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规矩是给普通人制定的,李翊是制定规矩的人,规矩如何能约束他(2/2)
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仿佛刚才的疾言厉色只是幻觉。
“当然,此等整饬军纪,防微杜渐之事。”
“相较于前述三事,不过细枝末节,皆为些微小事。”
“主要功业,还是前面那三件事。”
“那三件事,比较重要。”
最后,他对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总结。
他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平和。
甚至带着一丝惭愧,缓声道:
“回顾往昔,老夫实感惭愧。”
“数十载宦海沉浮,所为者,不过皆是分内应为之事,仅此而已。”
“若他日,老夫百年之后。”
“能有寻常百姓,于茶余饭后,街谈巷议之中,提及一句:”
“‘那位李相爷,他确确实实,是为咱们老百姓,做过一点实事。’”
“‘为这大汉天下,做出过些许微末贡献的。’”
“如此,则老夫于愿足矣,心中再无遗憾矣。”
言毕,他再次轻抿一口清茶,淡然道:
“老夫说完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宴会场地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由衷的欢呼!
这一次,不仅是出于对权势的敬畏。
更多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与叹服。
恰在此时,
负责安排宴乐事宜的官员,引着数十名身着彩衣的百戏艺人前来叩见。
刘禅见状,兴致勃勃地向李翊和袁瑛介绍道:
“……相父,母后。”
“此乃儿臣特地从京畿遴选而来的最负盛名之百戏班社,技艺超群。”
“今日特命他们前来献艺,以助雅兴!
李翊目光扫过这群年龄不一、神情各异的艺人,温和问道:
“尔等皆有何等拿手技艺?”
为首一名精神矍铄、看似班主的老者。
他见李相爷问话,连忙躬身,自信满满地答道:
“回相爷话!小人班中,诸般杂技。”
“幻术、角力、俳优、驯兽,乃至鱼龙曼延之戏。”
“无所不包,无所不精!”
“但凭相爷与陛下、太后点阅,想看何等戏目,我等皆可献演!”
李翊闻言,似笑非笑地问道:
“哦?尔等这许多人,难道都要一同登台不成?”
老者忙道:
“非也非也!登台献艺,贵精不贵多。”
“小人自会遴选班中技艺最精熟、配合最默契之一班人马上场。”
“定教相爷、陛下、太后看得尽兴!”
李翊点了点头,忽而问道:
“若由老夫来选人登台,可否?”
老者闻言一怔,随即以为李翊意在考较他班社底蕴与人员储备。
更是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
“自然可以!相爷尽管挑选!”
“能得相爷亲自拣选,乃是小人们天大的福分!”
他回头对身后一众眼含期待的艺人低声叮嘱:
“尔等听真!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遇!”
“相爷亲自点将,务必拿出看家本领。”
“若表演得好,得相爷、陛下青眼。”
“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众艺人闻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恨不得立刻被选中,好一展身手。
然而,接下来李翊的选择,却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他的手指,专挑那些面容稚嫩、眼神中充满朝气与渴望的年轻艺人。
口中念着“你,你,还有你……”。
而对于那些一看便知经验丰富、稳坐班社台柱的中年乃至老年艺人。
包括那位自信满满的老班主在内,竟是视而不见,一个未选。
最后,李翊甚至对那欲言又止的老班主摆了摆手,明确示意:
“老班主年事已高,便在台下安心观看,指点后生即可。”
“不必亲自登台劳顿了。”
老班主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而失落,却不敢有丝毫违逆。
只得喏喏称是,退到一旁。
刘禅看得诧异不已,忍不住凑近低声问道:
“相父,为何尽选这些年轻稚嫩之辈?”
“那些经验老道之艺人,技艺岂非更为纯熟可靠?”
李翊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刘禅一眼。
又扫过在场诸多屏息凝神、若有所思的文武大臣,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
“陛下,江山代有才人出。”
“有些位置,坐久了,便容易固步自封,失了锐气。”
“老人,到了时候,就该主动给年轻人让出位置。”
“让他们有机会登台亮相,施展才华。”
“如此,技艺方能传承不息,局面方能常葆活力。”
“总占着位置不让,非但自身疲惫。”
“亦阻碍了后来者之路,于大局何益?”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
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年事已高的老臣耳中。
许多心思敏锐的大臣。
如杨仪、费祎等人,闻言皆是身躯微震。
瞬间领悟了李翊这看似随意的点选艺人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在借题发挥,暗示他们这些老臣,应当效仿。
适时急流勇退,为帝国的新生力量让路!
