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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临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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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的不快消散些许。

之后,目光在人群中巡视片刻,锁定了一抹艳丽的红。

角丽谯正从小笛飞声那里,领完留守金鸳盟的命,往他这个方向来。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刻,单孤刀牵出抹笑,低声道。

“角圣女,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角丽谯也不正眼瞧他,只是挑着眉眼,微微斜睨。

“本圣女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提醒。”

言罢,两人错开而去。

这会子,前头正中的位置,只剩了肖紫衿一个人。

李相夷和乔婉娩站到了校场边上的,一丛灌木后。

“战场上刀剑无眼,漠北又是蛮荒陌生之地,你此去要当心。”

乔婉娩顺了顺对面人肩上的飘带。

“嗯。”李相夷应。

应完,一种消沉的念头,浮上他心间。

“如果我回不来,你……”他注视着乔婉娩的眼睛。

“不必等我。”

江湖上,没有比他更快的剑。

可他恍地想起了李莲花,想起了那起伏升落的梦境,那双绝代风华的剑客之手,是如何弃了自己的剑的。

江湖的风,吹陨得了李莲花,他李相夷又算什么呢?

他总觉得自己一往无前,可一步步认识李莲花之后,心里面偶尔会攥出一股无奈的酸水,人终归是人而已。

他出剑,从来不想万一。

可是东海的那一场大梦后,他就时常想到万一了。

这万一的假设,像一根针,刺入乔婉娩耳中。

她先是一诧,随后是气恼。

“李门主,世人都晓你的剑快。”

“却不知你的心,比这天还宽。”

换而言之就是说,我若改嫁,你当真不在乎吗?

被亲近的人叫大名和尊称,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阿娩,”李相夷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乔婉娩质问。

眼神不同以往的温婉,而是透着清冷的锐气,如同一潭平静的结着薄冰的湖水。

李相夷头一次,感受到了相差两岁多的压迫感。

“我,我……”舌战群儒,战绩可查的天下第一,语无伦次起来。

乔婉娩将他腰上挂的平安符,栓得更牢。

“下次不要在没发生的事情前,说些杀死人的话了。”

李相夷老实点头,没有再叹什么世事无常,也没有笃定地告诉她,“你等我回来。”

只是希望着,会回来这件事。

乔婉娩也希望着,担忧地希望着。

两相无言片刻,灌木丛遮挡着,没再倾吐的心事。

肖紫衿伸着脖子,朝他们的地方望了几望。

情绪滋长,越发地捶胸顿足。

小笛飞声吩咐完金鸳盟的事,背着手往他这边走了走。

“肖护法,不该你的,就不该肖想。”

他得提点下,省得李相夷去漠北了,这厮在后面撬墙角。

不过,如今看那俩人那样,也撬不太走。

肖紫衿听了,没好气地远他而去。

不留神,撞到了南宫弦月。

只是干笑一下,算作致歉,就大步继续前行。

后者拍拍被撞的肩膀,冲小笛飞声喊话。

“人家有相好,先说两句离别话。”

“你这和刀过日子的,就别闲逛了,赶紧来帮倒酒。”

他指身后一排的长条桌,桌上摆着不计其数的宽口酒碗,桌下是一坛坛的酒。

行军出征前,人人都要喝一碗壮行酒。

为鼓舞士气,这事不能手下人来办,得他们这些上头的人来干。

小笛飞声剜他一眼,跟着倒酒去了。

“阿飞,我们也去帮忙吧。”

校场边看点兵的方多病,对附近的人说。

笛飞声站着没动,“要去你去。”

以前金鸳盟可没这种麻烦事,要不是李相夷,现在的金鸳盟也不会有。

“多此一举。”他扫眼倒酒的自己评价。

“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方多病反驳,“你懂不懂什么叫上下一心,齐心协——”

他话没说完,就见李莲花姗姗来迟。

于是转过身去,拿胳膊肘撞下人。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李莲花摆摆手,一副别提了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狐狸精,不肯吃饭。”

“现在吃了吗?”

“嗯。”

问完,方多病还是拉着他们去倒酒。

李莲花觉着自己没什么立场,就不去。

奈何架不住方多病软磨硬泡,只能被拽了去。

笛飞声啧了声,也只好跟上。

现下,李相夷已经搁酒桌前了。

一瞧见人,就提了几坛酒,往他们仨怀里扔。

“来都来了,别闲着。”

方多病是乐得不闲,抱着酒坛,屁颠屁颠就去了。

只有李莲花和笛飞声,给了李相夷一记白眼。

他们还犯不着,叫一个毛头小子指挥。

两秒后,两人拔了红绸塞,倾过酒坛。

酒水浇在一个一个碗中,满了后,又由人递给校场上的人,一碗一碗传下去。

到最后,就剩他们六个还没有酒了。

刚好,酒还剩半坛,恰好够他们的。

角丽谯拿了那半坛去倒。

她愿忙活,李莲花他们也没意见。

毕竟这有的人马上看不到了,角大美女制造点接触的机会,也很正常。

果然,五碗酒是由李莲花五人自己去拿的。

独独第六碗,是她亲自端给小笛飞声的。

还压软声线,唤了声,“尊上。”

小笛飞声避着她手,面无表情的接过那碗酒。

“有劳。”

饶是如此,角丽谯还是欢喜退下。

李莲花他们在旁边摇头。

一会后,李相夷和小笛飞声正过色,各掷地有声地说了番话。

语毕,校场的人,都举碗仰头喝酒。

甘冽的酒水冲刷进肠肚,胸胆中视死如归的豪气,都张开来。

李莲花感受着那酒,同数万万的同袍一起,由喉咙滚到胃里。

仿佛回到了意气煊赫的昨天,仿佛同近旁的李相夷,融为了一体。

直至一声清亮的剑啸,将昨天与今天,将他们两个人割裂开来。

李相夷拔出少师,指着灰茫茫的天。

剑尖的银光亮比闪电,似乎瞬息之间,就能开天辟地。

他洪亮的音色,穿透了整个校场。

“四顾门听我号令,出征!”

场下声浪如潮地响应着,“我等誓死追随门主。”

“出征,出征——”

金鸳盟的人,也将目光聚焦到小笛飞声的刀上,跟着喊“出征。”

就这样,在紧随击打,震天的鼓声中,两方的人出发了。

旌旗摇曳,声势浩大地下了山,往漠北而去。

小青峰一下子空了许多。

只有普度寺的钟声回荡,才填补上一点点空缺。

高耸的佛像下,无了大师跪坐在蒲团上。

嗒嗒嗒地,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

突然,佛殿内传出几道骨碌碌的杂音。

串珠的线不知为何断了,佛珠散了一地,有的还滚进了佛祖的莲花座下。

同时,又一道钟声响起,盛大而恢弘。

无了的心境轰然破碎。

他收了敲木鱼的动作,捡起一颗佛珠。

嘴里念了句——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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