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此岛乃我先辈流血打下之疆土,法理、情理皆属中华!(1/2)
建兴二年,四月。
新罗国,碧海环绕,山峦起伏。
沿海的村落,渔民们如往日般驾着小舟出海。
妇孺在滩涂上拾取贝类,一派宁静景象。
然而,这份宁静骤然被打破。
海平线上,出现了数艘形制怪异、体型颇大的船只。
它们张着陌生的帆,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径直朝着海岸驶来。
船至浅滩,尚未停稳。
便有无数身材矮壮、发髻奇特、身着简易竹甲或皮甲的士兵。
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哨,如同潮水般涌下船来。
他们见人便砍,逢屋便烧,抢夺粮食、财物。
甚至是掳掠妇孺。
哭喊声、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往日的渔歌与海浪声。
初时,当地新罗官员还以为是寻常海寇流窜作案,急忙组织乡勇抵抗。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这批“海寇”人数众多。
装备虽不精良却颇有章法,行动迅捷狠辣,且后续仍有船只不断抵达。
其目标显然不仅仅是掠夺财物,更是要攻城略地!
不过旬日,新罗国沿海的数座重要城镇相继陷落,烽烟四起。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快传至新罗国都金城。
金城王宫内,新罗王奈解尼师今闻报,霍然起身。
他脸色铁青,又惊又怒:
“倭人!定是那倭国贼子!欺人太甚!”
他忆起二十余年前,亦是倭国派兵侵扰新罗边境。
虽规模不大,最终被击退,
然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不想沉寂多年,倭国竟卷土重来,且势头如此凶猛!
“大王!倭兵势大,连克我数城,其兵锋直指金城!”
“国势危如累卵啊!”
有老臣涕泣奏道。
殿内一片慌乱,奈解尼师今强自镇定,环视群臣:
“诸卿,可有良策退敌?”
一员武将出列,愤然道:
“大王!倭贼猖狂,臣愿领兵出战,誓死保卫金城!”
另一文臣却忧心忡忡道:
“将军勇武可嘉,然观倭人此番来势,恐非昔日可比。”
“我国兵力本就不足,连番失利,士气受挫。”
“若硬拼,只怕……只怕金城难保啊!”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年长持重的大臣出列奏道:
“大王,臣有一策。”
“我新罗自先王起,便世代奉中原皇帝为宗主。”
“称臣纳贡,未曾断绝。”
“如今天朝上国,兵强马壮,威加海内。”
“我们既为藩属,如今遭此大难,何不遣使向天朝求援?”
“此正合宗主保护藩属之义也!”
奈解尼师今眼中一亮:
“卿言甚是!只是……该如何求援?”
那大臣显然已有思量,从容道:
“可速派使者,北上至汉之乐浪郡。”
“乐浪太守张虎,乃名将之后,掌一方军政。”
“先向其陈明情由,请求庇护与援兵。”
“再由乐浪郡上报平州刺史府,最终直达洛阳朝廷天听。”
“如此层层上报,方合礼制,亦能引起朝廷重视。”
“善!便依卿所言!”
奈解尼师今当即拍板,挑选能言善辩之重臣为使者。
携带国书与厚礼,火速北上,奔赴乐浪郡。
乐浪郡治所,太守府内。
时乐浪太守,乃汉朝名将张辽之子张虎。
此时的他,正值壮年,一身戎马气息尚未褪尽。
他仔细阅罢新罗使者呈上的国书。
又听其声泪俱下地陈述倭寇凶残、新罗危殆之情状,眉头紧锁。
沉吟片刻,张虎放下国书,对新罗使者道:
“贵国之情,本官已然知晓。”
“倭人猖獗,实堪痛恨。”
“然……”
他话锋一转,“乐浪郡虽与贵国接壤,然出兵跨境之事,非本官一郡太守所能决断。”
“依本官之见,新罗王不若暂避锋芒。”
“携王室及重要臣工、部分百姓,先行迁入我乐浪郡内。”
“我乐浪郡城高池深,兵精粮足,足以护佑尔等周全。”
“待本官将此事急报朝廷,请得圣旨与平州援兵,再图收复贵国疆土,如何?”
新罗使者闻言,脸色骤变,急声道:
“张太守此言差矣!我王乃一国之君。”
“岂有弃社稷、舍臣民于不顾,独自逃入他国避祸之理?”
“若行此策,我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有何资格再做新罗人之王?”
“我新罗上下,宁可君臣一心,战死社稷。”
“也绝不抛弃祖宗基业,弃国土臣民于水火!”
张虎见其态度坚决,叹了口气:
“贵使何必如此固执?”
