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灰不掩痕,痕自生火(1/2)
太学之内,陈九伏于案前,神情恍惚。
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蒙学正字篇》,墨香混杂着淡淡的霉味,直冲鼻腔。
他奉命誊抄这新版的启蒙读物百遍,说是要“净心”。
可他越是抄写,心绪便越发烦乱。
尤其是当他写到“灯”字时,那手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墨迹晕染开来,原本端正的笔画,扭曲变形,竟隐隐如一条狰狞的蛇。
“呼……”
他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窗外,日头已经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投在墙上。
夜深了,太学一片寂静。
陈九早已昏昏沉沉,伏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心头,驱使着他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仿佛变成了锋利的刻刀,在坚硬的墙面上划动着。
“莫续灯,让字归天下……”
八个字,歪歪斜斜地出现在墙上。
写完这八个字,他骤然清醒过来,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他惊恐地看着墙上的字迹,想要伸手抹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无法控制。
他想起了文察司新设的“心镜墙”,据说可以显现人心中最隐秘的念头。
只要在这墙上写字,无论事后如何粉刷,那些字迹都会在特定的时刻,重新显现出来。
他惊恐地抬头看向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几个字,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闯祸了,而且是闯了大祸。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外,想要找人帮忙,却发现整个太学,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唉,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日,沈砚之以巡查学政为名,来到了太学。
他径直来到了陈九的房间,看到陈九憔悴的面容,
“陈九,近来可好?”沈砚之温和地问道。
陈九慌忙起身,躬身行礼:“下官……下官一切都好,多谢大人关心。”
沈砚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那面粉刷如新的墙壁上。
“听闻你近日在誊抄《蒙学正字篇》,甚是辛苦。我这里有一盏旧式油灯,据说可以静心凝神,或许对你有所帮助。”沈砚之说着,从随从手中接过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递给陈九。
灯焰摇曳,昏黄的光芒照亮了陈九的脸。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火不择主,字不择人……照尽伪忠,焚尽虚名……”他如同中邪一般,脱口背出了一段早已失传的“守灯祷文”。
沈砚之眼中精光一闪,暗中将陈九的话语录了下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闭口不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沈砚之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太学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守护。”
说完,沈砚之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盏油灯,
他走出房间,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录下的祷文交给随从,吩咐道:“立刻送回府上,交给先生分析。”
他自己则再次回到陈九的房间外,仔细观察着那盏油灯。
他发现,灯油之中,竟然蕴含着一种名为“回音露”的成分。
这种“回音露”极为罕见,只有南宫井底的苔藓之中才能提炼出来。
而南宫,正是前朝皇室的居所。
“看来,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沈砚之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文华殿内。
林清梧端坐在书案前,面前的“心镜墙”上,正清晰地显现着沈砚之与陈九会面的场景。
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
“他终究还是插手了。”林清梧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谢昭容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要不要属下……”
林清梧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他性情如此,愈是压制,愈是反抗。让他去查吧,也好让他亲眼看看,这记忆,终究是敌不过制度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在太学地库布设‘正音钟’。此钟以文心炉余火锻成,每响一次,可涤荡方圆十里之内的一切‘异思’。”
“奴婢遵旨。”谢昭容领命而去。
夜幕再次降临。
太学地库之中,一口巨大的铜钟静静地悬挂着。
这口钟通体乌黑,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散发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便是“正音钟”,林清梧用来涤荡异思的利器。
正音钟首响之夜,陈九正在房间里誊抄《蒙学正字篇》。
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如同雷霆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啊——”
陈九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嘶吼。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别念了!别念了!”他痛苦地哀求着,想要阻止那些记忆的涌入,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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