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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扎红围巾的鬼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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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发生在第五个黄昏。伊万捧着一束蔫掉的石竹花(黑市买的最后存货)奔向河岸,却见安娜站在冰窟窿边,身影半透明得像雾。她脸色惨白,蓝眼睛黯淡无光。“您不该来。”她声音发抖,“他们……快找到我了。”伊万冲过去想拉她的手,指尖却穿过了她的手腕,像穿过一缕冷烟。“安娜!”他嘶喊。安娜的影像开始碎裂,如同被风吹散的雪片。“记住,”她最后说,“月亮从来不在天上……”话音未落,她消失了。伏尔加河的风卷走最后一丝余温,只留下伊万攥着石竹花,像握着一把枯骨。

伊万疯了。他白天在邮局机械地盖邮戳,夜里蹲在安娜的棚屋外。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叼着烟斗冷笑:“我说过她招鬼喜欢。她妈生她那年,旧港区还在冒硝烟呢。”伊万抓住他衣领:“她到底是谁?!”老人掰开他的手,眼神突然变得像马马耶夫岗的弹坑般幽深:“1942年冬天,德国人的炮弹削平了这片街区。有个穿红围巾的小姑娘,抱着冻僵的弟弟往防空洞跑……炮弹落下来时,她正唱《喀秋莎》。”伊万浑身发冷。1942年?安娜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她没死?”“死了。”尼古拉啐了口痰,“可魂儿赖着不走。旧港区埋了三万亡灵,谁数得清哪个在游荡?”老人压低声音,“但只有心里缺块月亮的人,才看得见她。”

伊万跌跌撞撞冲进伏尔加格勒地方志档案馆。泛黄的战役记录里,夹着张1943年的模糊照片:废墟中,穿红围巾的少女正把面包塞给哭泣的男孩。照片说明:谢苗诺娃·安娜,17岁,学生,为保护弟弟中弹身亡。死亡日期:1942年12月24日。平安夜。伊万瘫在椅子上,窗外马马耶夫岗的雕像在暮色里举起巨剑。原来安娜不是月亮,是七十年前坠落的流星;他的心动不是奇迹,是亡灵对活人伤口的舔舐。讽刺像伏尔加河的冰,刺穿心脏——他以为自己在追逐光,其实只是个鬼魂的倒影。

那晚,伊万带着半瓶伏特加回到河岸。月光惨白,伏尔加河泛着死气的银光。他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烧着喉咙:“安娜!出来!我知道你是鬼!”风卷起雪沫,柳树影子在冰面上扭动。忽然,安娜出现了,比以往更透明,红围巾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您终于明白了。”她声音空洞。

“为什么是我?”伊万吼道,酒瓶砸在冰上碎裂,“我五十年没心动过,你偏挑中我!就为让我重温被命运耍的滋味?”安娜的影像在寒风中摇曳:“因为您心里有个月亮的窟窿。活人总以为心动是礼物……”她苦笑,“可对鬼魂来说,那是最痛的钩子。我们抓住您,就像溺水者抓住稻草——只为再尝一口‘活着’的滋味。”

伊万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如何珍视这份心动,像捧着稀世珍宝。可对安娜而言,这不过是亡灵对阳世的垂涎。“所以……你利用我?”安娜摇头,蓝眼睛里泛起水光:“不,是您利用我。您需要相信‘怦然心动’还存在,好骗自己这麻木的日子值得过。东斯拉夫人嘛……”她模仿着尼古拉的腔调,“把苦难当面包上的盐,却忘了盐也能腌烂伤口。”她指向马马耶夫岗,“看那雕像!它举剑五十年,真在守护什么吗?还是只是让活人觉得牺牲‘有意义’?您和我……都是这谎言里的小丑。”

月光下,安娜的轮廓越来越淡。伊万突然明白了素材里那句“接近月亮已是礼物”的荒谬。礼物?不,那是活人给自己编的童话!真实是:月亮从未存在,所谓接近,不过是鬼魂用幻影钓起的垂死鱼。他想起柳芭,想起邮局工友的嘲笑,想起排队买面包的麻木——所有“心动”的传说,都是对生活无能的遮羞布。东斯拉夫人的坚韧在此刻显出獠牙:我们忍耐,并非因为苦难崇高,而是因为除了忍耐,我们一无所有。

“等等!”伊万冲上前,这次他不再试图触碰,“如果心动是假的……那这感觉呢?”他捶打胸口,“这让我想剃胡子、写诗、觉得白菜汤甜的感觉……也是钩子?”安娜的影像几乎透明,声音却清晰如冰裂:“感觉是真的。但方向错了。您不该为‘她’想变好,该为‘自己’想变好。”她指向伏尔加河对岸的工人新村,“您修的那辆‘莫斯科人’轿车,上周救了瓦西里家难产的孕妇。这比围着鬼魂转强一万倍。”风突然停了,安娜最后的话飘在月光里:“月亮在天上,也在您手心里。只是活人总爱抬头找,忘了低头看。”

她消失了。伏尔加河恢复死寂,只有冰层下传来幽暗的流水声。伊万跪在雪地里,眼泪砸出两个小坑。他摸出兜里那卷粗糙的毛线围巾——安娜织的。手指抚过毛线的毛刺,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河岸回荡,起初像抽泣,后来变成嘶哑的欢唱。他想起父亲的话:“别指望月亮,面包才是真。”可父亲临终前,枕头下压着张泛黄的舞会门票——1947年,他和母亲跳第一支华尔兹的凭证。原来每个东斯拉夫人的脊梁里,都藏着一粒没冻死的麦种。

第二天清晨,伊万没去邮局。他裹着安娜的毛线围巾,走进工人新村的公共澡堂。蒸汽弥漫中,他看见瓦西里正给尼娜搓背,两人咒骂着漏水的管道,笑声却震得瓷砖嗡嗡响。伊万接过水桶,默默修好了尼古拉家冻裂的水管。下午,他翻出工具箱,把那辆抛锚的“莫斯科人”轿车彻底修好。夕阳西沉时,他坐在河岸,啃着黑面包。马马耶夫岗的雕像在暮色中沉默,剑尖指向铅灰的天。伊万没抬头看月亮。他摊开手掌,看掌心的老茧和油污——这才是他的月亮,粗粝、真实,能托起明天的面包。

一周后,旧港区发生塌方。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从瓦砾里刨出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是张1942年的学生证,照片上少女扎红围巾,笑容灿烂。伊万接过学生证,伏尔加河的风吹得纸页哗哗响。他没烧掉它,也没供起来,只是轻轻放回尼古拉手里:“埋回原处吧。”老人瞪圆眼睛:“不供圣像?”伊万摇头,走向邮局。身后,尼古拉嘟囔着把铁盒塞进墙缝,又点起烟斗。雪又开始飘,落在马马耶夫岗的弹坑里,落在工人新村漏风的楼顶,落在伊万肩头。他裹紧毛线围脖,脚步沉稳。心动的感觉确实难得,但生活本身——排队、修车、修水管——才是永不沉没的伏尔加河。至于月亮?它既不在天上,也不在鬼影里。它沉在河底的淤泥中,等着被活人的手掌一寸寸打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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