“暂避一时,并非放弃,乃权宜之计也。”
“待天兵一至,自可光复河山。”
新罗使者情绪激动,言辞愈发尖锐:
“张太守!我等仰慕天朝之强盛,方世代称臣,岁岁纳贡,不敢有缺!”
“如今天朝麾下藩属有难,遭受蛮夷侵凌。”
“天朝竟连保护朝贡国这般最基本的宗主义务,都不能履行吗?”
“贵国武力冠绝天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
“难道还惧怕东海一隅之倭奴不成?”
张虎被他质问,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沉声道:
“非是天朝惧倭,亦非不愿保汝!”
“实乃体制所限!”
“辽东、乐浪,肩负拱卫北疆之重任。”
“无朝廷明诏,任何兵丁不得擅动,更遑论跨境用兵!”
“此乃铁律,本官亦不敢违逆!”
李翊主导下的汉朝政府,中央高度集权。
并且朝廷是非常害怕边境拥兵自重的。
尤其李翊打下了辽东,还有半个朝鲜半岛。
朝廷如果要加强对这里的掌控力,就得屯重兵。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政开支,所以李翊也一直鼓励开源节流。
同时,边疆屯有重兵,又很容易造成地方割据。
甚至是拥兵自重。
故而,朝廷严令,除非是遭受外敌侵略可以自行调兵外。
任何时候,都不得擅自调动边境兵马。
“可等到乐浪的奏报传到洛阳,朝廷再议决发兵。”
“倭人早已兵临金城,甚至我国都已覆亡了!”
新罗使者痛心疾首地争辩道。
张虎无奈道:
“正因如此,本官方劝尔等先行避入乐浪!”
“非是惧战,实是程序使然!”
“然,若那倭人胆敢犯我乐浪疆界,”
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斩钉截铁。
“无需朝廷诏令,本官必亲提劲旅。”
“将其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如果倭人真打到乐浪来,那张虎自然师出有名。
不过倭人要是不来,张虎确实不敢擅自出兵。
新罗使者见张虎态度坚决,知再难说动。
只得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苦涩:
“唉……天朝体制,竟如此……”
“如此固守成规,不知变通乎?”
他拱手一礼,“既如此,外臣告辞。”
“唯望天朝能体恤小国艰难,早日发来援兵,救我新罗于倒悬!”
送走新罗使者后,一旁的心腹从事忍不住低声抱怨:
“府君,这新罗不过弹丸小国,蕞尔之邦。”
“遭了倭贼,竟敢在我等面前如此颜色。”
“言语咄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虎瞪了他一眼,斥道:
“休得胡言!既为宗主,便有庇护藩属之责。”
“此事关乎朝廷威信与边疆稳定,岂能因国小而生轻视之心?”
“速去准备,本官要立刻起草奏章。”
“以八百里加急,直送洛阳!”
与此同时,
洛阳,未央宫。
朝堂之上,气氛同样凝重。
扬州刺史张温派遣专人护送而来的前吴宣化从事朱应,正匍匐于地。
将他所知关于孙权流亡夷州的前后经过,详尽无遗地禀报给皇帝刘禅及满朝文武。
“……逆酋孙权,自秣陵败后,率残部数千。”
“泛海东遁,历经风波,终至海外大岛夷州。”
“其初至时,欲效仿勾践,卧薪尝胆。”
“然夷州地僻蛮荒,水土恶劣。”
“土人彪悍不服王化,其势日渐衰微。”
“如今虽僭号‘夷王’,实则困守北部沿海数处据点。”
“兵不满万,船仅数十,全赖劫掠与零星贸易苟延残喘……”
朱应声情并茂,最后叩首道:
“陛下!孙权乃国之大敌,虽窜逃海外,然其名号犹在。”
“若任其盘踞,恐日久生变,或与海上宵小勾结,滋扰海疆。”
“臣恳请陛下发天兵跨海东征,铲草除根,永绝后患!”
“臣愿为向导,万死不辞!”
皇位之上,刘禅听罢,面露感慨之色,唏嘘道:
“想不到……当年雄踞江东,与皇考及曹贼鼎足而立的吴王孙权。”
“竟落得如此境地,困守蛮荒孤岛。”
“着实令人……感慨万千啊。”
朱应见刘禅似有怜悯之意,心中大急,再次强调:
“陛下!切不可因妇人之仁而纵虎归山啊!”
“孙权虽落魄,然其枭雄之心未死。”
“且夷州经过其十余年经营,已非完全不毛之地,若……”
“朱应!”
话未说完,已被一声冷喝打断。
只见长史杨仪出列,面色冷峻,斥道:
“汝不过一叛主来投之降臣,安敢在御前妄言兴兵,蛊惑圣听?”
