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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逆走的怀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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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特里的世界彻底崩塌。他不再去学校,整日蜷在公寓里,看怀表逆走。时间成了粘稠的噩梦:昨日借出的面包,今日变回硬币塞回口袋;费多尔的拳头悬在半空,一停就是三天。卡纳维诺区彻底孤立了他。伊万·西多罗夫带人堵门:“滚出罗刹国!你引来河鬼,害得码头塌方!”德米特里想解释,可怀表指针一抖,伊万的脸突然扭曲成无五官的苍白——和雪夜老人一模一样!德米特里尖叫着后退,再定睛时,伊万已恢复原状,但眼神充满恐惧:“魔鬼……他真是魔鬼!”人群散去,只留下雪地上凌乱的脚印,像通往地狱的阶梯。

伏尔加河的异象愈演愈烈。河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却不见流水,只渗出黑雾。黑雾中浮出半透明的人影,有码头工人,有玛利亚的孩子,全是德米特里帮助过又背叛他的人。他们无声地张嘴,仿佛在讨债。德米特里走到河边,黑雾聚成尤利娅的脸:“你的情深,不过是自恋的倒影。”又化作费多尔的狞笑:“你的心善,是施舍给自己的毒药。”最后,所有影子合为一句低语:“家贫而志高?罗刹国只认面包和子弹,不认你那点可怜的骄傲!”德米特里拔腿狂奔,可怀表突然狂震,时间凝固——他悬在半空,雪片静止如水晶,风声冻结成冰针。冰层下,无数只手破冰而出,抓住他的脚踝。他坠入黑暗。

醒来时,他躺在伏尔加河中央的冰窟窿旁。四周是下诺夫哥罗德最荒凉的河滩,叫“哭魂滩”。月光惨白,照着冰面上一圈诡异的圆环,像被巨斧劈开。圆环中央,站着那个无脸老人——不,此刻他高大如山,熊皮袄化作翻滚的黑雾,兜帽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他手中没有留声机,只托着那块逆走的怀表,表盘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冰虫。

“德米特里·沃洛科夫,”老人的声音直接钻进脑髓,带着伏尔加河的寒气,“你被传唤至伏尔加河的法庭。”他挥手,冰面升起幻影:德米特里拒绝救济粮的傲慢,尤利娅的背叛,费多尔的殴打……每一幕都慢放,痛苦被无限拉长。“你犯下三重死罪,”老人宣告,“人穷而情深——情是虚妄的圣火,烧尽自己,暖不了他人;家贫而志高——志是镀金的镣铐,锁住活路,只留死路;势单而心善——善是蜜糖裹的刀,先割施者,后喂豺狼。罗刹国的大地,只养活懂得‘度’的人:饿时低头,富时伸手,弱时自保。你偏要反着来!”

德米特里想辩解:“可……可东斯拉夫人说,手要互相温暖……”老人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冰虫从怀表里喷涌而出:“温暖?看看你的‘温暖’结出什么果!”冰面幻影切换:玛利亚的孩子用偷来的毛毯换酒,冻死在街头;费多尔喝光借来的钱,失足落水;尤利娅在喀山沦为妓女,被醉汉打死。每具尸体旁,都摆着德米特里曾给的硬币或面包屑。“你的善,只加速了他们的毁灭!罗刹国的真理是: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谈爱与善。你连自己都托不住,偏要扛起整个伏尔加河——这不叫善,叫疯狂!”

