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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真天人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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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侯景气势被夺,进退失据之际。

“哈哈哈!”

一阵雄浑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了进来。侯景闻声,如蒙大赦,精神为之一振,也顾不得殿内局势,慌忙转身就迎了出去。

“人言梁主儒释道三家皆通,今日一见,果如其言呐!方才在殿外听得梁主说‘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朕深以为然!”

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萧衍闻此,目光微动,心中已有猜测,不由长叹一声,竟主动移步,缓缓步下丹陛。

“此乃予侯万景之言,不当入夏主之耳。”

话音未落,高欢已龙行虎步,踏入大殿。

他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那正从高阶之上沉稳走下的老者。

只见萧衍袖摆随其步履自然垂落,飘逸间自含法度。满头银丝仅以一根木簪简单束起,额角鬓边虽刻满了岁月与忧患的痕迹,面容清癯,但一双眉眼却十分澄澈。

高欢心头暗自一凛,这萧衍比他想象中的要精神矍铄,而且身处绝境,这份由内而外的气度确实不一般。

心念电转间,高欢再次开口

“萧居士方才说的岔了,万法缘起,音声性空。天下人之言,自当入天下人之耳,如风过竹林,雁渡寒潭,来则来,去则去,谈何不当呢?”

萧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之化作一声慨然长叹,带着几分遇到知音般的复杂情绪:

“夏主此论,不着于相,不滞于空,已得般若三昧,颇有机锋。”

“北地虽苦寒,然亦有许多虔诚佛子,晨钟暮鼓,精进不辍。”

高欢微微颔首:

“朕身处其间,耳濡目染,时日久了,于这佛家道理,倒也略有些粗浅领悟。”

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殿内狼藉,最终回到萧衍身上,缓缓道:

“只是不知,梁主参禅数十载,可能看破眼前这‘国破’之相?若是执着于一寺之兴衰,一城之得失,岂非落了下乘,背离了‘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祖训?”

面对这尖锐诘问,萧衍脸上不见波澜:

“夏主着相了。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社稷江山,于老僧眼中,亦不过是一场大一点的梦,一个久一点的泡影罢了。”

他微微抬起手,虚指四周:

“然,梦中有境,影中有形。老僧身为梦中之人,护持此境此形数十春秋,乃是因果,是重责,亦是修行。如今梦将醒,影将散,此亦因果,何来执着?倒是夏主,”

萧衍话语微顿:

“你今日踏入此殿,是欲执着一个‘得国’的实相,还是能看清这‘得’本身,亦是空华一场呢?”

高欢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却是被勾起了好胜心,沉声道:

“朕行事,但求问心无愧,顺势而为。如刀劈流水,劈开是势,流过是果,何须分别实相与空华?”

“好一个‘问心无愧,顺势而为’。”

萧衍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

“心在何处可问?势从何方而来?听闻夏主手中大夏龙雀锋锐无匹,不知可斩得断这万千烦恼丝?身登绝顶,可看得透那脚下浮云散?”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姿态不像是亡国之君在对征服者说话,反而像是得道高僧在点拨迷途的弟子:

“你今日见宫殿倾颓,谓之为‘得’;老僧见尘缘将尽,谓之为‘舍’。一得一舍,看似两端,可能跳出此圈,识得那‘不二’之法门?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有’,这‘王’,可是身着衮冕,居于金殿之人?”

萧衍说到此处竟然笑了起来:

“还是那照破山河,万古不变的本来面目呢?”

高欢沉默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位清癯却目光灼灼的杠精,对方那超然物外、句句机锋的姿态,竟让他一时有些语塞。

一个极其突兀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真想把这老“杠精”关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饿上个三五天,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如此中气十足、舌灿莲花,跟他辩论这“心在何处”、“势从何方”的玄虚问题。

想到萧衍饿得前胸贴后背,或许连合十的力气都没有,却还要强撑着一身傲骨跟他讲“菩提本无树”的场景,高欢心头那股因被问住而升起的无名火,竟奇异地转化成一丝带着恶趣味的冷笑。

“呵,”他在心底自语,“爱杠是吧?以为凭着几十年读经打坐修来的口舌之利,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带着几分蛮横的爽快,却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高欢岂是那种会被言语逼到墙角就无能狂怒之人?真正的征服,远不止于肉体的消灭或折磨。

片刻后,高欢眼底的精光重新凝聚,向前踏出一步:

“和尚问心在何处,势从何来。

朕却要问,心外有何物?”

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胸膛:

“朕倒是认为: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和尚且想一想,这巍峨殿宇、万里江山,乃至世人惶惶追寻的“天命”,其真谛是在外物,是在经典,还是在你此心朗照之处?心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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