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罗刹国鬼故事 > 第537章 扎红围巾的鬼影

第537章 扎红围巾的鬼影(1/2)

目录

伊万·彼得罗维奇·伊万诺夫隐在面包店外的长队里。队伍像条僵死的蚯蚓,从结霜的橱窗蜿蜒到街角,冻得发青的手指紧攥着配给券。他数着前面佝偻的脊背:第十七个是穿破毡靴的老太婆,第十八个是叼空烟斗的退伍兵,第十九个……是伊万自己。五十年的光阴,竟被压缩成这队列里一个编号。他想起年轻时在喀山读大学,为追一个叫柳芭的姑娘,能踩着结冰的卡赞卡河跑三公里,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像揣了只扑腾的云雀。如今呢?心口只剩一片荒原,连雪落在上面都悄无声息。人说岁月是把钝刀子,其实不对——岁月是伏尔加河底的淤泥,悄无声息地把你往下拖,直到你连“怦然心动”这词儿都忘了怎么写。

伊万的公寓在工人新村七号楼三单元,六层。楼梯间灯泡早烧了,每级台阶都嵌着陈年痰迹与煤渣。他摸黑上楼时,三楼瓦西里家的收音机正嘶吼着《喀秋莎》,女主人尼娜·康斯坦丁诺夫娜的咒骂声穿透薄墙:“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再喝伏特加就滚去马厩睡!”门缝里飘出酸白菜的馊气。伊万掏出钥匙,金属的冷意直扎进骨髓。屋内更冷,暖气片只在幻想中嗡鸣。他灌下半杯劣质伏特加,酒液烧喉,却暖不了指尖。窗外,马马耶夫岗的轮廓在夜色里如巨兽脊背,岗顶的“祖国母亲在召唤”雕像举着锈蚀的剑,影子压得整座城市喘不过气。伊万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松弛的皮肤,眼下的乌青,还有那双被生活磨得浑浊的眼睛。他忽然想起昨夜做的梦:自己赤脚跑在无垠的雪原上,追逐一弯银亮的月亮,可每靠近一步,月亮就退后十步。醒来时枕头冰凉,只有空荡的胸腔在回响。

“人老了,连梦都吝啬。”伊万对着虚空嘟囔。东斯拉夫人的信条在此刻显灵:苦难是面包上的盐,忍耐是祖传的伏特加。抱怨?那是资产阶级的软弱。他拧开台灯,昏黄的光晕里,桌上摊着《真理报》——头版是某集体农庄超额完成土豆指标的喜讯。他苦笑。喜讯。这词儿像颗硌牙的石子。五十年前,他为校花叶莲娜写过十四行诗,如今连写张病假条都费劲。心动?那玩意儿早该和卫国战争的老兵勋章一起,锁进樟木箱底了。

第二天黄昏,伏尔加河岸。风卷着冰碴抽打脸颊,伊万抄近路去邮局寄母亲的药费。河面冻得发黑,像一块巨大的铸铁。他踢开脚边的雪堆,露出底下半截褪色的苏联宣传画:一个肌肉虬结的工人正把钢锭抡向资本主义的靶心。就在此刻,他看见了她。

她站在冰窟窿旁的柳树下,裹着条褪成月白色的旧头巾,侧影单薄得能被风吹走。可当她转过脸——伊万的呼吸停了。颧骨高得像山脊,眼睛是伏尔加河解冻时的浅蓝,睫毛上凝着霜花,却亮得灼人。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头受惊的鹿在胸腔里撞栅栏。肾上腺素?多巴胺?这些化学名词是知识分子的玩意儿。伊万只觉得年轻时喀山河岸的云雀又飞回来了,正用翅膀拍打他的太阳穴。他僵在原地,手里的药费信封被风吹得哗啦响。

“同志,您的信。”她开口了,声音像冰层下流动的河水。她拾起信封递来,指尖擦过他冻僵的手背,那温度却烫得伊万一哆嗦。她叫安娜·谢尔盖耶夫娜·谢苗诺娃,住在河对岸的旧港区。旧港区!伊万心里咯噔一下——那里是伏尔加格勒的盲肠,二战时被炸成瓦砾堆,如今挤满漏风的木板房,连自来水都要去公共水龙头排队接。可安娜的笑容像破云而出的月光,照亮了所有阴沟。“您脸色很差,”她说,“伏尔加格勒的冬天吃人。”她从粗布包里掏出个冻硬的苹果塞给他,“吃吧,能暖身子。”