一时间,
宴席之上,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待到那些被选中的年轻艺人,虽略显青涩却充满朝气地表演完毕,赢得阵阵鼓励的掌声后。
不出李翊与诸葛亮所料,陆续有数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如太中大夫严承、以及几位宗室元老,纷纷整理衣冠。
神色郑重地行至御前,向刘禅躬身递上了早已备好或临时决定的辞呈。
他们言辞恳切,多以“年迈体衰”、“精力不济”、“愿乞骸骨”为由。
请求致仕归乡。
刘禅初时面露诧异,但看到一旁李翊淡然的目光和诸葛亮微微颔首示意。
他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些老臣,多是先帝时代留下的重臣。
地位尊崇,关系盘根错节。
平日即便有心整顿,亦难轻易触动。
如今他们借着李翊“让位”的东风,主动请辞。
正是顺水推舟、优化朝堂结构的绝佳时机!
想通此节,刘禅心中虽有些许对旧臣的不舍。
但更多的是一种得以施展拳脚的轻松与期待。
他面上露出惋惜之色,言语间多加抚慰。
但批准辞呈却是毫不迟疑,爽快利落。
“诸卿皆为国之元老,劳苦功高。”
“今虽不舍,然朕亦不忍见诸卿晚年仍为国事操劳。”
“准卿所请,厚赐金帛田宅,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在无声的权力更迭与世代交替中缓缓落下帷幕。
李翊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不仅完成了军权的平稳交接。
更以一种充满智慧的方式,推动了整个帝国上层建筑的新陈代谢。
夕阳的余晖洒在巍峨的宫殿上,映照着离去的老臣背影。
也照亮了那些年轻官员充满希望的面庞。
一个时代,正式宣告结束。
……
话分两头。
西域,长史府辖境。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片远离中原的边陲之地。
凛冽的朔风卷起黄沙,拍打着土坯垒成的屋舍,发出呜呜的声响。
更添几分荒凉与寂寥。
一间陈设简陋的斗室之内,油灯如豆。
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
一个面容略显扭曲、肤色黝黑的青年,正伏案苦读。
他便是化名“马昭”的司马昭。
昔日显赫的河内司马氏,如今仅存他这一缕孤脉。
犹如风中残烛,在这西域边地苟延残喘。
案几上堆满了简牍与少许珍贵的纸质书卷。
夜已深沉,马昭眼皮沉重如铅,倦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
他猛地甩了甩头,伸手从旁边一个小罐中。
用手指蘸了些许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苦味的胆汁,放入口中。
剧烈的苦涩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刺激得他精神微微一振。
然而,倦意根深蒂固,苦胆之效亦是短暂。
片刻之后,那沉重的困倦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从靴筒中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去!
“噗!”
利刃入肉,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裤管。
马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却紧咬牙关,非但没有呻吟,反而低声嘶吼。
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质问自身:
“马昭!马昭!汝岂可忘却?!”
“李翊老贼带给吾族之血海深仇、奇耻大辱,汝竟敢忘乎?!”
他猛地拔出匕首,任由鲜血流淌。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醒和锐利,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不甘。
“吾自毁容貌,吞炭坏喉,甚至弃‘司’匿‘马’。”
“辗转流落至此西域蛮荒之地,如同阴沟里的鼠辈般苟活……”
“所为者何?!”
“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向那李氏一门,讨还这血债吗?!”
“岂能因区区困倦,便懈怠至此?!”
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充满了悲怆与自我鞭策。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作西域胡商打扮、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他正是司马家仅存的忠心部曲首领,化名胡遵。
他见马昭腿上鲜血淋漓,案上还放着带血的匕首,心中大惊,连忙上前:
“公子!您这是何苦?!”
“夜已深,身体要紧,还是早些安歇吧!”
马昭恍若未闻,反而因他的到来。
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语气急促地道:
“胡遵,汝来得正好!”
“吾神思又有些涣散,快,如往常一般。”
“将吾之发髻,悬于房梁!”