老人逼近一步,黑雾缠住德米特里的喉咙:“你总以为悲剧是命运不公?不!是你亲手把绞索套上脖子。”他指向冰窟窿,“看河底——全是像你一样的‘悲剧’。”德米特里低头,冰下无数骷髅堆积如山,每个都握着逆走的怀表。骷髅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盯”着他。最上面一具骷髅,竟戴着德米特里父亲的破毡帽——那是他五岁时在喀山见过的。父亲的骷髅张开嘴,冰虫钻进德米特里的耳朵:“儿子……家贫时低头不是耻辱……是活命的智慧啊……”德米特里瘫跪在冰上,泪水结成冰珠。原来父亲当年啃树皮,是为省悲剧”早已代代相传。

“最后审判,”老人举起怀表,指针逆冲到零点,“你选择:一,放弃情深,斩断痴念;二,砸碎志高,跪求活路;三,收起心善,只救自己。选一条,或永堕河底。”德米特里浑身颤抖。他想起尤利娅的眼泪(哪怕可能是假的),想起拒绝救济时挺直的脊梁,想起给流浪狗的面包……这些曾是他仅有的光。可光?在伏尔加河的黑冰下,光只是诱饵。他闭上眼,听见冰层下无数声音在催促:“选啊!选啊!”

他猛地抓起怀表,用尽力气砸向冰面!表盘碎裂,冰虫四散。可冰面没裂,怀表却嵌入冰中,指针定格。老人发出非人的尖啸:“愚蠢!你连毁灭的勇气都没有!”黑雾暴涨,卷起德米特里悬在半空。冰窟窿张开巨口,骷髅们伸出白骨手。德米特里终于明白:他的“志高”连自我毁灭都做不到,他的“情深”连放手都舍不得,他的“心善”连拒绝都开不了口——这三种悲剧,早已把他变成行尸走肉。

“罗刹国不需要殉道者!”老人咆哮,黑雾化作无数冰刃,“需要的是懂得在泥里打滚、却不忘抬头看天的活人!”冰刃刺入德米特里的身体,没有血,只有时间的碎片喷溅:他看见自己若当年接受救济,或许能多活父亲一月;若对尤利娅说“不”,或许能攒钱买双靴子;若不借钱给费多尔,或许能熬过这个冬天……可碎片一闪即逝。最后,他看见卡纳维诺区的雪地——伊万·西多罗夫正带着孩子们堆雪人,雪人戴着德米特里的破毡帽,孩子们笑着往“他”怀里塞冻梨。原来没有他,生活照常继续。

冰刃收拢的刹那,德米特里吐出最后一句话:“我……错了……”声音轻得像雪落。老人抓起他的身体,像丢弃一袋煤渣,抛向冰窟窿。下坠中,他听见伏尔加河的永恒低语:“穷不恋情,贫不逞志,弱不滥善——此乃罗刹国活命的咒语。”水冰冷刺骨,骷髅们合拢手指。在彻底黑暗前,德米特里感到奇异的平静:三重绞索终于松开了。

下诺夫哥罗德的冬天依旧漫长。卡纳维诺区的居民说,哭魂滩的冰窟窿再没封上,黑雾日夜缭绕。费多尔醉酒后落水失踪,玛利亚的孩子冻死街头,尤利娅的尸体在喀山贫民窟被发现——人们窃窃私语:“河鬼收走了沃洛科夫的债。”伊万·西多罗夫带人填平了德米特里的公寓,却在墙洞里发现那本破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致后来者:莫学我。罗刹国的悲剧,不在命运,而在人心自缚的绳。”

没人知道,那晚之后,伏尔加河的冰层下多了一具新骷髅。它没有握怀表,只紧紧攥着一小束早已风干的野菊。月光偶尔穿透冰面,照亮骷髅空洞的眼窝——那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伏尔加河般深沉的醒悟。

而卡纳维诺区的孩子们,冬天仍爱去哭魂滩滑冰。他们总指着冰窟窿说:“看!沃洛科夫老师在教河底的鱼认字呢!”大人们呵斥:“闭嘴!那是河鬼的陷阱!”可孩子们笑嘻嘻地溜走,口袋里揣着从码头捡来的硬币——今天,他们省下黑麦面包,分给了街角的流浪狗。

风雪又起,伏尔加河沉默奔流。在罗刹国,悲剧的绳索永远悬着,但活下来的人懂得:有时低头捡起一块煤,比仰望星空更接近天堂。毕竟,东斯拉夫人的脊梁,不是用来折断的,而是用来在风雪中,稳稳托起明天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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