伊万攥着苹果,指节发白。这感觉太熟悉又太陌生——当年追柳芭,也是这样攥着一束蔫了的康乃馨,在女生宿舍楼下站成雪人。可柳芭嫁给了冶金厂的科长,如今在克拉斯诺达尔有栋别墅。而眼前这个女人,像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幽灵,却让他枯井般的心重新涌出活水。他结结巴巴问能否再见面。安娜的蓝眼睛弯起来:“明天黄昏,老地方。我等您。”

那晚伊万没睡。伏特加喝光了,台灯亮到天明。他翻出压箱底的格子衬衫,用熨斗烫出刀锋般的折痕——衬衫领口已磨得发毛,但总比日常的破工装强。镜子里的男人陌生得可怕:眼里的光太亮,亮得发慌。他想起父亲在集体农庄拖拉机厂倒班三十年,临终前只说“别指望月亮,面包才是真”。可此刻,他多想变成一只扑火的蛾子。

第二天,伊万提前两小时到了河岸。雪停了,伏尔加河在夕阳下泛着铁青色的光。他搓着冻僵的手,心像揣了只闹钟。六点整,安娜出现了。她换了条红格子围巾,像雪地里燃起一小簇火苗。“您来得真早。”她笑。伊万笨拙地递上一包方糖——黑市高价买的,包装纸都舍不得撕。“给……泡茶用。”安娜没接,只是盯着他:“您眼睛里有星星。”这句话让伊万腿软。他们沿着河岸走,踩碎薄冰,聊起无关紧要的事:安娜说她给幼儿园孩子教民歌,伊万吹嘘自己会修苏联产的“莫斯科人”轿车(其实只会换轮胎)。荒诞的是,伊万竟觉得这对话神圣得像在教堂忏悔。他指着马马耶夫岗的雕像:“那剑举了五十年,不累吗?”安娜轻声说:“累?它举的是整个俄罗斯的脊梁。”伊万心头一热——这多像年轻时和柳芭争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啊!只是柳芭嫌他“太理想主义”,而安娜眼里有同样的火苗。

第三天,安娜带他去旧港区。木板房歪斜如醉汉,污水在冻土上凝成黑冰。安娜的“家”是间四壁漏风的棚屋,炉火上炖着稀得照人的白菜汤。邻居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蹲在门外劈柴,斧头砍进冻木里“咔嚓”响。“新姘头?”他斜眼打量伊万,胡茬上结着冰碴,“安娜这丫头,打小就招鬼喜欢。”伊万没听清后半句,只盯着安娜搅汤的侧脸——火光在她脸上跳跃,像圣像画里的圣母。他忽然想跪下来亲吻她补丁摞补丁的裙角。安娜递来一碗汤,伊万喝得烫了舌头。汤里飘着几片烂菜叶,可他尝到了蜂蜜的甜。临走时,安娜塞给他一卷手织的毛线围巾:“天冷,给脖子围上。”毛线粗糙扎人,伊万却把它贴在胸口,仿佛捧着圣物。

日子在河岸的黄昏里发酵。伊万开始早起刮胡子,工友米哈伊尔拍他肩膀:“伊万诺夫!你脸上的光能给集体农庄发电了!”他不再排队买面包,而是绕远路去安娜的旧港区。市井的压迫感从未消失:邮局窗口永远排长队,暖气片依然冰冷,瓦西里家的伏特加瓶堆满楼梯间。可伊万觉得这些琐碎的苦都镀了金边。安娜让他想起自己是谁——不是那个麻木的邮局分拣员,而是能为一朵云雀振翅而心跳的伊万·彼得罗维奇。他甚至开始学着写诗,用铅笔头在废报纸上涂:“你的眼睛是解冻的伏尔加河/我的灵魂是搁浅的破冰船……”写完又慌忙撕碎,怕人笑他“小资产阶级情调”。可这感觉太珍贵了!像在冻土里挖出一粒没冻死的麦种。他想起素材里的话:即使没在一起,接近月亮的过程已是礼物。安娜就是他的月亮,清冷、遥远,却让脚下的泥泞有了意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