。
三尾猫挑起豆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武达霍然擡头,在对方春风拂面的笑容里发出邀约,欲与九尾灵猫一族永结盟好,互利互惠,让打宗从此蒸蒸日上——抢在其他十一宗之前。晚空欣然答应,却又与他约法三章,敲定了彼此的权利与义务,确保异猫的未来让人神往。
星汉西流,长夜未央,天书大典在一片祥和中圆满落幕。
但武达没有想到,待他一路风尘仆仆地与晚空回宗后,迎接他的是全城缟素、哀声彻野。门前魂幡翻滚,黄澄澄的纸钱撒了满地。
武老家主、他的父亲,在他远赴录宗期间……溘然长逝。
棺椁中是苍老衰朽的尸首,魁梧的身形一如生前。在武刃强的灵前,那位卧病数月的六尾猫正强撑病骨,一丝不茍地为他打理丧礼。
在武达呼天撼地的哭声里,幻夜与晚空相视而叹。门外槐树梢头,一只漆黑如夜寐的鹩哥展翅高飞。
在各宗通力合作下,一部将方方面面都囊括在内的猫律在猫土上稳步推行。
有稀世之才的异猫为宗宫效力,被礼遇而非奴役,而那些能力普通的异猫则和猫民一起,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强无凌弱,众无暴寡,四海升平,万民乐业。
三年时间,足以让猫土改头换面。
……也足以让某些猫一偿夙愿。
疏雨洗天青,火红的灯笼高低错落,如一条狭长的赤龙盘亘在山上,于枝繁叶茂间隐现。
青石板上狼藉一片,苍翠的林叶散入烟花的残烬,记录着片刻之前的宾客尽欢,却被任劳任怨的录宗弟子扫在一处,消弭在焰红色的“火”字里,只剩下几缕轻烟四下飘散。
今日是录宗宗主的及冠礼,欧阳笑容满面地送归各宗的青年才俊,相约来年再会——唯独判大人不曾与他辞别,个中原因,只需往山顶上灯火通明的宗主大殿看一眼,众猫就都心知肚明。
烛龙句芒感受着那一道道有如实质的揶揄目光,只能装傻充愣。至于刑天……他是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傻乎乎地发问:“宗主大人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句芒简直无语凝噎,又怕他没头没脑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能与烛龙一左一右捂住他的嘴巴。
这不是什么能被广为人知的消息——二位大人的感情,绝不能成为那些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柄精巧的金质剪刀如蝴蝶般上下蹁跹,剪落了灯台上焦黑的烛花。橘黄的火光忽闪,给周遭的一切都包上了一层金灿灿的糖壳。
暗昧的烛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猫瞳不再含着洞若观火的锐利,而只是安静地倒映着录宗宗宫的陈设。
金丝楠木的宽大睡榻,素色棉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堆着两枚崭新的圆枕,大红的锦缎上腾龙飞凤。
黯从身后抱住他,在未被官袍包裹的地方轻吮,用最传统的方式留下自己的气息。
两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十指纠缠,而后握紧了彼此,指节相抵,甚至带了些微痛意。
“祝贺判大人得偿所愿。”湿热的触感顺着耳廓缓缓向下,不过寥寥数语,却被说得含糊不清,撩人心弦。
轻缓的呼吸中残存着压抑,无情强作镇静地回了他两个字:“同喜。”
眼前缚上一层模糊的黑,许是缎带之类,剥夺了他的视野。黯蓦地吻上他,唇齿纠缠,恋恋不舍,宛如相异的磁极,又忽而松手,悄无声息地退开数步。
骤离的温度让无情略有茫然,尖耳立起,捕捉一切风吹草动,试图辨明对方所在。
“过来。”
低哑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判大人听声辨位,缓步走向他,而后似有所感地顿住脚步,在与睡榻相距半尺的地方止足不前。
黯扣击着床沿,骨节与硬木相触,像自鸣钟下往返不断的明黄铜摆,竟有几分催促之意。无情对他心底的盘算一清二楚,像间歇性失聪般不为所动。
“判大人也有畏首畏尾的时候?”黯轻声挑衅,白色的尾尖在他腰侧慢悠悠地画着圈。
激将法罢了,又不是年轻气盛、好勇斗狠的毛头小子了,浸淫官场数十年,这等雕虫小技他岂会上当?漆黑猫尾如长鞭般扫过去,没好气地拍开另一条。
黯却不紧不慢地往骆驼背上又放了一根稻草:“原是判大人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啊。”
红色肉垫干脆捂住那张不断吐出轻薄之语的嘴——这具身体尚未而立,何来年老体弱之说?
即使双眼被缚,无情依旧精准地咬上他的鼻梁,留下清晰可见的鲜红齿痕,保管几天都消不掉。
腰肢被迫不及待地扣住,燥热的吐息扑向敏感的颈侧,令他身不由己地颤栗起来。黑猫僵直地跨在他膝上,缓缓沉下身,尖锐的指爪陷进肉里,在他背上抓出道道血痕。袖间弯月从中破开,摔成一地明暗交错的褶皱,像暴雨中起伏难平的湖面。
墨色瞳仁因兴奋紧缩,邪眸里升起吞天沃日的火光。温存而毫无侵略性的撩拨,出浅入深,生生逼出他眼底湿红的欲色。
无情忍无可忍地咬了他一口。
正红的官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肘间,恰到好处地将身下的旖旎遮住。
“这可是你自讨苦吃。”黯别有深意地轻笑一声。
上扬的尾音在耳廓轻扫,似有电弧滑下,让他浑身酥麻。视野里唯有模糊不清的黑,因而判大人对眼前的变故……一无所知。
黑雾张开巨口侵吞了四方上下。比浓墨更深重的混沌里,一条紫色长蛇赫然睁眼,血眸阴沉、凶神恶煞。雪白的鬈发泼泼洒洒,如丝丝流云飘荡在山林间。
逐渐消散的迷雾里,混沌之主恢复了原本的身形:肩宽体长,虎背狼腰,足以将判大人整个包进怀里。
黯也的确笼罩了他,一手扣住腰际,一手则在他脑后托着,迫使无情奉上自己,将那可怖的巨物尽数吞下。
窗外传来歇斯底里的蝉鸣——在地下蛰伏了十七年的爬虫依存在树上,不顾一切地嘶吼,欲将一夏的余寿透支殆尽。
无情无力地攀附着他,脖颈仰起,像一条溺水的鱼。
“疼吗?”黯明知故问,拽下黑缎去看对方失神的眼。那双明察秋毫之末的金瞳湿润了,此时此刻……只有迷蒙和沉沦。
黯看着他飘逸的眉宇,幽深的视线如同直刺心底的尖枪,穿透层层壁垒与伪装。无情难耐地□□着,目光收束,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对方眼中狂乱不安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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