他转向刘禅,躬身奏道:
“陛下,夷州远在海外,蛮烟瘴雨,乃不受教化之地。”
“孙权流落至此,如同猛虎失据于荒野。”
“爪牙再利,亦难有作为。”
“其对我中原大一统之江山,早已构不成丝毫威胁。”
“若为此等苟延残喘之流,兴师动众,跨海远征,耗费钱粮无数。”
“劳扰东南沿海百姓内迁避战,此非仁政所为,更有伤天和!”
“臣以为,绝不可行!”
费祎亦出列附和:
“……杨令君所言极是。”
“陛下,当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首重者乃内修政理,与民休息。”
“跨海征夷,胜之不足为武,败则徒损国威。”
“且空耗国力,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
“朱应此人,无非是惧孙权报复,兼欲借朝廷之力救其陷于夷州之家人。”
“其心可谅,其言却不可取!”
朱应被杨仪、费祎一番驳斥,面色涨红。
尤其是杨仪那句“夷州比不比得上中原”的反问,更是让他哑口无言。
夷州纵然经过些许开发,又如何能与物华天宝、繁华似锦的中原相比?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赖以说服朝廷的最大筹码。
在对方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刘禅见两位重臣皆强烈反对,不由将目光投向一直沉吟未语的诸葛亮:
“丞相,您看此事……该当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
“陛下,杨令君、费尚书所言,老臣亦深以为然。”
“孙权窜逃夷州,形同流放。”
“其势已微,其地已僻。”
“跨海远征,师出之名为何?”
“若为剿灭前朝余孽,则其已不足虑。”
“若为开疆拓土,则夷州蛮荒,得之何益?”
“且用兵必扰民,江南沿海百姓必受迁徙之苦。”
“反而需派驻官吏,移民实边,耗费巨大,收益甚微。”
“权衡利弊,确是不宜大动干戈。”
“不若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若其安分,则相安无事。”
“若其胆敢犯边,再以雷霆击之,亦不为迟。”
诸葛亮一番分析,条理清晰,利弊分明。
听得刘禅连连点头,朱应则面如死灰。
心知朝廷发兵之望,恐已渺茫。
就在此事看似将要尘埃落定之际,
一个苍老却依旧雄浑有力的声音,自殿门外朗朗传来:——
“陛下!诸公!”
“老夫倒以为,这夷州……非但可打,而且该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已致仕荣休的前首相、大司马大将军李翊。
不知何时已立于殿门之外,此刻正缓步踏入殿中。
他虽身着常服,白发萧疏。
然步履之间,那股久居上位、执掌乾坤的威严气度,依旧令人心折。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皇帝刘禅,都聚焦于这位帝国传奇人物的身上。
方才几乎已成定论的议题,因他的突然出现与截然不同的观点。
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李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在未央宫殿堂内激起层层涟漪。
霎时间,所有目光,惊愕的、不解的、探寻的。
齐刷刷地聚焦于这位虽已致仕,威望却丝毫未减的老人身上。
以诸葛亮为首的文武大臣,虽感意外。
但仍不失礼数,纷纷向李翊躬身行礼。
皇帝刘禅更是从御座上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敬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相父来了!快,赐座!”
早有内侍机敏地搬来锦墩,置于御阶之旁,地位超然。
李翊也不推辞,安然坐下。
这一幕,看得跪伏在地的朱应心头剧震,暗忖:
“久闻李翊在汉朝地位尊崇,形同亚父。”
“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竟能在天子面前赐座,此等恩遇,古今罕有!”
刘禅见李翊坐定,便欲将朱应之事再述说一遍:
“相父,此事乃是……”
李翊却微微抬手,打断了刘禅的话。
目光平静地扫过朱应,淡然道:
“陛下,此事之来龙去脉,老夫在殿外已大致听闻。”
“此来,是想先听听陛下与诸公之见。”
刘禅见李翊已知晓,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朕与诸卿商议,皆以为夷州远悬海外,蛮荒未化。”
“本是天然流放之地。”
“孙权窜逃于此,形同囚徒。”
“其势已微,其地亦僻。”
“朝廷若为此大动干戈,跨海远征,未免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朕意,不若效仿上古怀柔之策,遣一使者。”
“宣示天朝恩威,赐封孙权为‘夷州牧’。”
“令其向我大汉称臣纳贡。”
“若其安分守己,则容其在夷州存续。”
“若其心怀不轨,再兴兵讨伐不迟。”
“如此,既可彰显天朝上国之气度,成就万邦来朝之盛景。”
“亦免东南沿海百姓受迁徙征战之苦,相父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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