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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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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尾抖了抖,连带着尾尖的白毛都耷拉几分,似在懊恼:黯原以为,他会一本正经且油腔滑调地答句“夫君”。

一双地狱业火般的赤眸在无情的脸上逡巡,黯蓦地松开他,俯身下去在他耳边低语:“那么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无情直挺挺地跪着,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下官但凭黯大人处置。”

以这只猫的秉性,自是言出必行。黯眉眼淡淡,银白韵光闪过,硕大的“门”字瞬间吞没了他们。

纳兰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离去,略略活动一番酸痛的脖颈,然后挂上招牌式的和蔼笑容,将录宗宗主成功走出宣机室的消息广而告之。

自此之后,十二宗再无法以混沌兽之名胡言乱语。

而在宣机室中那些骇人听闻的过往,则被他烂在心里,一言不发,任何人都问不出所以然……信仰崩塌的猫,他一个就够了。毕竟民言如川,为了京剧猫的地位不被动摇,纳兰只能选择守口如瓶。

荧光藓那暖融融的光辉自头顶撒下,普照四方。终年不败的浅粉樱花,在烟柳画桥间错落有致。清透的溪流顺着堆叠的山石潺潺而下,静悄悄地汇入翠色深潭中,沾湿一片细软的青苔。

纳宗永远都是这副生机勃勃、四季如春的景象。

无情通过黑金令牌传讯,告知三判官:他与录宗宗主已先行离席,命烛龙句芒主持大局。于是白衣判官暗戳戳地抱怨了几句自家宗主的玩忽职守,又惺惺相惜似的拍了拍欧阳的肩膀,继而歪倒在句芒肩膀上,单爪托腮,百无聊赖地观看起小猫们在莲花尺下单膝下跪、庄严宣誓。

纳兰笑盈盈地宣布:“32号白糖,通过测试,正式成为做宗弟子。”

“耶!”白糖手持正义铃,兴高采烈地舞了个棍花。两条赤练迎风招展,似长虹又似霞影,将两眼熠熠的小白猫笼罩其间。围观的大猫小猫神色各异,倒也没猫大呼小叫,质疑考试的公平性。

稀稀落落的掌声中,纳兰慢悠悠地晃了晃莲花尺,示意他别高兴得太早,因为更振奋人心的还在后面——

“做宗测试第一名,白糖,现颁发你做宗弟子资格。从今往后,你将正式成为京剧猫的一员。你能够起誓,谨守救世者修的愿望,永远守护猫土吗?”

隶属做宗就罢了,居然还是第一名?!

一只花猫难以置信地揉揉耳朵,扭头和身侧同伴大眼瞪小眼。

猫土上谁不知道做宗韵力最为罕见,那只小猫鸿运当头觉醒做之韵也就罢了,居然还误打误撞拔得头筹?

不少京剧猫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同样出身草芥、同样一举夺魁的录宗宗主,不由得变了脸色——倘若十二宗里野猫越来越多,他们这些血统高贵的存在,又该何去何从?

“我起誓!”小白猫的誓言铿锵有力,更让纳兰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擡起爪子,在那颗圆溜溜的脑袋上拍了三下。

这可是修选定的继任者,势必前途无量、光照天下。

十余张迷录符光明正大地贴在墙上,就算是神通广大的十二宗宗主,也无法从这困阵中脱身而出。

四四方方的黄梨木案两侧,两只黑猫相对而坐。

一旁的红泥小炉上咕噜噜地煮着水,俄而水沸,源源不断的水泡原不过蟹眼大小,渐渐扩大如鱼目,缘边似沸水连珠。黯取玉瓢将之舀起,倾入紫砂壶中,瞬间清香扑鼻。圆溜溜的壶口中茗沫轻细,如簌簌乎枣花临水,又似皤皤然碧潭飘雪。

琥珀色的茶汤自桃心状的壶嘴中倾泻而出,注入小巧玲珑的茶杯中。

茶水流淌的脆声旷远而清亮,却是这间空空旷旷的宫室中唯一的回响。

无情托起茶盏,压下心中不知所谓的悲喜,淡声提醒道:“您该兴师问罪了。”

新沏的茶汤入口,那淡色的舌尖也被烫得殷红,在唇齿开合时若隐若现。

“‘他’不会原谅你。”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喉结微动,似在吞咽什么。

金眸中一片阴翳,像霜降后满地的残枝烂叶般颓唐。落寞与灰败皆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却又似有千钧重。

早知如此,何必……不,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选。

无情依旧正襟危坐以袖掩面,慢吞吞地喝完了那杯茶,只有身后那条修细黑尾透露了此时心境,正有气无力地垂在身后。

黯看不得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惶提这番愧疚是因“他”而起。自己醋自己的感觉很新奇,但又挥之不去。

分明朝夕与共,却又久别重逢。不过一个寻常的拥抱,也有缠绵情思流转其间。

据说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

黯轻轻地吻着他,由浅入深。红眸半掩,带一分似有似无的迷醉,又仿佛燃着焰光,明晃晃的,能将对方黯然的眼底一同照亮。

十指交缠。

温热的吐息浅浅地洒在耳际,依旧激起一阵身不由己的战栗。

官袍被拉扯着逐渐松垮,迤逦曳地,如同小桥东流水,疏篱带落花。

他将那根炸毛的长尾握入掌中,摩挲抚慰着,却事与愿违,黑尾上的毛发因他的触碰而根根立起,触感毛茸茸的,并不妥帖。

无情死死扣住他,像攀附又像禁锢,与他鼻息相接。那双粲然金眸本该诸事不扰,却在肢体交缠中渐渐染上□□。

高床软枕,蓬松绵软,还散发着清冽的龙脑香。无情凝视着那副近在咫尺的面容,默默咬住被角,像在等待什么。

“无情,”那只猫埋首在他颈间,浑厚空旷的嗓音忽而变回少年人的清朗,言语沉沉,“这一次,我不再孑然一身。”

因为你的介入,那些本该天昏地暗的岁月……无云无雨、风和日丽。

曾经只影孤行的猫,倏忽间多了许多点头之交,多了后辈,多了同僚,也多了立誓要守护的东西,不曾食言而肥。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毕竟不是“他”亲身所历,虽能感同身受,但并不刻骨铭心。

他未能站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也不曾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金眸闪烁了一下,无情与他对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

正是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黯本想继续,却被毫无征兆地掀下床去,摔了个猝不及防。

——与他一同坠地的,是判宗宗主硬邦邦的四字判词:

“待你及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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