胡遵深知公子性情执拗,劝解无用。
只得暗叹一声,寻来绳索,小心翼翼地将马昭的发髻系住。
另一端抛过房梁,轻轻拉紧。
如此一来,
马昭若再因倦怠低头,便会被发髻拉扯,疼痛难忍。
头皮传来的轻微紧绷感,让马昭的精神更加集中。
他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交办汝之事如何?命汝搜寻之中原书籍,可有眉目?”
胡遵面露难色,从怀中取出几本略显陈旧却保存尚好的书籍,双手奉上。
“公子,西域之地,文化迥异。”
“欲寻中原典籍,实非易事。”
“小人多方打探,方从几支往来丝路的汉商队中,重金购得此数卷。”
“听闻……听闻皆是那李翊所著。”
“于此地方至中原,皆极为畅销。”
“商贾们往往携带其书,以为奇货。”
“李翊的著作?!”
马昭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如同饥饿之人见到食物般、
一把将书籍夺过,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只见书页之上,字迹工整,内容包罗万象。
既有山川地理、星象历法之辨析。
亦有对《孙子兵法》等古籍的独到注解。
更夹杂着许多治国理政、修身养性的人生哲理絮语。
马昭越看越是欣喜,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连连道:
“是了!是了!”
“正是此獠之笔迹,正是其思想脉络!”
“文风雄辩,逻辑缜密,视野开阔。”
“非李翊不能为也!好!太好了!”
胡遵在一旁看着公子如获至宝的模样,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充满了不解与忧虑。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公子……小人愚钝,实在不明。”
“那李翊,乃覆灭我司马氏满门之元凶巨恶,老太爷亦间接因其而……”
“公子您对他,应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才是。”
“为何……为何却对其人所著之书,如此痴迷渴求?”
“这……岂非……”
“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马昭抬起头,脸上扭曲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仇恨,自然刻骨铭心,片刻不敢或忘。”
“然,胡遵,汝且如实告我。”
“纵有血海深仇,汝是否会因此,便否定李翊此人之能力、其才学?”
胡遵愣了一下,回想李翊辅佐刘备。
扫平群雄,一统天下。
改革制度,开创科举等一系列震古烁今的功业。
不由得摇了摇头,涩声道:
“李翊之才,鬼神莫测,经天纬地……”
“小人不敢昧心否认。”
“这便是了!”
马昭将书卷重重按在案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李翊老贼,虽为我等不共戴天之仇雠,然其确为千古罕见之奇才!”
“其所思所想,所行所著,必有超乎常人之价值与洞见藏于其中!”
“欲要击败汝之敌人,首要者,便是深入了解汝之敌人!”
“知其所思,明其所想,洞悉其手段。”
“方能寻其破绽,一击制胜!”
他站起身,因腿伤而微微踉跄,却浑不在意。
目光灼灼地继续道:
“当年,我父亲虽也曾搜集研读李翊部分著述。”
“然我观之,父亲内心深处,对李翊终究存有几分轻视与抵触。”
“未能全然沉心其中,虚心求教。”
“且李翊书中诸多观点,诸如重用寒门、限制豪强、强干弱枝等策。”
“皆与父亲及我司马氏之理念根基相悖。”
“故父亲往往批判多于吸收,排斥胜于借鉴。”
他的语气变得愈发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而今,我将摒弃所有门户之见、好恶之情!”
“我将彻底放空自己,潜入李翊之思想瀚海。”
“认真研习,细细揣摩,甚至……”
“努力让自己去理解他,认同他之观点!”
“唯有如此,我方能真正洞悉其强大之根源,汲取其智慧之精华,从而……”
“让自己变得更强!”
“唯有变得比他更了解他的思想,比他更能运用他的策略。”
“我方有那一线渺茫之机,为司马家枉死的数百冤魂,报仇雪恨!”
胡遵听着公子这番既是剖析又是誓言的言论,心中震撼莫名。
他虽不知此法是对是错,但他确实亲眼目睹。
自家族覆灭、流亡西域以来,公子如同变了一个人。
不再有丝毫往日贵胄公子的骄矜,而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
刻苦到极致地学习、思考、谋划。
或许……
司马氏的血脉之中,真的蕴含着这种可怕的韧性?
或许……
公子选择的这条看似悖逆常理的道路,真的能引领司马家走向复兴?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一揖:
“公子苦心孤诣,志虑忠纯,小人……明白了。”
“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
马昭缓缓坐回案前,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之上,忽然问道:
“我命你留意长史府动向,三皇子刘理那边,近日有何异动?”
胡遵神色一凛,压低声音回道:
“回公子,自我们离开长史府核心区域,来到这边缘之地后。”
“据内线传讯,三皇子已暗中派遣数批精干人手。”
“前往关西一带,详查公子之身份来历。”
马昭闻言,非但不惊,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哦?看来我们这位三殿下,聪慧机敏,戒心亦是不小啊。”
“终究还是未能全然信任于我。”
胡遵面露忧色:
“公子,三皇子天资聪颖,心思缜密。”
“我们虽做了安排,只怕……未必能长久瞒过他。”
“无妨。”
马昭显得成竹在胸,“早在父亲主政魏国之时,便已未雨绸缪。”
“着力经营与关西诸胡及地方大姓之联系。”
“我已托昔日关系,令我们这一支,‘合理’地加入关西马氏一族。”
“关西之地,胡汉杂处,族裔繁多。”
“姓氏源流混乱不堪,人口流动频繁。”
“纵使他刘理有通天之能,想要在这茫茫人海、错综复杂的关系中……”
“查清我之根底,亦非易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静的分析:
“况且,刘理其人之志,在于经营西域,以作资本。”
“他何必执着于探究我一介‘流落至此、欲求功名’的边地士子之细微出身?”
“只要我能展现出足够价值,助他稳定西域,开拓商路,甚至……”
“替他做一些他不宜亲自出手的‘脏活’,证明我马昭于他大有用处。”
“他自然会逐渐倚重,乃至引为心腹。”
“届时,些许身份疑点,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胡遵恍然:
“公子之意,是欲借三皇子之势,以为复仇之阶?”
“然也。”
马昭目光幽深,“如今魏国已亡,司马氏基业尽毁。”
“仅存我等寥寥数人,势单力薄。”
“若想凭借自身之力,对抗如日中天的李翊乃至整个汉廷。”
“此无异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唯有借力打力,依附于有望与中枢抗衡的势力,方有一线转机。”
“三皇子刘理,身为刘备亲子,却远镇西域。”
“手握兵权,岂是甘于久居人下之辈?”
“此便是我等最佳之踏板。”
胡遵却仍有疑虑:
“可是公子,西域虽广。”
“然地瘠民贫,物产远不及中原丰饶。”
“即便三皇子励精图治,将西域经营得铁桶一般。”
“以其底蕴,欲与整个大汉中国相抗衡,恐亦是以卵击石。”
“形势比之当年我等在蜀地,似乎更为艰难。”
马昭轻轻摩挲着书卷的边缘,脸上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深沉与隐忍,缓缓道:
“汝之顾虑,不无道理。”
“然,吾近日研读李翊此书,于其散论之间。”
“领悟一至关重要之人生哲理。”
“是何哲理?”
胡遵好奇问道。
“忍。”
马昭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忍字,乃心字头上一把刀!”
“其过程,煎熬无比,如卧薪尝胆,如履薄冰。”
“然,其效果,却往往最为持久,最具威力。”
他抬眼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遥远的洛阳城:
“我父亲,才华绝世。”
“然性情终究过于刚烈,缺乏这份‘忍’功。”
“当年与李翊数次交锋失利,便郁结于心。”
“”终至一病不起,活活气死……”
“此乃前车之鉴也。”
“而我,则不同。”
马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我年轻,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精力去等待,去忍耐。“
”反观李翊,虽权倾朝野,功高盖世。”
“然其年岁已长,日渐老迈,还能有多少春秋?”
“我既能熬死雄才大略的刘备,自然——”
“也能熬死这智近乎妖的李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坚定的笑意:
“胡遵,你且看着。”
“复仇之路,道阻且长。”
“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但只要我们足够能‘忍’,善于隐藏,精于谋划。”
“不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我相信,苍天,绝不会永远辜负有心之人!”
“机会,一定会出现!”
言罢,他不再多语,重新低下头。
就着那昏黄的灯火,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沉浸于仇敌的著作之中。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阅读。
而是在解剖一个强大的灵魂,试图从中汲取足以毁灭其本身的力量。
油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土墙上。
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仿佛一个蛰伏在黑暗中的幽灵。
正默默舔舐着伤口,磨砺着爪牙。
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复仇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